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前廳里,韓家兩父女大眼瞪小眼,沒人想先示弱。
韓絳雪瞪著頑固的父親,腦中飛快地運轉著,
想要怎麼說服他才好。兩人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驀地,韓家的下人怯生生地闖進來。
「幫主,有……有人求見。」
見到韓嘯天像要吃人般的恐怖,那剛來不久的下人手抖得像月兌殼的粟谷一般,慌慌張張地將名帖遞上。
「嗯。」
韓嘯天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打開拜帖看了一下。但邊看,他邊皺起眉頭喃喃道︰「京城宋家水運的宋浣?這是誰啊?」
「啊?」听見宋浣的名字,韓絳雪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為……為什麼他會找到這里來?他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的住處?他要來自己家做什麼?
韓嘯天听見女兒的驚呼,繼而是滿臉通紅驚恐不已,心知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古怪。原想叫下人將此人打發走,過幾天有空再見他,但韓絳雪的怪異態度,倒讓他起了好奇心!
他非見見這個人不可!
斜眼看著眼神迷蒙的韓絳雪,韓嘯天對下人微頷首道︰「請宋公子進來。」
「是。」
听到自己父親居然要讓宋浣進來,翰絳雪大驚,趕緊對父親道︰「爹,既然你有客人,我……我就先回房去了……」說著慌慌張張想跑離開大廳。
「站住!」見她那副心虛的好笑模樣,韓嘯天更想知道這個宋公子和女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將女兒攔下,他將她按回座位道︰「好好坐下,你不是認得他嗎?既然認得,就干脆跟爹好好引見一下他啊!」
「沒有!我不認得他,你……你誤會了。爹,我……我要回房了!」被父親看穿自己的心事,韓絳雪狼狽地反駁著。
「是嗎?」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韓嘯天笑得更奸詐,將女兒按回座位上,又道︰「既然不認識那不就更好?你就跟爹一起看看這個人要做什麼……」
「我不要!」估計宋浣可能要進來了,韓絳雪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她……她絕對不要見他!
「你不要看,我就偏要留你下來,看看你到底在耍什麼把戲?給我留下不準走!」韓嘯天冷笑對她,口氣是越來越嚴厲。
「爹!」她急得大叫。
誰知道宋浣追到自己家來是要做什麼?那天他對自己那樣壞,自己下定決心這輩子不要再見到他,誰知道他居然千里迢迢從汴京找到她揚州的家?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心慌意亂地想著。
見女兒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韓嘯天總算有點心軟,他耐著性子對她道︰「雪兒,如果你肯老實對我說這個人究竟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可以考慮不讓他跟你見面……」
再怎麼說,她還是他最心愛的女兒啊!他可不想為難她。
「我不……不行!」
韓絳雪想到宋浣和自己那段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萬一要是讓父親知道了,父親怕會把宋浣給打死!因此她對父親猛搖頭。
「是嗎?」
見女兒還是那麼頑固,一點都不肯透露跟那個男人的關系,韓嘯天決定會一會這個讓夭不怕地不怕的女兒都害怕的男人!
到底,那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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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焦躁不安的宋浣好不容易被帶進前廳,一眼便見到那張絕美的臉!
低垂著頭的她,兩頰紅通通的,長長的眼睫覆在大眼上,根本不敢看他的臉,宋浣一見到她,恨不得沖上前質問她……
他硬是將口中那「小米」兩個字吞進肚里去,好不容易才收回投注在她臉上的目光,然後轉身向屋內那看來該是漕幫幫主的高壯威嚴漢子拱手道︰「韓幫主,在下宋浣,謝謝你的接見。」說著炯炯有神地望著韓嘯天。
韓嘯天眯著眼打量眼前這名陌生俊帥的年輕男子,光是他敢直視自己的眼楮,韓嘯天便暗自贊賞他的膽識。沉吟了半晌,他終于客套地道︰「宋公子從京城老遠來這里,有何要事嗎?」
宋家在京城再怎麼說也是響當當的,就連漕幫也和他們有生意往來,宋家水運第一把交椅是老大宋沂,而眼前這俊帥小子自稱是宋家老三,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韓嘯天轉頭看自己女兒的小臉,那副又想看宋浣又為難的模樣,他心中大笑,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看來這兩個年輕人不僅有瓜葛,恐怕還很有關系呢!只是這關系不知道是不是確如他所想的呢?他忍不住對著宋浣微微一笑。
見韓嘯天對自己微笑,宋浣放下一顆懸了好久的心,原本還要跟韓嘯天說點客套話,再拐彎抹角說服他讓自己和小米單獨說話,但見了他和善的眼神,他決定單刀直入,試試看自己的運氣……
「韓幫主,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不可以請你答應我?」宋浣鼓起勇氣對韓嘯天道。
「既然是不情之請,何必要開口請求?」他裝出一臉威嚴地嚇他。
但宋浣沒退縮,反而又開口求他道︰「可以請幫主讓我跟韓姑娘單獨說一會兒話嗎?」說著他轉頭去看韓絳雪。
听到宋浣這樣說,韓絳雪馬上嚇得跟父親猛搖頭!
他……他要跟自己說什麼?
一想到自己要單獨跟宋浣面對面說話,韓絳雪簡直想立刻奪門而出。
「你想跟小女單獨說話……為什麼?」
他真的對這個年輕人越來越有興趣了。
「小米她……不,韓姑娘幾個月前到汴京,我們有點……有點事還沒說清楚,沒想到她就回到揚州了。無論如何,我想跟她把話說清楚。」他轉頭望著她。
「你認為我會同意嗎?」韓嘯天其實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自己怎麼說都是一幫之主,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伙子闖進來,他也不該這麼容易就讓他予取予求吧?因此他故意裝出口氣不太好的樣子。
「我……」宋浣吞了口口水,望著韓嘯天那眯著看起來不悅的臉色,鼓起勇氣道︰「我也知道這是不情之請,但請幫主成全!」頓了頓他又道︰
「沒跟韓姑娘講清楚這些話,我不打算回汴京。
「啊?」
听到宋浣的話,韓絳雪真沒想到他這麼大膽,居然敢對自己父親說這些話?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抬頭望著他。
韓嘯天凝睇了宋浣一會兒,突然道︰「年輕人,你定親了嗎?
自己的女兒終于找到有辦法治她的男人,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好戲了!
「啊?」
宋浣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時候要問這句話,但不知道從哪來的靈感,讓他瞬間了解了他的問話。宋浣大膽地做了假設後,朗聲對他道︰「沒有。我還未定親,只是……」為了表明心意,他索性轉過頭去看著小米道︰「我有心儀的姑娘。
發現宋浣居然明白自己的話,韓嘯天對宋浣是越來越欣賞了。含笑看著他,他終于點頭道︰「既然這樣,好,我願意答應你的要求,讓你單獨跟雪兒說一會兒話。」一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開。
「爹,我不要!」
見父親居然離譜地答應宋嘗的要求,韓絳雪驚得想跟父親一起沖出去,但宋浣卻早一個箭步將她擋住,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韓絳雪心亂如麻地看著宋浣,覺得自己的心好亂好亂……
他,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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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廳終于只剩他和小米兩人,宋浣伸出另一只手,將她拉近自己道︰「小米,那天你為什麼要躲我?」
「我……」
見到他熾熱的雙眼,她心慌意亂地咬著下唇,原想否認自己身份的話,卻一句都講不出來,只能又慌又急地掉淚。
她不想再對他說謊,但她如果不說謊,她該怎麼再次拒絕他?想到那天的事,她委屈的淚便不覺滾滾而下。
「你不原諒我對不對?對不起……」宋浣見她眼淚像斷線珍珠般滾下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忙用手替她拭淚。
宋浣的手一踫觸到她的臉,那天他打自己的火辣的記憶倏然回到她的腦中!韓絳雪再也忍不住抽咽地大哭了起來……
她該怎麼辦?她早就決定不要再見他,為什麼他要再來擾亂她的心?他傷她傷得太重,讓她好後悔自己居然曾經愛上他。自己怎麼會愛上這種既膚淺又沒腦的男人呢?
見她哭得更厲害,宋浣心更慌了,一個心急,便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擁著懷中軟中帶香的小人兒,他口中忙不迭地道歉——
「小米,我知道你好恨我,但是……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該打你,那時候我真的是氣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我不該罵你丑,更不該說你沒人要!我才是沒人要的男人,我恨死自己曾經這樣罵你,我真不是人!
這段日子我真的好難過,再找不到你,我真的會瘋了……
小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真的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嗎?
小米……你不在我身邊,我什麼事都沒辦法做,我好後悔以前那樣對你……」
輕撫著小米的後背,宋浣腦袋糊成一片,慌不擇言地真心懺悔自己的罪狀。一會兒後,他終于發現埋在自己懷中的小人兒不再顫抖著身子,好像也止住哭聲了……
他心中竊喜,將唇小心翼翼地湊近她白玉般的耳垂旁,心中拼命止住想吻她一口的,又道︰「你肯原諒我了嗎?小米!」
等了好久,宋浣這才听到似有若無的一聲「嗯」從懷中傳來。接著小米在他懷中掙扎,示意他放開她。
宋浣戀戀不舍地將她放開,但手還是抓住她的手緊握著。
「還不放手?」她微微抱怨,但口氣是嬌嗔的,並不嚴厲。
「不行,我一放手你就跑了,這次我絕對不放手了。」宋浣不听她的話,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你哦……」韓絳雪莫可奈何地抬頭望他,微抱怨道︰「你不放手我怎麼擦臉?都是你害人家的……啊?」
她話還沒說完,宋浣卻趨近舌忝吻起她的臉!舌忝著咸咸的淚水,吻著她長長的眼睫,順著她高挺的巧鼻,最後溜到了她紅艷的唇旁,對著她粉女敕的紅唇吻了起來……
「嗯……」
被他一吻,她詫異地渾身顫抖了起來。微微喘著氣,緊抓著他的手,隨著越來越熾熱的感覺襲上全身,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就在她快不能喘氣時,他倏地離開她的唇。
「小米……」他邊喘著氣邊問她。
「嗯?」她仍沉浸在剛才那樣美好的感覺里,覺得自己的魂魄好像仍飄在半空中,還回不來……
「為什麼那時候在船上,你要躲我?」
對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非常想知道答案。
她雙頰酡紅,煞是好看,宋浣恨不得再將她擁入懷中吻個飽。只可惜地點和時間全都不對,自己剛才那個吻可說是運氣很好,否則以她父親的能力,宋浣知道自己早就該被打成餅狀拖出去喂狗了!
但她低著頭,久久沒回答他的話。
「小米,告訴我好嗎?我好想知道答案……」他懇求她,逼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像是下定了決心,她終于抬起頭,羞赧地輕聲道︰「我不想……不想你把我忘了。」說著面紅耳赤地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啊?」
才愣了一會兒,宋浣便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就是……她該對自己也有意思吧?小米喜歡自己的事並不只是自己胡亂猜測,而是真的!
印證了這件事,宋浣有些激動地發著抖。他大膽地摟緊她,在她的唇上印上自己的吻……
「不要!」
小米羞澀地別過頭去避開他的嘴,但卻被宋浣更緊地摟在懷中。
「小米,我……我真的喜歡你。」他死皮賴臉地告白。
「才怪!你明明喜歡蘇艷姿!謗本不喜歡我……」想到他看蘇艷姿的那種眼神,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真是氣死了!
「那只是一時迷惑啦!蘇姑娘哪有你漂亮?再說,誰叫你要戴那麼丑的面具騙我?」他還不忘抱怨道。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因為我長得美所以才會喜歡我吧?」听他抱怨,她的口氣也嚴峻了起來。
「不是!我發誓,不管你長得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你……」宋浣听她口氣又酸又妒,趕緊拍馬屁澄清。
「誰要你喜歡我啊?不要臉!哼!」雖說還是罵他,但口氣顯得嬌喜參半,宋浣見有機可乘,趕緊再摟過她吻了下去……
緊抱著彼此,大廳內的兩個男女吻得忘我,絲毫沒發現在一旁站著的韓家二老,在遠處悄悄對宋浣品頭論足。
「夫人,你覺得這個年輕人比起朱家老二怎麼樣?」
雖說丈人第一次看女婿,都該是咬牙切齒地不想把自己女兒嫁出去,更要刁難女婿才對,但韓嘯天卻覺得自己跟這個叫宋浣的年輕人似乎很投緣,很想趕快把自己那像野馬般的女兒交給他去負責。
「朱家那個老二怎麼能比?你看人家模樣生得多好,又俊又英挺的……唉!我要晚生個幾十年,肯定選他不選你。」韓夫人笑著對自己的丈夫道。
見妻子也同意自己的看法,韓嘯天捋須一笑,得意地道︰「俗話說打鐵要趁熱,趁著他對咱們家雪兒迷得神魂顛倒,要他答應入贅我們家才準他們倆在一起……你看這事會成嗎?」
「哪會不成?」韓夫人瞄了他一眼,驕傲地道︰「我們雪兒長得那麼俊,原來配朱家那小子就是便宜了他。現在從天上掉下來個女婿,憑我們雪兒的本領,誰不會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兩人很滿意地看著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設計」進招贅計劃中的宋浣。宋浣跟小米吻得天昏地暗的,看來一時之間要他再回去汴京,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事!
但,他真會答應成為韓家的贅婿嗎?
答案在不久之後揭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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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蛋小子!」
看完宋浣叫阿榮帶回來的信,宋泉只差沒當場七孔流血,暈倒在地上。
沒想到自己一心盤算著要娶個老婆回家的老三宋浣,居然答應成為漕幫幫主的贅婿!天啊!他宋泉是家里風水出了問題,還是他平常求神拜佛不夠虔誠?居然四個兒子有三個兒子都「嫁」了出去,心甘情願地住到女方家去!這……這算是什麼詛咒或報應嗎?
見自己父親一副快要氣瘋了的模樣,老大宋沂將父親丟在地上的信檢起來,安慰父親道︰「爹,浣弟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最愛的女人,她也能好好治治他的毛病,兩人既然情投意合,對方又是漕幫的大家,爹就不要再反對了,我們到揚州走一趟,高高興興地祝福三弟吧!
宋泉听到宋沂的話,氣得對他破口大罵︰「你說的那是什麼鬼話?我現在就要去揚州把他抓回來!絕對不讓他成親!」說著將宋沂手中的信紙搶回,便要沖到外面去。
「爹,你別這樣,有話好好商量嘛!」老二宋沐見情況不對,也趕忙加入勸說的行列。
「你放手!我絕對不會承認這樁婚事!我現在就趕去揚州抓人,沒把人帶回來我絕對不罷休!宋泉邊掙扎著邊嘶吼著。
見父親不知道又要胡鬧到什麼地步,逼不得已,宋沂只好哄著他道︰「爹,你不要這樣為難浣弟好不好?最多我答應你盡快找個姑娘娶進門,你就饒了三弟吧!」
「你……你肯娶妻了?」
听見一向自己死催活催都不為所動的宋沂,居然主動說要娶妻,宋泉真是十分驚訝,總算停下了動作,轉身對他不放心地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宋沂有點無奈地對他承諾。
雖說他是哄著老爹才說出這些話,但這話一說出口,他知道從今以後自己只有麻煩,暫時沒辦法過清閑的生活了!
「既然你這樣親口答應,我就……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吧!」
在四個兒子當中,他最看重的就是老大宋沂,如果他肯老老實實地快快成親生子,那可說是了了他一番最大的心事。雖說這樣有點偏心,但誰讓這四個兒子中他是最爭氣的,頭腦也最聰明的?也不能怪他對他期望最高啦!
宋泉邊說著,還叫管家宋祿攤開紙筆,要宋沂畫押……
「先簽個名,省得你反悔……」
「爹!你不要這樣!」
見父親居然謹慎到這步田地,宋沂無奈地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但,宋泉真能得償心願嗎?
那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