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戎一听,惱火了,一把揪起莫離的臂膀,氣憤質問,「到底要怎樣你才肯離開?!」
猙獰的面孔,殺氣騰騰的眼神,卞戎的反應讓莫離一驚,也忍不住猜測,莫非是卞戎背著劉玄燁自作主張滅了她全族?
若是卞戎,便有此可能,他脾氣暴戾,又自以為是的愚忠,他很可能會認為自己做的都是為了劉玄燁好,而對無辜之人痛下殺手。
思緒轉到這里,她決定探探他的口風,「卞副將可听說過柘己部族這個世外桃源?若是卞副將能幫我找到這處地方,我就願意離開。」
「拓己部族?在哪里?若遠在西寮之地,又或者在敵營之中,我上哪兒找給你!」卞戎覺得莫離是在耍著他玩。
聞言,莫離又泄氣了,卞戎似乎連柘己部族都沒有听聞過,若凶手不是他,究競是何人?
「那是一個我想去的地方。」
「真有那個地方?」
「有。」已然滅族,她也不怕別人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那處人間天堂。
「那我會找找,若是找著,你可不要又不肯離開。」
「只怕你窮極一生也找不到了……」
卞戎一听,更加氣怒了,「莫離,你是在耍我嗎?!一會要我找,一會又說窮極一生也找不著,我跟你說,我的耐性有限,當我好聲好氣和你商量時,你就識趣點,銀子拿著快點離開,要不……」
莫離瞅著他,毫不畏懼地反問道︰「卞副將是在威脅我嗎?」
「別以為你有主帥撐腰就了不起,別忘了,夜路走多還是會踫到鬼的。」
的確,以卞戎的位階,要讓他這種小人物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也不是啥困難的事情,但當她決定要報仇時,就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容屬下失禮,屬下得去幫主帥準備午膳了。」莫離不怕死的轉身,把氣呼呼的卞戎丟在身後。
勸不走莫離,卞戎仍不肯死心,他寫了一封書信,讓人快馬加鞭送至劉玄燁的母舅焦國舅手中。
他把近日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焦國舅,並表示自己不願見主子因為一名低賤的小兵毀了名譽,請焦國舅想想辦法。
沒多久,焦國舅再度造訪邊界。
劉玄燁以為舅父又想來勸他和大皇兄爭權奪勢,謊稱事忙,把招呼舅父的活兒交給莫離,卻給了舅父把氣都撤在莫離身上的機會。
莫離送上熱茶,他一怒就把茶水打翻在莫離的手上,當下莫離的手背就被燙出一大塊紅斑。
莫離忍著痛,既不敢哀號,也不敢走開,因為劉玄燁把招呼國舅的活兒交給她了,她只能忍痛待在原地。
「你就是莫離?」
莫離忍痛點頭回道︰「正是小的,小的再次向國舅爺請安。」
「你好大膽子!」焦國舅驀地一吼。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還是連忙跪了下來。
「小小一個新兵膽敢誘惑主帥,使其名譽受損,砍你十個腦袋都不嫌多!」焦國舅走上前,直指著莫離嚴厲大喝。
誘惑劉玄燁?還真是欲加之罪,根本是劉玄燁在攪混她心底的一池靜水,現在可好,她成了一代妖男了,真夠無辜的。
「小的不敢那麼做,請國舅明察。」
「有人親眼目睹,你還不承認,信不信我讓人將你拖出去砍了?」
這當然是唬唬莫離的狠話,焦國舅沒那種權責可以直接砍人頭,但背地里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倒還是辦得到的。
「小的真的是無辜的。」莫離不肯認帳,這黑鍋她不願意背。
「滾下去!本國舅不想看到你!」
莫離不敢離開,因為劉玄燁給了命令,但她的手越來越疼,燙傷的地方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包。
屋里鬧烘烘的,恰巧被路過的大個听見,他和看守兵交情不錯,所以能在外頭偷听個幾句,看守兵悄悄跟他說,剛剛莫離的手被熱水燙著了,又看屋內跪著的莫離緊抓著自己的手腕,猜想此刻必定很痛,他便快速離開,去尋劉玄燁,他知道現在只有劉玄燁能勸得住焦國舅。
劉玄燁得知消息,快速趕回客房,就見莫離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舅父正舉腳朝他狠踹。
「住手!」他大聲遏止,人已經奔上前攔阻,「舅父這是在做什麼?何以如此折騰人?」
「還不滾下去!」焦國舅對莫離下達命令。
劉玄燁上前要攙扶莫離,卻被焦國舅給扯住,「玄燁,你堂堂一個二皇子,知道自己都在做什麼嗎?!」
拂開舅父的手,劉玄燁兀自攙扶起莫離,帶著她走出客房。
見他如此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焦國舅怒喝道︰「玄燁,你留下,我有話要跟你談!」
「等我忙完再來听听舅父的解釋。」
斑官顯爵又如何?皇親國戚又怎樣?
打小,劉玄燁最痛恨的就是仗勢欺人之事,偏偏舅父就是個喜歡濫用職權之人,他不只一次從舅父手上救下正在被他處置的人。
沒想到這次換莫離受折騰了。
帶著莫離回房後,他取出櫃子里的傷藥,細心的將藥膏涂抹在她燙傷之處,眼楮看著,心底疼著,她細女敕的皮膚被燙紅了一大片,整個手背都腫了起來。
「你怎麼那麼笨,被燙著了,就該快點去找藥抹,遲了這麼久,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無權無勢的人,豈能說走就走?」她看著自己的手,忍著痛,無奈至極的說道。
劉玄燁听了,心痛極了,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是我不好,我不該把舅父丟給你招呼,我早該想到他會把怒氣撒在你身上。」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暖了莫離的心,她感覺手似乎也不那麼痛了,反而不舍他那麼自責,「小的沒事……真的沒事……」
她輕輕推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現在的身分是個男子,他和她太過親近,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焦國舅會那麼氣憤,肯定是听到了什麼風言風語。
「主帥還是快快去招呼國舅爺吧,屬下上完藥,不痛了。」
「好吧,那你就在這兒歇息,我去去就回。」
客房里,焦國舅面前的桌上攤放著一張張女子畫像,剛剛的煙硝味已經消散,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他此番前來,除了要想法子阻止劉玄燁和莫離,更是要替劉玄燁牽紅線,他深信只要劉玄燁成家之後,自然就會忘了莫離。
他用心收集了各家達官顯要家的千金畫像,帶來要讓劉玄燁挑選,等他挑到一個滿意的對象,他便回京稟報皇上,請皇上賜婚,並挑個黃道吉日讓劉玄燁成親。
兵部尚書的千金長相雖然普通,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兵部又掌控著大慶皇朝另一支兵馬,若劉玄燁能與兵部尚書家聯姻,在兵力上是強上加強,對以後上位有實質上的幫助。
還有大慶首富的千金,美貌和財富無人可匹敵,要是能成為劉玄燁的後盾,以後想招兵買馬,根本不成問題。
焦國舅看著畫像,嘴角逐漸揚起,他已經開始作起了春秋大夢,完全沒注意到劉玄燁的到來。
「舅父此番究竟為何前來?」每次舅父來到,劉玄燁的心情都會變得很不好。
「玄燁,你快過來瞧,舅父這次替你物色了不少名媛千金,個個才貌雙全,你年紀也不小了,舅父期盼著你早日成親,替皇上添個皇孫,我相信皇上到時一定很高興。」
先是慫恿他回京爭權奪勢,現在又要他成親生子,他這舅父還真是閑不住啊!
「成親對象我自己會挑選,舅父就甭操心了。」
「你在這邊界能挑到什麼好對象,自然是舅父替你挑的好,個個都能成為你有力的後盾,就說這兵部尚書千金吧,她爹掌握著大慶另一安乒馬,要能結上親,以後在大慶,你就萬夫莫敵了。」
「我的敵人只有外邦,在大慶無須擁有那麼多兵馬。」
焦國舅听了為之氣結,但他還是不願死心,繼續游說道,「話不能那麼說,你後盾強了,就沒人敢動你分毫,你听舅父的準沒錯,這對你將來會有幫助的。」
「我不感興趣。」
「那就看看這大慶首富之女,你知道這大慶首富有多富有嗎?他的產業買上大慶幾隊兵馬都不成問題,你要是娶了這首富之女,以後你想成就大業,你的岳丈大人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劉玄燁越听越心煩,冷不防地說道︰「舅父這話乍听之下是有造反之意,希望是甥兒誤解了。」
焦國舅被他這話一堵,不禁流出冷汗,急著想解釋,「舅父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幫你設想,娶妻生子乃天經地義之事,你要替你父皇想想,他一直希望你能替皇家多生幾個子嗣……」
「我的對象我自個兒會物色,真的不勞舅父操心。」
焦國舅才不相信他的說詞,「那個莫離可不行,他是個男子,你莫與他太接近,好歹你也是個皇子,你父皇對你期望又很高,若有不好的流言傳到他耳里,怕他要大大動怒。」
「玄燁自會向父皇交代,舅父更無須操心。」
「玄燁,你怎麼就是不懂舅父的用心良苦?你想想當年誰想取你性命,那個傷還落下了病謗,你要是再不替自己著想,將來肯定後悔莫及。」
「這些年不也相安無事?玄燁深信,只要我屏現出誠意,那邊也能接收到我的善意,這天下是我父皇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在他退位以前,誰都不能動歪腦筋,包括我自己,我想我說的夠明白了,希望舅父別再為這些事情傷神,否則,就算您是玄燁的舅父,也不要怪玄燁翻臉無情。」
是,他說得夠明白了,但焦國舅還是死心眼得很,他可忍受劉玄燁屈居于劉玄棋之下,卻沒辦法忍受有個斷袖之癖的外甥。
說不動劉玄燁放棄莫離,他自有其它辦法,他就不信他斬不斷劉玄燁和莫離之間這不該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