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嘲笑,他知道些什麼!創業那麼艱辛,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負擔得起家眷。江慎是含著銀勺子出生的,從來沒有白手起家過,怎麼能有勇氣說出……
說出這樣讓她震動的話?
淚意突兀地往上涌,她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抬起頭,他正在注視著她,幽深的目光堅定不移。
阮素雪伸手拿過那個珠寶盒對他說︰「把婚禮的事情通知兩邊的父母吧!」
她為什麼沒有一直等下去而嫁給了別人?或許因為喬石沒有履行誓言,或許因為她的心已經平靜如止水,又或許因為江慎的那句話。
不知不覺她竟然走到了江氏新建的大樓,阮素雪仰望著漂亮的高樓,驚訝這個巧合。
本來以為他們的婚姻只是建立在父親的期望與合適的商機上,現在看起來也並不完全如此。至少,她曾經為之感動過。
阮素雪突然有種想要見到江慎的沖動,大步走進辦公樓。
來到總裁辦公室跟前,她停下對秘書說︰「我是來找……」
我丈夫?江慎?江總裁?她有一瞬間的窘迫。
秘書小姐倒是微微地一笑,「我們總裁去美國了。請問貴姓,是否可以留言或者預約?」
阮素雪愕然地一怔,「他去美國了?什麼時候走的?」
他根本沒對自己說過,而且昨夜他們還在一起——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高揚的聲音︰「今天凌晨走的,現在大概已經到了紐約。怎麼江太太您竟然不知道?」
阮素雪回過頭來,身後站著葉錦華,揚著眉驚訝地看著自己。
「你不知道嗎?這位就是我們總裁的太太。」葉錦華面帶微笑地看向秘書小姐,口氣隱隱地夾雜了一份嘲諷。
「對不起!」秘書小姐尷尬地道歉。
「沒關系。」阮素雪淡淡地回答,轉向葉錦華,「慎去了美國?公事嗎?」
她能夠看得出葉錦華隱藏的敵意,可是她沒打算接受她的挑釁。
「是啊。」葉錦華嬌笑著,「總裁也真是粗心,通知了我們,竟然忘記通知太太。」
「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他倒是沒有說。快的話幾天,不過也說不準他會待上一個月。」
「謝謝。」阮素雪扭頭就走。
走到電梯處,她按下按鈕,又听見身後的高跟鞋聲音。是葉錦華追了上來。
「江太太有總裁的電話嗎?」葉錦華眼里閃爍著得意洋洋,一邊遞過一張名片。
「不用了,我有他的電話。」
阮素雪婉約地笑著,凝視葉錦華,而她也收斂了得意的顏色。
「江太太和總裁的婚姻似乎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樣完美呢,我還真是惋惜——」
「惋惜什麼?你只是外人罷了。」
電梯的門打開又緩慢地關閉,阮素雪在電梯里看著葉錦華酸澀的臉龐,心里不由得嘆氣︰她本來不打算接受挑釁的,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她竟然也會生氣起來。
走出辦公樓,阮素雪在街邊叫了一輛計程車,朝家里駛去。在車子里她掏出手機,找出江慎的手機號碼,有點猶豫自己是不是該給他打個電話。
她從來不問他的行蹤,可是昨夜,阮素雪白女敕的臉頰上淡淡地飄上一朵紅雲。
呵!經過昨夜,她心里卻一點都不後悔,反而有點欣喜。按照時間來算,他凌晨走得應該很匆忙,甚至都沒有時間跟她說一聲嗎?
那邊的公司有什麼問題嗎?還是江慎的父母在美國生病了?
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她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連線的聲音「嘟嘟」地響著,而她也愈來愈緊張起來。右手拿著電話,左手擺弄著皮包上的裝飾物。
一聲「 」的微響,電話接通了。
「請問找誰啊?」那頭傳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英文。
阮素雪微怔,半晌才回答︰「請問慎在嗎?」
「等一下,我給他接……」
一段短暫的沉默,然後江慎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來。
「喂?」
「是我。」她的手指繼續與皮包作戰,半晌又不確定地附加上一句,「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
她說了什麼?他似乎有點生氣?阮素雪有點納悶地想。
兩人之間同時緘默著,只能听見電話中隱隱的噪音。
「有什麼事情嗎?」他的聲調波瀾不驚。
「你,在美國?」
「是的。」
阮素雪突然覺得這通電話似乎是個尷尬的錯誤,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問他在做什麼。
「家里有事?」江慎听著她這邊的無言,又問了一句。
「沒事。你走得很急,我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公事而已。」
他的回答簡潔得讓她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一個星期。」
「嗯,我沒別的事情了。」
「等一下。昨天的事情……」他突然出聲。
她告別的話在喉嚨里一窒,左手的手指絞纏著皮包帶。
「我沒有做避孕措施。」江慎的音調低沉緩慢,「我已經通知了家庭醫生,他會給你送去緊急避孕藥。」
阮素雪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左手,被皮包帶子勒得毫無血色。
呵!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要說的竟然是這個。她想笑,卻無奈地笑不出來。
「不用了。昨天是我的安全期。」
「那就好。」
「嗯。再見。」她的告別略顯急促。
結束通話,阮素雪面無表情地看著依舊閃光的屏幕。其實他不用這麼謹慎,她沒有打算因為一夜纏綿而纏上他。
她翻出電話記錄,把自己打的這通電話記錄刪掉,然後關機。
凌晨幾近天亮,紐約的一家酒吧里江慎與段澈是唯一兩個剩下的顧客。
「這樣跟小雪說話,不怕她生氣嗎?而且還讓酒吧女郎接電話?」段澈詫異地問,接著皺著眉頭埋怨,「我剛剛回紐約,連覺都睡不到一半就被你叫出來!如果凝兒抱怨我不陪她,我可唯你是問。」
江慎優雅地微笑,嘴角略帶一絲慵懶,「得罪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讓你大老遠跑到美國來?」
金棕色的JackDanielle’s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耳邊響著韻味十足的爵士音樂。江慎沉默地喝著酒,有一種頹廢卻又犀利的氣質。
「正好有公事。」
「別跟我瞎扯。你在紐約的助理一大堆,你根本不用這麼急著趕過來。」段澈想了想,「難道你跟小雪吵架啦?」
「沒有,我們從來不吵架。」江慎諷刺地笑笑,「政策聯姻而已,無所謂感情,更不用提吵架。」燈光下他的眸子幽深而沉暗,「她不愛我,我也不愛她,就這樣簡單。」
「就這麼簡單嗎?」段澈若有所思地看著吧台上的幾個空酒瓶。
不知不覺外面的天空已經有了蒙蒙的亮光,兩個人都醉得不輕。段澈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就看見江慎已經醉倒在吧台上。
酒吧女郎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江慎深刻的五官,一邊問回來的段澈︰「他是你的朋友?以後可要常帶他來。」
「他結婚了。」
酒吧女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忽然,江慎似乎呢喃了些什麼。
「他說了些什麼?」酒吧女問。
「他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段澈無奈地搖頭,扶起江慎朝門外走去。江慎實在是個自尊心太高的男人。
夜幕低垂,從阮素雪臥室的窗子望去,外面一片暗藍色。
她披著頭發,赤著腳,一個人坐在寬大的窗台上。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月光,可是為什麼會格外孤獨?阮素雪微微地抬起頭來,望著對面的牆壁,牆壁的那邊就是江慎的房間。
他一向很忙。可是現在突然想起來,每次她出差回來的日子,他也總是在家。
大概是巧合。
其實她一直很習慣孤獨的感覺。從喬石離開的時候,她便逼迫自己適應一個人的生活。雖然後來沒有跟喬石在一起,她也並沒有像電視劇里面的人物一樣傷心欲絕。她只是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畢竟,生活依然繼續。
拿出手機,她撥通秘書小劉的電話。
「德國的case,我回來接手。幫我辦好去德國的機票,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