第六日,晚上六點鐘。
梁海寧再度悄悄來到顧亞牧的公寓,她手里握著一枝長睫藍玫瑰現身。
雖說前幾日精心準備的禮物和道歉紙條通通不被接受,但她不會就此打退堂鼓,她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打開門,熟門熟路的找到黑暗中的光點,伸手摁下發著光的按鍵,眼前的漆黑轉為光亮。
她將門輕輕闔上後月兌去鞋子,踏入客廳,朝茶幾方向走去。
令人意外的,她發現茶幾上躺著一張淡藍色便條紙。
她量喜走過去,彎身雀躍的拿起紙條,低頭一看——
以後別再來!
笑容瞬間在嘴邊凝結住。便條紙上短短五個字,無情的打落她所有的期待。
苦苦等了六天,終于等到他的響應,卻是這樣無情的話語。
他連多回應幾句都不肯,狠心的不肯給她機會。
能怪他嗎?她根本沒立場敝他啊!當初她做得比這個更狠,他都放下男性尊嚴低聲下氣與她求和,她卻硬著心腸置之不理,完全不給他辯駿的機會,狠狠將他推開。
現在,他不過是如法炮制將她一軍,沒有報警處理,告她闖空門算是留情分了,她怎還能怪他無情狠心?
眼眶里漫起一層薄薄水霧,她強忍著悲傷,拿著藍玫瑰和紙條黯然轉身離去。
屋內一片清寂的漆黑,空氣中再也沒有淡淡花香,關上門,她如他所願,離開這里。
一個半小時後,顧亞牧返家,他比平常提早了三個小時下班。
門打開,燈亮的瞬間,他的目光定格在空蕩蕩一片的茶幾上。
沒有藍色玫瑰,空氣中不再有花香,他留下的紙條也不見蹤影。
很顯然,她來的時間更早一些。她看見那張紙條之後,會真的從他面前徹底消失,干脆死心放棄嗎?顧亞牧眉頭緊緊鎖起。
就這麼听話?他要她別來,她就干脆一走了之?
梁海寧听話的不再闖入這里,還他平靜的夜晚,明明如他所願,他的臉色卻難看至極。
胸口梗著難受的情緒,一股揮之不去濃到化不開的深沉孤寂感將他團團包圍生。
把自己拋入沙發上,公文包往旁邊一甩,他心情惡劣到極點。
他咬牙低狺,擱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手背因過于使力而青筋暴露。「梁海寧,這麼沒誠意的道歉,我不可能接受!」
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既然顧亞牧不準她再越雷池一步,禁止她踏入他的公寓,梁海寧只好轉而用手機傳訊息。
她誠心誠意,每天固定傳上兩封訊息和俏皮可愛的道歉貼圖以示誠意。
彼亞牧完全冷處理,一整個星期連續七天,十幾封訊息已讀不回,擺明著不肯接受她的道歉。
生平頭一遭,她確切感受到已讀不回所帶來的焦躁感。看來他真的氣得不輕。
「怎麼辦?」梁海寧求助梁海陽。「看來他真的氣得不輕。」
她來到醫院產檢,順道跟梁海陽相約踫面,在醫院的餐廳里吃一頓簡單的午餐。她心里的苦無人能訴,只能說給梁海陽听。
「你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默默送禮物卡片,要不就傳簡訊不現身,說起來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望著一臉憂愁的準媽媽,梁海陽還落井下石。「換做我,你之前做了那麼過分的事,現在送了幾朵玫瑰傳幾封訊息就想獲得我的諒解,哼,門都沒有!你再傳個八百年的簡訊,我一樣不理你。」
梁海陽屬于有話直說的性情中人,一點也不懂得拐彎抹角和修飾。
梁海寧有種中槍倒地的淒涼感。「海陽,我是來找你訴苦,你不給安慰就算了,還補我幾槍。」
「沒辦法,我向來實話實說。」
「看來,找你出主意根本就是個愚蠢的想法。海陽,你確定你是天才嗎?」天才不是聰明絕頂嗎?腦筋動得比所有人都快,為什麼連一點小事都幫不了忙?
「我的天分只限于醫學專業領域,我是感情白痴好嗎?感情這方面的學分分數比你這笨蛋低一點。」基本上,她對男女之情似乎滿冷感的。
「我才不是笨蛋。」是想吵架嗎?難道她不知道孕婦情緒起伏不定,易感又愛掉眼淚。「梁海陽,你不要老是當著孩子的面取笑我,麻煩注意胎教好嗎?」要不是這里是公共場合,梁海寧真想哭給她看。
「好啦,你不笨,只是呆了點。」拍拍堂妹的頭秀秀,梁海陽起身收拾桌面。
「我看吶,唯一的解決辦法呢,就是親自去找顧亞牧當面認錯。見面三分情,你含淚跟他真心道歉,他鐵定過不了這一關。」
「我不能見他啊。」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也懂,但因為現在身懷六甲,肚子也已經大得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一現身還得了,看在孩子的分上,不用說他也一定會原諒她。「……我不要用孩子綁住他。」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希望他是真心原諒她,而不是看在孩子的分上勉強接受她。
桌面收拾完畢,梁海陽拿起托盤站在桌邊,露出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
「不想現身那你就繼續躲吧,躲到地老天荒,躲到你高興為止。」語畢,梁海陽端著托盤轉身就走。
梁海寧當場為之氣結。
產檢結束後,梁海寧一個人落寞的離開醫院。
穿著黑圭女圭裝搭上隻果綠針織衫,她看上去秀麗迷人。
一個人沿著醫院外圍的人行道神情恍惚的走著,路過的民眾經過她身邊時會不自覺放慢腳步,小心翼翼不去踫到這位心情看起來哀怨低落,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孕婦。
離開醫院兩條街外,她轉入一條寬敞的道路。
這里是昂貴的高級商業地段,精品店林立,某間知名婚紗公司旗艦店就設在此。
梁海寧安步當車的走在林蔭大道上,目光不知不覺被婚紗公司櫥窗里的模特兒身上穿的蕾絲禮服所吸引。
她佇立在櫥窗前,目光無比欣羨。
每一個女人都懷著一個夢,跟心愛的男人穿著白紗甜蜜牽手步入結婚禮堂,踏入人生另一個階段,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也有這樣的夢想,也曾經即將美夢成真,是自己一時胡涂搞砸了,只因為心中一分說不出口的不安感,把深愛著自己的男人硬生生往外推,親手將那個幸福的美夢捏破。
是她做得太過分,她對顧亞牧沒有足夠的信心是她不對,她把顧亞牧傷得那麼深,也難怪顧亞牧鐵了心不理她。
她這是罪有應得!
「梁秘書?」
梁海寧聞聲扭頭一瞧,穿著簡單樸素的巫綺歡正從婚紗公司里頭走出來,一臉喜出望外。
「巫小姐……啊,抱歉,我應該改口喊你一聲執行長夫人。」巫綺歡的身分已經今非昔比。
她看著巫綺歡,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整個人顯得非常亮麗。
「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好別扭喔,梁秘書還是叫我小巫就好了,這樣我比較習慣。」巫綺歡一點架子都沒有。
看著爽朗的巫綺歡,她莞爾道︰「那好吧,小巫我只能在私底下叫,在執行長面前,未能免俗還是得喊一聲夫人。小巫,你叫我海寧,我也比較習慣。」
「嗯嗯,就這麼說定。」
看著巫綺歡一臉幸福洋溢,梁海寧好生羨慕。「小巫自己來看婚紗嗎,執行長沒空陪你來?」
「只要我說一聲,他沒時間也會擠出空檔來,但我不想太麻煩他啦,反正就是挑婚紗禮服嘛,這小事我自己搞定就好。」其實說穿了,是因為央東承意見很多,選蚌禮服挑剔東挑剔西的好煩人吶,索性她自己搞定比較快,她三兩下就選到合適又漂亮的禮服。「海寧,你來得正好,我打算邀請你當我的伴娘,擇期不如撞日,你快進來來挑件伴娘禮服試個妝——」巫綺歡邊說邊拉著梁海寧往婚紗店里走。
「小巫,我現在這狀況不合適吧?」她肚子雖然不大,但也已經是不可能被忽視的程度。
「我听東承說你已經過了懷孕危險期不是嗎?婚禮當天我會交代下去,不會讓你這個準媽媽太累,保證隨時有人服侍你,還會另外幫你準備專屬休息室。」巫綺歡一點都不認為懷孕跟當伴娘有什麼沖突。「你肚子還小,穿女圭女圭裝禮服應該遮得住,我剛剛有看見幾件很合適的,你一定會喜歡。」
不由分說,巫綺歡將她拉進婚紗公司里,請來店員和造型師協助梁海寧挑合適的禮服做造型試妝。
梁海寧大可拒絕巫綺歡,但基于巫綺歡的身分是執行長疼之入骨的小嬌妻,梁海寧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落跑,只好認命妥協,任由造型師擺布。
她穿著漂亮的白色禮服,站在鏡子想象著未來某一天,自己成為新娘的美麗模樣。
只是那天有可能會到來嗎?
彼亞牧一天不肯原諒她,她想要的幸福將不會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