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陽光(上) 第六章 朝堂風雲詭譎(2)

書名︰一米陽光(上)|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想起府里的信王妃,赫連湛頭疼。

那不是他娶的女人,但他接收了赫連湛的身子,就得概括承受,清醒的那半年,他以養病為由住在書房,可是以後他要找什麼借口堅持下去?

他對趙涵芸無心,他非要找到小花不可。

前世無緣,上蒼給了他重來的機會,他絕對要緊抓不放,因此對趙涵芸……他不願也無法接受她。

馬行到府前,門房迎出來,眼看王爺就要入府,府里的下人早已列隊成行,準備好好歡迎他們的主子,沒想到赫連湛竟扯起韁繩,調轉馬頭離開了。

「四嫂好。」赫連湛咧嘴,笑出一口白牙,他喜歡這個四嫂。

彼嫚是個聰慧識大體的女子,她性子溫婉、為人和善,掌家卻也能恩威並施,將誠王府的後院打理得井然有序。

她與京中貴婦相處甚歡,私底下替赫連叡籠絡不少人心,這樣的女子,才是母儀天下的典範,至于太子妃……

唉,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窩子的蠢貨,偏偏以為自己比誰都能耐。

「你四哥昨兒個就叨念著,說你今日返京,下朝後必定先往咱們府里來,果然……」她上下打量他,問,「餓了吧?我讓人給你備熱水,先洗去一身塵土,再和你四哥好好喝幾杯。」

「四嫂太懂我啦。」

「去吧。」

「還是青雲軒?」

「要不然呢?那是王爺特別為你備下的。」

王爺待阿湛的好,不必擺在明面上,人人都感受得到。

「多謝四嫂。」

「說什麼客套話。」顧嫚笑看赫連湛的背影,一年多的歷練,他真是不同了。

夫君說,許是那次的毒殺讓他突然長大,變得有心計,做事再一根筋,也懂得琢磨了。待在軍中的這段時日里,他遭遇到的恐怕更多。

做大事的人吶,哪能不受磨礪?

轉身,她對身邊丫頭說道︰「吟翠,命人備幾個菜,送到書房。」

「是,王妃。」

「記得,一定要炒一道銀芽。」

「是。」銀翠抿嘴偷笑。

九爺真奇怪,旁的不喜、專愛這一味兒,還說他們府里做得最好,過去九爺病著,每回王爺過府探望,都要帶上一大盤去看他。

彼嫚轉身朝書房走去,想起夫君知道阿湛過來,緊揪的眉頭總該舒展開了。

還沒走到書房呢,只見三個兒子手拉手跑來,見著她,圍著她直問︰「母妃,听說九叔上門了,人呢?」

誠王府里有妾室,卻沒側妃,自從林側妃死後,貴妃娘娘提過幾次,都讓丈夫給回絕了。

王爺說︰「何必讓人再往咱們府里安插眼線?」

至于幾個妾室,剛進府王爺就讓人灌了絕子湯,以男人的眼光來看,這種行為匪所思,但王爺說︰「兄弟鬩牆的苦,我自己受著便是,何必再傳給兒子。」

能得此婿,夫復何求?所以她感激更感恩,她能夠回饋丈夫的便是傾盡全力襄助,助他完成想做的事。

「在梳洗呢,父王等著和九叔說話,你們乖一點,別去吵大人。」

「母妃能不能說動九叔,讓他在咱們府里住幾天?」說話的是老二品璋,他一心向武,在他眼里,九叔比親爹更厲害。

愛里有三個男孩,全是出自正妃,十歲的品玥、八歲的品璋、六歲的品鈺,三個兒子在他們父王的照看下,習文學武,站出去就是比旁人家的小郎君能耐幾分。

她原以為就這樣了,有三個兒子,不再奢求其它,沒想到最近又懷上,大伙兒都贊她好福氣,可她深信福氣不會憑空得來,得盡力去爭取。

「那怎麼行,你們九叔連自己家里都還沒回去呢。放心,等忙過這幾日,九叔肯會經常過來。」

「母妃沒騙人嗎?」最小的品鈺女乃聲女乃氣問。

「怎麼會?要不你們和我一起去書房,問問父王。」

「好啊!」品璋帶頭走在前面,昂首闊步地,心里琢磨著,待會要到功夫房把九叔教的拳法再練幾回,他可是九叔最得意的徒弟。

赫連湛和三個佷子玩了會兒才把他們給打發。

四嫂備的全是他最喜歡的菜,當然,有他最喜歡的炒銀芽,不是他記憶中的味道,但已經是最接近的了。

「累了吧?折騰大半天。」赫連叡笑問。

看著四哥,他眼里沒有被禁足的不悅,只有志得意滿的暢快。

赫連湛道︰「是累人啊,城門口那出,唱大戲似的,人人粉墨登場,好似真有這麼感激邊關將領,如果是真心感激,又何必處處使絆子?」

「還嫌棄,人家肯粉墨登場已是給足你臉面啦,如果輸得一敗涂地,猜猜,迎接你的會是什麼?」

「鍘刀。」他心知肚明,世上有兩種事世人最愛做,一是錦上添花,二是落井下石。

「你倒是明白。」赫連叡笑道。

赫連湛嘆氣,直正當上大將軍才曉得,這外頭看著威風,里頭卻非事事如意,打仗、對付敵人,只需要一排弓箭手、一把刀,但對付朝廷派去監察的宦官,陰謀陽謀詭計樣樣得派上場。

還不只這樣,連後方糧草都有人想剝削揩油,誰體恤在前方賣命的人了?

將軍、將軍,什麼叫做將軍?就是人人都可以將他一軍。

「累不累,過飯先休息一會兒,今晚你該回王府里待著。」赫連叡道。

想到趙涵芸,赫連湛連連頭。「再累,同幾個佷子玩過一陣子就不累了,四哥,再讓我躍幾頓飯吧。」

「這麼喜歡小孩,自己有王妃,回去加把勁。」

四哥的話讓他心微沉,勾勾嘴角,淡淡一笑,轉移話題,「四哥,你為什麼任由父皇將你禁足?多少朝臣為你不平,只要他們聯合上書,父皇那邊……」

話還沒說完,赫連叡莞爾道︰「我必須禁足!」

「什麼?」赫連湛沒听懂。

「老八很快就會挑事,我待在府里,才不會被髒水潑到。」

「四哥故意的?」

「嗯,這回老七、老八的計劃挺縝密的,我不確定太子會不會被定罪,但我確定老七、老八得不了好,這種時候,你我都別蹚渾水。」

四哥能知道的這麼詳細,代表不僅宮里,就是老七、老八身邊都有四哥的人?看來他在前方忙戰事,四哥在後方也沒歇著。「他們打算做什麼?」

「我猜不出幾日,從豫州送上來的萬民書就會到。萬民請願,求父皇徹查貪官,去年你不在京里,豫州發大水,朝廷賑災,發下去的全是發霉陳米,一斗十文錢的米,竟然發霉,你說辦差的太子爺要不要擔上關系?」

「所以父皇定會派人去查,四哥不想去?」

「老七、老八當然希望我去,他們等著我把太子斗下台,可我何必攬事呢?沒猜錯的話,證握早就被在他們手中,換言之,此行必有太子阻道、危險重重,但到豫州之後,有老七、老八的人暗中幫襯,查案定然輕松,不管是誰去做這件事,只要沒在半路上被截殺,就是板上釘釘、跑也跑不了的功勞。」

赫連湛接話。「誰曉得半道上,除太子爺的人馬之外,老七、老八不會摻一腳。欽差大臣被殺,父皇定會震怒,命人徹查。

「這一查二查,必寶會查到太子頭上,到時老七、老八再請幫前往豫州,證據到手,太子還能月兌得了干系?!倘若四哥當這個欽差大臣……一招計便損兩方敵。高明!」

赫連叡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阿湛,長進了。」

淺淺笑出聲,他早就不是那個直腸子的赫連湛。「在戰場上被陰過那麼多回,再不長進,哪還有命回來見四哥。」

「雕琢玉石需要刻刀,雕琢人需要苦難。你吃的苦,值!」

「接下來,四哥大概希望我『舊傷復發』,在府里躲上一陣?」

赫連叡一笑,「不需要太久,一個月足矣。」

「知道了。」

「阿湛,賜婚一事,父皇同你提過了嗎?」

「賜婚?我沒听說啊!」赫連湛急急頭。一個趙涵芸已經讓他頭痛,再來一個……他有暈眩的感覺。

「是大理木王爺的嫡女木青瞳,父皇打算讓她當你的側妃。」

天!那個任性的壞丫頭?他都忘記這件事了,可……木青瞳不是要嫁給父皇的嗎,沒想到繞了一圈竟然是要賜婚給他……赫連湛無語。

這是,這是……他直覺回答︰「我反對。」

「我也不贊成,但父皇已經下定決心。」

「為什麼?」

「猜猜木王爺送了多少金銀過來?你以為我有辦法逼太子把貪走的三成軍餉吐出來?若非木王爺送上來的歲貢,想打贏這場戰爭……你會更辛苦。」

「那也不必……」

「不要急,先听我說,太子向父皇建議,讓你長年駐守北疆。」

這是想折掉四哥的臂膀?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四哥交好……「父皇同意了嗎?」

「就我所知,父皇同意了。木王爺的歲貢解決了朝廷的燃眉之急,為了示好,父皇決定與王府聯姻,可木府嫡女豈能為妾,再不濟也得當個記在玉牒上的側妃。

「可惜太子身邊的女人已經多到擠不下,而這次木王府表現出來的實力讓老八極力想要爭取這樣的岳家,父皇能不知道老八在想什麼?既不願讓木王府成為老八的助力,又怎會讓他成為我的助力?

「倘若你駐守邊關,到時木王府在南方,你駐守北方,鞭長莫及,就算木王府有再大助力,你也用不上,只能乖乖納貢給朝廷,因此你是可以考慮的人選。」

「駐守邊關的命令會很快下來嗎?」

「父皇愛惜名聲著呢,怎樣也得把你留在京里一、兩年,免得寒了將士的心。」

北方苦寒,誰都不願意常駐,讓一個立下大功的九皇子長年駐守,民間不知會傳出多少議論。

可父皇為保太子,還是打算做此決定,這舉動實在太傷人。

赫連湛沉默了,還有兩年,若兩年內可以鼓動太子干下蠢事,若兩年中四哥需要木王府的助力,若配合這場婚事,可以松衡父皇的戒心,那麼……

愛里夠大,多養一個女人沒差,就算木青瞳很會挑事,也有趙涵芸頂著,不勞自己費心。

看著赫連湛的表情,赫連叡明白,他已經想通其中關鍵。「怎樣?」

「明白,我會進宮謝恩。」

赫連叡點點頭,回答︰「我不想犧牲你,若真不喜歡,便給她一個院子待著,等大事既成,我再為她另行指婚。」

另行指婚?對那丫頭也不算虧了。赫連湛說︰「就依四哥說的做。」

「木王府的車隊已經出發,我猜要不了多久木青瞳就會進京。」

赫連湛頭……兄妹相逢,人事皆非吶。

「看來不必舊疾發作,怎樣我都得留在京里迎娶側妃,對吧?」

兩兄弟相視而笑,許多話不必明說便能通了心意。

赫連湛說︰「四哥,今兒個我留在你這里吧。」

「理由?」

「讓人去請太醫,因為四哥被禁足、郁結不解,臥病在床。」

這樣子,就算老七、老八再會說話,淑妃的枕頭風吹得再厲害,總沒有讓一個病人去當欽差大臣的理兒吧,吃皇糧的人多著呢,沒猜錯的話,太子肯定會搶著讓自己人去,而那人……就算太子不動手,也無法平安到豫仲。

赫連前大笑。「你不必裝舊傷復發,倒要我裝病?」

「是啊,咱們兄弟友讓,讓小弟待在誠王府,親手侍情,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賴在邊疆呢。

赫連叡頭,笑了。「品鑰幾個可要樂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