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 第九章

書名︰高中生|作者︰一色淳|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時間又接近五月,是情人的生日季節,認識兩周年的紀念。可是因為討人厭的大學指定考試,連生日當天都被模擬考試佔據了。

「偶爾也要松口氣才能讓腦筋靈活啊!」

在魏師孟好說歹說之下,方蘭臣才答應在模擬考試完的假日一起在飯店度過。那一天魏師孟花盡心思安排了浪漫的約會,送上了高價的生日禮物,在飯店的豪華套房里享受許久未曾觸及的激情滋味。情人的熱烈回應也讓魏師孟滿足。

「我突然好討厭考試喔……」

緊緊將他抱在懷中時,他突然說。他將臉貼在魏師孟的胸口,好象快要睡著般的口吻。

「我不想回學校上課,也不想回家了……好想跟你一起住……可是……媽媽會擔心……」

魏師孟低頭去看時他已經睡著了。就為了那麼簡單的理由所以他一直不願意搬來跟自己住嗎?魏師孟忽然覺得好笑,自己介意了那麼久,還猜測了好多原因……

第二天把他送回家時他已經恢復成‘優良學生’的樣子,問他什麼時候再來約會吧,他猶豫地說︰「要等考完試……」一點也不像會說討厭考試不想去學校的人。

隨著眼鏡度數的增加,魏師孟頭痛、惡心、暈眩的狀況也更嚴重,好幾次痛得受不了又去醫院接受點滴靜脈注射。

「像你這樣常常得靠靜脈注射並不是很好的狀況。」

醫生有所保留地說。

得知魏師孟是開車來醫院的,醫生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你不想要命了嗎?第一次被冷靜的醫生痛罵。醫生很不甘願但開了不同的藥給魏師孟。

「這種藥一般不會開給像你這麼年輕的人。」

穿著白袍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凝重地暗示著。醫生的話就像一條條漆黑的蛞蝓依附在魏師孟的胸口,說不害怕是騙人的,拿著新藥的魏師孟只想到自己就快要瞎掉了。

雖然被罵,但還是開著車到學校大門前去,從醫院出來的時間還早,魏師孟坐在車子里等,直到被車窗上響起的輕敲聲音吵醒,才知道自己睡著了。

「怎麼了,你很累嗎?」

連忙開鎖讓方蘭臣坐進來,他以過于擔心的眼神注視著魏師孟。

「如果沒有空不用來接我沒關系,你很忙吧?」

自己哪有什麼好忙的?每天都渾渾噩噩度日。

「我只是休息一下而已。」

笑著對他說。他投過來的一直是憂愁的眼神,然而在四目交接的對峙中魏師孟輕易獲勝,少年移開了目光垂下頭。

「我今天……可以晚一點回家喔。」

似乎對‘很累’的魏師孟感到不好意思,刻意裝出俏皮口氣遮掩的方蘭臣紅了臉,又補充了一句︰「只要吃飯就好了……你也要吃晚餐吧?你好象又變瘦了。」

可以有額外的相處時間魏師孟當然二話不說贊成,還專門帶他去要吃很久的海鮮餐廳,不想那麼快放他回去,回程的路上把車子停下來耳鬢廝磨了一番,因為把少年壓在椅背上听他喘息而全身為之激動不已。

「已經太晚了,明天還要考試……」

「又是考試!」

「真的很對不起……」

被慎重的道歉最後只好答應讓他用小小的手指幫自己解決,在細心的撫慰下似乎得到另一種奇異的感動。少年執拗地要提供更享受的方法,任由他去的魏師孟彎著腰用手指捻玩著他胸前的小巧裝飾品,在他發顫不已的同時將熱流射進他甜蜜的唇間,幾乎同一時刻他扭動著身體釋出屬于他的氣味。光舌忝著自己就能達到高潮的少年讓魏師孟驚訝不已。

幫少年把鈕扣扣好以後,車子再度前進,處處彌漫的婬靡氣息讓車內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魏師孟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會想要求他留下來。

車子到了目的地停下來,一向禮貌道謝的乘客忽然流過來躊躇不安的聲音。

「你最近……好象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

無法在激情過後預測他話題方向的魏師孟,即使心跳不已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這樣問他。

「你……吃東西吃的好少,也不太講話,而且……,還有開車的時候,好象好幾次都快要撞到轉彎的車子了……」

在令魏師孟摒氣的短暫停頓之後,方蘭臣焦急地抬起頭來。

「我不是要對你羅唆,只是覺得有點奇怪,是……你是因為太累的關系嗎?如果是我……因為我要準備考試所以你不高興……」

「考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會因為這樣生氣,我也希望你考到理想的學校。」

拼命裝出來的冷靜卻獲得了足以用分鐘為單位計算的沉默。

「我覺得……你還是暫時不要來載我了。」

……那是什麼意思?

「我要讀書,你也那麼忙,我不想要你因為我的事情太累了,而且這樣我也比較可以專心……」

聲音愈來愈微弱的要求讓魏師孟想要破口大罵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可是少年畏怯地捏在月復部的手指讓他只能吞下咒罵。

在年輕的情人面前,魏師孟再度嘗到低頭敗北的滋味。只能盡力不流露出不甘願的口氣說︰「我知道了。」

不再開車來接送方蘭臣,那以後要怎麼見面?魏師孟沒有問,他也沒也說。好象在無言之中已經預料得到答案︰等考完試吧!就只剩下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而已。

這麼一點點時間應該可以忍耐吧?無聲之間似乎代表著如此的約定。

不過,魏師孟怎麼可能等得了那麼久?時間在魏師孟的手中早已是奢侈品,連一分一秒都浪費不得。雖然也可以e—mail傳情或是打電話談心,可是明明近在咫尺為什麼要像遠距離的戀愛呢?

只過了一個禮拜魏師孟就坐立難安,無所事事的他腦袋里能裝的也只有戀人而已。又過了一個星期,魏師孟抵達學校門口,已經詳細計畫過了,星期六的夜晚,為了交通安全和氣氛專門租來了禮車和司機,只要看起起來像是特別的約會說不定就可以說動沉浸于讀書考試中的方蘭臣。

「等他一上車就開到陽明山去。」

苞司機仔細交代過行程,魏師孟在車內不安地等待,好幾次想要下車去等,可是覺得既然是驚喜就應該有耐心,不想被他先發現自己所以隱藏在車中,不過有一部份原因或許在于魏師孟對于準備了玫瑰花束捧在手中的自己感到愚蠢得受不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的一刻,魏師孟心口狂烈地跳動了起來,才幾天沒見而已就覺得思念得不得了,立刻伸手就要推開車門,可是下一秒看見的景象讓他倏地停住動作。

突然露出笑容的少年讓魏師孟愕然,他當然不是對自己這邊發出燦爛微笑。

就算視野不是那麼清楚總也知道他是在笑,這時候才發現在他身邊有另一個人。穿著白色襯衫的高大男人就算連魏師孟也覺得很有魅力,笑起來風流倜儻的容貌十足是大眾情人的模樣。

少年和男人的組合接下來是從大門另一邊跑過來的已升格為大學生的男孩,三個人相互之間不知道說了什麼,都是面帶笑容。

站在兩個高挑男性面前的少年可愛得令魏師孟心驚,本來只是平淡無味的臉,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嬌俏甜美了?

雖然是心愛的情人,可是方蘭臣的長相絕對和好看構不上邊也是事實。平淡無奇的臉,除了端整的氣質有一點突出以外,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點特殊之處。

可是,就連魏師孟也不能否認他突然‘漂亮’起來了……那種亮眼的感覺就像丑小鴨變天鵝一樣讓魏師孟感到別扭得不得了。

看著巧笑倩兮的少年坐進了男人的車子,魏師孟好象被推進冰凍的深穴之中,全身一陣冰冷。

捧在胸口的花束在他顫抖的手指間紛紛落下扭曲的紅色破片。

那一天深夜,魏師孟第一次為了要求見面而打手機給方蘭臣。

「明天是我的生日。」

‘可是……你不是一月生的嗎?’

「那是騙你的。」

沒看過身份證誰也不能分辨真偽。

「我想要慶祝生日,明天放學你有空嗎?到我這邊來吧。」

電話那頭沒有響起拒絕。

門鈴響起時魏師孟放下加了冰塊的酒杯,明知道是不可以做的事偏偏就更想要去做。打開門迎接穿著夏季制服的少年,從短袖露出來的手臂好象在引誘魏師孟去咬。

在客廳落坐少年露出困惑,因為空無一物的桌面上並不像是要慶祝生日的樣子。男人的樣子也不是歡慶的模樣。

「……我以為你是一月的生日,那時候……要寄手機還給你的時候,一直在想要不要寄生日禮物……可是,又覺得你根本不會想要我送的東西……」

在尷尬的對峙中,他有點別扭地從書包里拿出東西來。

「這個是那時候就買的,雖然放很久了,可是一直想送給你。」

小小的藍色盒子出現在魏師孟眼前,只比香煙盒大不了多少,魏師孟並不稀罕收他的禮物,反正也不真是自己的生日。沒有露出歡喜表情也沒有收過盒子,男人冷淡的反應讓方蘭臣迷惑。

「你不喜歡嗎?我應該重新買的……」

「我有很想要的禮物。」

「啊,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如果太貴的東西我買不起,可是我有存錢……」

「不必花錢,只要你來就好了。」

金屬制的器具被丟到桌面上發出撞擊聲。

「你月兌掉衣服,到床上去。」

方蘭臣的臉上瞬間劃過一道狼狽,用下流的手段打掉他的浪漫情懷讓魏師孟心里一陣快意。

餅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捏著那東西拿起來的少年乖順得讓魏師孟想笑。

「快點去,我等一下再進去收‘禮物’。」

魏師孟冷冷地催促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少年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他垂著頭,小聲地說那我先洗好澡,你等一下再……

含羞帶怯的少年讓魏師孟對著他的背影冷笑。

不斷地淺啜著金黃色的酒液,在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而朝著臥室前進,打開門看到床上景象的一瞬間魏師孟幾乎暈眩。慢慢地走過去,因為自己的靠近,床上雪白的身影不安地扭動了一下,他不知道那種姿態就如同在引誘男人一樣。

魏師孟緩緩走過去在床邊落坐,探出手指如水珠流過般在少年的體側稜線逡尋,手指下的軀體微微地顫動。

‘魏師孟’。少年小聲地叫喊。

在指尖不斷流動下不著片縷的少年身體的反應一覽無遺,粉紅色彌漫開來。被簡單要求就自行將手腕銬在床柱上的他究竟是愚蠢還是單純?其實是因為天性吧!

「明天還要上課,所以……」

羞澀的音色請求著,魏師孟抬頭去看,在目光相交的瞬間魏師孟揚起了手腕。

「嗚……」

好響亮的啪地聲音,好象會上癮似的,魏師孟打了一下以後就不可抑止地連續擊落手掌,少年發出了模糊的悶叫。

「你做了什麼?」

「什……」

「我問你做了什麼!」

又是一陣清脆的響聲落下,魏師孟一邊揮打著少年單薄細女敕的臉龐一邊怒吼。

「我就覺得奇怪你怎麼會叫我不要去接送?原來是找到新的倒霉鬼了,你看上誰了?是大的還是小的?還是光一個不夠?只要喜歡就不要臉地去糾纏人家,你很喜歡男人的東西吧?光是可以舌忝就高興了吧?你這下流的東西!」

旅游回來後因為被凌虐,他還到醫院做過治療,過了三個月的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健康,本來因為手指的踫觸而漸漸抬頭的東西,因為被掌摑又垂下頭去。魏師孟狠狠地將那東西握在手上。

「都是因為身上長了這種半調子的東西才會那麼吧?這算什麼東西啊?干脆拔掉算了!」

魏師孟用力地擰著手上的東西,身下的人頓時劇烈地扭動起來。

「啊、啊……」

連痛也叫不出來的聲音,魏師孟注視著扭曲著臉孔的少年,爆怒的臉色漸漸平和下來,他用另一只手仿佛憐惜般的輕輕撫模少年的臉。再開口,是異常溫柔的聲音……

「割掉好不好?這樣你就能控制了。很簡單的,只要去醫院動手術就好了,反正也是沒有用處的東西,听我的話,我知道你一定會听我的話。」

「痛……好痛……」

「這里一定看到其它男人就會受不了吧?每天都在想骯髒的事情怎麼有辦法專心讀書呢?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一半快樂一半痛苦,你不能老是只想要快樂啊。」

「痛、好痛……放開……求求、求求你……」

「告訴我你還舌忝過誰了,吞過誰的東西了?是那個穿襯衫的男人嗎?你特別喜歡穿西裝的男人對不對?……還是小翠?是因為吃過那麼漂亮的孩子的東西所以才變漂亮了是不是?」

少年已經痛得連掙扎都是使不出力了,眼淚從臉上直淌而下,沾濕了頭發和底下的枕頭。可是魏師孟還是恍若未見地收緊手指。

「乖孩子,你老實告訴我沒關系,我不會在意的,像你這種毛病是治得好的,只要把你這里割掉就好了,以後就會乖乖的留在我身邊……」

魏師孟說著輕柔地吻著那張拼命張著卻什麼都吐不出來的嘴,吻了好一陣子慢慢地又將嘴靠在他的胸口輕吮著,親吻愈輕柔手勢就愈加擰重,等他抬起頭來,底下的人已經眼神渙散,好象麻痹了一樣。

魏師孟慢慢把鉗制的手掌松開,底下的少年下肢跳動了一下,還是一副失神的樣子,魏師孟又去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才以更加溫柔的低音慢慢地說著︰「方蘭臣,快點告訴我,你昨天放學以後做了什麼?跟誰做了什麼事?」

「是左老師跟徐學長……」

好象夢游般的虛幻聲音。

「什麼左老師?」

「我說過了……我刺傷了左老師喜歡的人……那個人就是徐學長……」

左老師?教物理的家伙?畢業好幾年早就忘記他長什麼樣子了,不過似乎真是那副自以為是的德行沒錯……

「那個男人就是左老師嗎?你不是喜歡他嗎?你跟他做了什麼?怎麼做的……全都仔細告訴我。」

「徐學長要跟左老師去天文台,問我要不要去……本來不想去,可是學長說……說……」

「說什麼?」

「他說上次被……我的男朋友招待,所以這次換他的男朋友……招待我……」

「招待你?怎麼招待的……用哪里招待你?是不是特別幫你做了服務?」

「我們只是去天文台而已……」

……‘我們’?

魏師孟的聲音愈加柔軟起來。

「只是去天文台而已嗎?去完天文台以後,沒有再做其它事情嗎?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會生氣。」

「沒有……真的……沒有了……」

「怎麼可能沒有!?我不會相信的!」

狠狠地又是一巴掌過去,即使被手銬固定住,少年還是被擺蕩著滾到床的另一邊,不管對方已經昏沉地翻起白眼,魏師孟立刻壓了上去,焦急地捉著少年雪白的腿抬起來撐開了他的內部。

「啊、啊……」

漸漸地耳邊的痛苦哀嚎轉變成甜膩的吟叫,沒有幾分鐘身下的白女敕嬌軀就扭動著迎合上來。剛剛還痛得萎縮的東西在沒有被踫觸的情況下,就婬亂地豎立起來飛濺出了腥羶的液體,弄髒了魏師孟的月復部。魏師孟忍不住抱住他因為快感而抖動不已的白皙肩膀。

「也沒有辦法了。」

魏師孟近乎自言自語,也不在乎不斷吟叫的對方有沒有听進耳朵。

「反正你就是這種樣子,沒有男人不行,我本來就覺得奇怪我瞎了一只眼楮又變丑了你怎麼可能還會喜歡我,其實你就是想要被男人插吧?……那一天晚上會一直等是因為找不到人又忍耐不住吧?沒關系,我會滿足你的,什麼都會給你。」

一再搗著少年貪求的婬亂身體,親吻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連以往不可能舌忝的東西都放到嘴里去吸吮,又心甘情願地飲下污穢的汁液。

「啊、啊……太……快要……啊……」

被催逼得狂亂的少年緊緊纏絞著男人的身體,可是因為快感來得太猛烈而根本抓不住,魏師孟一再地用自己的力量使少年為之震動,好象想要讓他就這樣死在自己的貫穿之下。

「快點說喜歡我!方蘭臣!快點!」

「啊……魏、魏師孟……」

一直吐出來的就只有‘魏師孟’跟‘啊、喜歡、好喜歡’,少年好象癲癇發作般不斷抖動著,終于絞纏在魏師孟身上的手指落下,垂在床上,他不知是昏迷還是太過疲倦而失去了意識。

魏師孟在他沒有反應以後還是緊緊地抱住他,過了好久好象彼此的肌膚已經相連在一起分不開,才緩緩地松開來。

凝視著他染上點點紅印的胸口,魏師孟小心地將他因為猛烈撞擊而發紅的手腕解開來,然後小心地輕撫他濕透了的頭發,一邊撫模一邊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我會滿足你的,你不要換別人……」

即使根本沒有人听見,魏師孟依舊低聲說。

被一再要求著‘我每天都想要見到你’,方蘭臣沒有能力抵擋最後只能點頭答應,再度恢復了被魏師孟接送上下學的行程,也乖乖地每天和異常溫柔的情人一同吃晚飯。

「啊、啊……不要了……」

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被安慰著年輕的身體,曾經被勸導著‘割掉好不好’的東西,每次都被無比溫柔的侍奉著,吃飯的時候從對面凝望而來的眼神總是讓方蘭臣難以招架地低下頭。被誤會也被懲罰過了,可是彼此間的氣氛總是無法回到過去的狀況。

「……你有點奇怪……」

好幾次方蘭臣都忍不住泫然欲泣的提出質疑。每次听到他那好象要哭出來的囁嚅魏師孟都不禁一陣愖然。沒有辦法了,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討好他,用豪華的晚餐和熱切的去挽留他,魏師孟也只剩下這個辦法而已。

有一次帶少年去享用限量預定的清宮料理席,突然魏師孟的筷子被輕輕敲了一下。從桌子對面整個人都站起來的

方蘭臣用筷子阻止了他要入口的東西。魏師孟愣了一下看著他。

「……那個是裝飾用的紙花,不可以吃的。」

還以為是紅色的醬爆蟹絲,魏師孟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直冒冷汗。

以後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多少次?雖然不想去想可是不能不想。

新的藥雖然讓魏師孟反胃的情況更嚴重,但度數的確沒有再增加,久而久之魏師孟心中升起了‘說不定可以治得好’的希望,雖然不管哪一篇報導都說這是不可能治好的病。

自己的病是不會好了,有一天會瞎掉。

才二十八歲的自己就要瞎了,醫生說這種病很少有人會這麼年輕就得,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呢?

是因為左眼看不見,造成右眼太大的負擔嗎?還是就算當初沒有弄瞎左眼,現在也會一起慢慢瞎掉?

就算膝蓋沒有受傷能打籃球,最後也會因為失明而沒有辦法……

種種的設想紛沓而來,最後都變成‘不管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最後都會瞎掉’,夜晚閉上眼楮睡覺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就覺得很恐怖。其實只要眼楮看不見了又不是要去死,可是卻覺得比死還恐怖。

瞎掉以後會怎麼樣?根本無法去想象那樣的未來。

‘你真的很奇怪。’

犯下將不可食用的東西放到嘴邊的滑稽大失誤之後,用餐過程中方蘭臣都好象用著看怪物般的眼光在窺視著魏師孟。分開以後魏師孟愈想愈覺得不安,不小心撞上了前方的機車,對方看到從車上下來的魏師孟似乎被他的體格和冷凝的表情嚇到而不敢羅唆,但是即使盡責地支付了修理費和醫療費用,魏師孟還是感到心神不寧,如同犯下滔天大錯。

如果當時方蘭臣也在車上怎麼辦?如果發生的是更嚴重的意外怎麼辦?你不要命了嗎?醫生的話如警鐘般回蕩在耳邊。而且……每天都相處在一起,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

身邊圍繞著眾多優異對象的情人,一旦發現自己只是個偽裝出來的西貝貨後,未來只會朝著一定的方向前進。高三那年因為膝蓋受傷而開啟了失敗的戀愛序幕,如今難道要再來一遍嗎?

或許不該輕易喪氣,但是從以前到現在魏師孟能憑藉的也只有天賦的血肉之軀而已,如果要比較其外的東西的話,魏師孟除了得到余蔭庇佑的存款以外,什麼都沒有。那種東西那個自制的優等生是不會看在眼里的。

恐慌之下,一回到住所,魏師孟就馬上撥了電話給許久沒有交談的父親,完全不管對方那邊現在幾點。都已經長大成人了遇到事情還要依靠父親真是沒出息,可是也想不出還能向誰求助。魏師孟的父親是繼承祖業又翻新經營的商人,背離富不過三代的定則,一直都十分活躍。

‘會延請世界上最頂尖的醫生幫你檢查,用最先進的基因技術治療,你到這邊來吧!’

在電話那一頭的男人靜靜听過細節後,用很沉穩的聲音回答。

如果還是沒有用呢?魏師孟問。

‘會讓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照顧你,就算沒有辦法恢復成原來的視力,也能仔細看護你,不會讓病情再加重。’

如果……真的瞎了怎麼辦?

‘即使失明也不會對生活造成影響,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幫你準備好,過來這邊住吧,以後會輕松很多。’

單調的一問一答很有效率地結束在父親一句‘你好好考慮’之下。

幣上電話以後魏師孟將臉埋在手掌里,那麼優渥的條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辦法馬上答應。

明知道一天拖過一天只會更加嚴重,醫生也說到國外或許會有新的可能,可是魏師孟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現在的基因工程、干細胞研究進展都非常神速,有機會就應該去替自己多爭取一點可能性。」

醫生表情很凝重地奉勸著。‘可能性’嗎……?認真思索了許久的魏師孟只覺得那是搖擺不定、不可依賴的東西。

幣上給父親的電話之後沒幾天,魏師孟就接連接到母親跟大哥的電話。尖細的女聲很哀傷地說你就是一定要有人在旁邊照顧才行,不只細問了魏師孟的生活,連方蘭臣的現況都一並問得一清二楚。你今天吃了什麼、喝了水嗎,也全都仔細詢問,魏師孟在她說要回來照顧前先行掛上了電話。

一個鐘頭後打來的男性嗓音則非常執著于以各種角度勸說魏師孟。

‘快點過來接受檢查吧!都已經安排好了,醫療團隊還有技術人才,也專門挑選了受過嚴格訓練的護理人員,就算你不滿意也可以調整,你快點來吧!」

講得好象要進行什麼醫學實驗一樣,魏師孟皺著眉默不作聲。對方毫不退縮。

‘讓你一個人過來是太為難你了,你很害怕吧?我會過去接你。’

「不用你多管閑事!」

對方自以為是的口氣讓魏師孟倒彈。害怕?輪不到你來說!真是討人厭的家伙!

可是就算怒罵也不能改變對方那冷靜得仿佛演講般的口氣。

‘怎麼會是多管閑事?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從小就沒有讓你受過委屈。要不是你堅持要打球怎麼會傷了膝蓋?眼楮受傷住院的時候也讓我非常擔心。現在又生了病,可能會失明,都是因為和那種不懂得照顧人的小孩子來往才會拖到這種地步……’

「你少羅唆了!」

惱怒地把電話機摔爛在地板上,魏師孟還找出電話線扯斷,因為太過激動最後陷進沙發里不住喘息。過了好一會兒,稍微平靜下來,看著地上碎裂的破片他不由自主捧住了頭。

「……我到底在干什麼?」

就算扯斷了電話線也不可能逃避擺在前方的現實。現實是魏師孟的確怕得要死,可是絕對不會說出口。浮現在腦海中的一直是穿著學生制服的少年驚疑的臉孔,如果被他知道了……魏師孟不禁全身發冷。

「我一定要好起來才行。」

他不住地喃喃自語著發誓,可是卻很明白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心願。

要把希望寄托在不可見的未來科技實在太渺茫了。

「你睡得很熟。」

非常有效率的男人是在掛上電話的兩天後來臨的,本來就是他的房子,指紋鎖當然難不倒他,半夜里喉嚨一陣干渴,朦朧的睜開眼突然發現床前站著黑影的魏師孟倏地一身冷汗清醒了過來。

男人在床邊坐下,沒有開場白就只是閑話家常的口氣。

「睡得著就表示問題不大,不過既然醒了就快點收拾行李吧,要睡的話到飛機上再睡。」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半夜突然冒出來指使自己,這家伙到底以為他是誰啊?

「你的病本來就不應該跟時間過不去,會拖到這種時候實在太讓我吃驚了,都是因為你換了眼科醫生吧?否則我不會不知道。為什麼要換?你對我幫你安排的醫生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只是因為現在的醫院離方蘭臣的高中比較近而已,不過魏師孟懶得跟他解釋,從床頭模索著眼鏡戴上,從門口照進來客廳昏黃的壁燈光線。不過不請自來的家伙移動著身體坐到床頭邊來,沒有問過魏師孟的意見就打開床邊的小燈,突然的光線讓魏師孟眯起了眼。

「你怎麼變這麼瘦?還戴那種難看的東西?難道不戴眼鏡的話就看不見嗎?」

因為看不清楚會覺得不安所以才戴上眼鏡,恢復了幾分視力後,魏師孟看見的是男人嚴肅的臉孔。半夜突然看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孔實在不是很好的經驗,尤其還是擺出令人難以苟同的無趣表情,魏師孟皺起了眉。

「我很想睡覺,你沒事的話就快點出去,看你是要去飯店還是要回機場都可以,不要來煩我睡覺。」

說完魏師孟又摘下眼鏡埋頭進被子里,不過沒有感覺到床邊的人有移動的跡象。

「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你從小蚌性最倔強,最討厭在人前示弱,所以才會拖到這種地步吧?不用擔心,哥哥什麼都幫你安排好了,你只要人來就好了,什麼東西都不用帶也沒關系……」

「我沒有說要過去你是听不懂啊!」

男人自以為是的口氣讓魏師孟火了,掀起棉被忍不住吼叫起來。

「誰讓你擅自跑來的?就算房子是你的,隨便跑來也太過份了吧?就算是父親也說要讓我考慮,你干嘛自作主張幫我作決定?我最討厭你老是要安排我這個那個的!你想來押我走嗎?有沒有搞錯啊?你行嗎?」

身為長輩的男人被罩頭大罵一點也沒有露出惱怒之類的情感,不過說話的口氣也跟溫柔那種東西扯不上關系。

「你應該很明白自己的狀況吧?既然已經不安到打電話給父親了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治療?你應該知道我安排的事情都是對你有益的吧?」

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就像無機質的機器回聲。

「難道你是因為受到某種不理智的因素影響才會拒絕嗎?」

魏師孟討厭他那種仿佛窺視到秘密般的無顧忌姿態。從小魏師孟就知道這個家伙是非常善于觀察和分析的人,冷靜沉穩的性格也讓他對于接受及擴展父親事業的職務非常得心應手,可是魏師孟就是最看不順眼他那副高高在上、控籌一切的姿態。

有一個把自己任意指使的父親就已經夠了,為什麼還要有這種得自父親真傳的哥哥?

可是魏師孟也不可能笨到長期以來都沒有找出對應的辦法,他伸手按住了額頭。

「我真的很想睡覺,我的頭好痛,現在我沒有辦法好好思考,腦袋一片混亂,眼楮又好痛,覺得好想吐,而且好渴……我是因為口渴得受不了才醒過來的。」

丙然對方一听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再開口不再是咄咄逼人,而是低沉的安撫口吻。

「沒有算好這邊的時間就飛來是我不對,我也不想吵到你睡覺,不過因為我是真的很擔心,你應該知道吧?……你等一下,我倒水給你喝。」

靶覺床邊墊子一輕,偷偷從指縫間看著走開的背影,魏師孟不禁得意的揚起嘴角微笑。如果有人要怪罪魏師孟性格有問題的話,魏師孟一點反駁的余地都沒有,不過他反正也不想反駁,能夠把高高在上的家伙拉下第一王子的寶位,即使被評為陰險狡詐也無可厚非。

很快就拿著溫開水回來的男人,一直到看著魏師孟喝干杯底才收回緊迫盯人的視線。

「師孟,不是只有我擔心你而已,母親也很憂心,你的狀況根本就不應該拖那麼久……」

「我要睡了,明天再說吧!」

以為只要裝睡就可以堵住他的糾纏不清,魏師孟躺回床上閉上眼楮。不過沒有多久,陰冷的空氣里就響起森冷的言語。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不願意離開台灣。」

「……你是什麼意思?」

魏師孟很明白他那口氣是什麼意思,自己跟他畢竟是兄弟,遺傳到的都是一樣卑劣的血統。和自己四目相接的眼神十足是了然一切又不以為然。

「雖然我不懂為了那種對象你有什麼好遲疑的,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不過我不希望最後听到的是對你沒有益處的答案。我就睡在隔壁的房間,應該沒有問題吧?」

「你等一下。」

魏師孟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被蠻力又拉回床上坐下的男人明顯地露出痛苦的表情,魏師孟當然很明白自己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哥,我不想跟你吵架,可是你最知道我一生氣起來是什麼事情都顧不上的吧?」

面對使用暴力手段的弟弟,男人痛苦的神色漸漸降溫然後變成一片冷漠,他用雖然不太有力但是非常執著的手勢將魏師孟的手慢慢、慢慢地拉開。

「師孟,你很累了吧?你還是快點睡覺吧。」

無動于衷的兄長丟下溫柔撫慰的言語後拉下夜燈離開了房間,魏師孟听到他打開隔壁房間的聲音。就像逼到喉嚨間的桎梏讓魏師孟喘息不過來的意外變化,不過沒有料到打電話給父親等于使全家為之騷動也是自己的缺失。

「可惡、可惡!」

低聲咒罵著的他想著要不要干脆跳起來揍多管閑事的兄長一頓,可是在深夜的寂靜里卻只感到無限疲倦,其實會惱怒不安就是心慌的證明,魏師孟知道自己其實是很希望什麼都不要想了,干脆把一切都交給大哥去辦。

可是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就是沒有辦法。魏帥孟已經掉得太深了,早就找不出可以攀爬回去的繩索。

「可惡……」

最後,他也只是懷抱著逃避的心情遮著視線倒進床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