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察覺卓藺風並不好過,但歐陽杞可是一清二楚。
他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物,可如今他的氣息紊亂,失去修煉者的心定,他一夜快馳,往返京城與莊子,發泄滿月復出不了口的怨氣,他夜夜在莊子里練劍,劍氣所至,樹倒,只是樹都快倒光了,也解決不了他的自恨。
這樣的卓藺風令人擔心,彷佛一座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消息傳來,狐王的人馬即將進京。
這代表兩件事,其一,宋旭知道敏敏的存在了,他不會放任敏敏助淳溪順利度劫,敏敏安全堪慮,其二,事情已經傳到狐王跟前,敏敏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嫁給淳溪,勢在必行。
多方壓力壓著卓藺風,他既要擺平自己的忿恨不甘,還得處理宋旭和狐王,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得應付敏敏的胡鬧。
身為幾百年朋友的歐陽杞再也看不下去了,怒氣勃發,他偏激地把過錯全都算到敏敏身上,她不要出現就好,沒有她,卓藺風不會開啟情識,不會出現佷叔相爭,王府也會像過去那樣平靜安寧。
可她就是出現了,還處處為難卓藺風,她不體貼、不懂得為人著想,這麼自私的女人,招人恨!
歐陽杞無法砍了她,只能時不時剌她幾句,偏偏這小丫頭有本事,來個相應不理,到最後氣得炸毛的還是只有他自己。
「人到哪里了?」卓藺風一面處理朝堂公文,一面問。
他攬下不少差事,說好听是為皇上分憂,事實上,他是要用繁瑣的公事來逃避,他不能多想,想得多了,心就會劇烈疼痛,就會矛盾,就會想著另一種可能。
可是並沒有另一種可能,他的人試探過狐王,狐王話說得狠絕——
不想嫁給淳溪?那就讓她魂飛魄散。
不是死亡,而是魂飛魄散,卓藺風毫不懷疑狐王有這等功力。
敏敏逃不了,他也一樣逃不了,他們注定再次擦身而過,而且這一回,他再也等不到她的下一世,因為身為狐後,她會和狐王一樣長壽,而他會比她早死,他的記憶、他的愛情,在他消亡那日,隨風蒸散。
他和敏敏終究有緣無分。
「到義昌了。」歐陽杞回道。
「能把人拖住嗎?」
「干麼拖住,就讓他們把事實攤在章若敏眼前,讓她確確切切知道,那是命運,就算她再鬧也逃不掉的命運!」
那些人的手段夠狠,章若敏敢說一句不要,他敢肯定,狐王會立即出現,到時,她怎麼淒慘怎麼死。
「不許這樣對她,那不是她的錯。」卓藺風憤怒揚眉,語帶恐嚇。
「所以呢,是你的錯?我沒見過比她更可惡的女人,只會自怨自艾,她怎麼就看不見你比她更辛苦?這是你要的嗎?你樂意的嗎?不是啊,那是天命,誰都擋不了的天命!有本事她去跟老天爺鬧,她鬧你做什麼?」
「是我把她牽扯進來的。」如果不要找到她,如果不要愛上她,如果不要將她帶回王府,那麼避開這世,下個輪回……他們會圓滿的,對吧?
是他插手她的人生,逆改她的命運,逼著她走向未來。
「你以為狐族就你一個能人?不是你找到她,也會是別人找到,這就是她的命。」歐陽杞說得斬釘截鐵。
卓藺風苦苦一笑,他沒說錯,狐族的能人很多,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厲害。
「看在我的面子上,待她好一點,那些人能拖延便拖延些時日,教她再快意幾天。」
「她快意了,你呢?」
卓藺風微微一笑。「她快意了,我便也快意。」
多沒出息的話,怎麼會從卓藺風嘴里說出來?他可是人界的英雄,狐界的傳奇,這樣的人物怎能栽在區區一個小女人手上?
他快氣死了!用力踹開大門,歐陽杞往外走,孫先生迎面走過來。
見他表情不豫,孫先生問︰「歐陽公子要去哪兒?」
「還能去哪里?去拖住別人的行程!」他咬牙切齒丟下一句話,隨即往外跑。
歐陽杞的聲音傳進卓藺風耳里,他微微扯動唇角,在緊要關頭,歐陽杞總是站在他這邊,突地一個恍神,他又想起也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小米。
沒辦法對卓淳溪發火,敏敏卯足了勁和卓藺風對杠。
她同他說話夾槍帶棒,他把好東西成箱成櫃地往喜春院送,她一句「看不上眼」,就讓人往院外丟;一頓飯原本吃得好好的,見著他的臉,她碗一推,一句「不餓」,轉頭就走。
她毫不客氣地讓他沒面子,可是卓藺風一點也不介意,天天拿熱臉去貼她的冷,一再上門,好言好語地哄著,像在贖罪。
他是該贖罪,用不當手段逼婚,他不比皇上高明到哪里去。
這天,卓藺風又帶著一個匣子來到喜春院,站在門外時,他先深吸幾口氣,才能勉強把笑容掛上,可是一進到屋子,他的笑容轉為熱烈。
因為他必須先說服自己,他很樂意敏敏嫁給卓淳溪,那麼他才能說服她,嫁給卓淳溪是她不會後悔的決定。
卓藺風進屋的時候,敏敏正在作畫,一幅《春雨海棠圖》接近完成,可一抬頭看見他,她猛地用力揮兩下,大大的叉叉橫在圖畫中央。
服侍的落春「唉呀」一聲,「我的好姑娘,這畫……」
落春還沒說完,敏敏鐵青了臉色,將圖紙給揉掉,示威似的側眼睨著他。
「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禮數不周,還望王爺恕罪。」
她這樣嘲諷的態度,不是第一回,卓藺風耐心受著。
他知道敏敏那口氣憋著,總得讓她吐干淨,否則早晚要憋出病來,他不忍她生病,寧可自己受氣。
他沒忘記她墜谷前的神情,不是恐慌驚懼,而是帶著毅然決然的堅定。
被皇上所迫,她找到機會就要逃,即便迎接她的是死亡也不畏懼,他就怕要是自己也把她給逼急了,她會同樣不顧一切。
所以,盡情發泄吧,他受著。
卓藺風把匣子放在桌前,打開,里面是一迭銀票。
不是他俗氣,而是已經送到不知道該送什麼,她才不會丟出窗外。
「敏敏,要不要出去逛逛?听說開了不少家新店鋪,有喜歡的就買。」
她想繼續任性,想把銀票往外撒,可是……逛逛?她掙扎了,如果任性耍賴,無法讓他改變心意,那麼逃跑會不會是另一種選項?
正在猶豫時,打扮得精神奕奕的卓淳溪從外頭進來,後面還跟著歐陽杞和上官麟。
「妹妹準備好沒?咱們快點出門,要不然漂亮的面人兒會被挑光,咱們只能選剩下的了。」卓淳溪沒問她有沒有出門的意願,直覺認定她非去不可。
敏敏低頭保持沉默,她越想和卓淳溪保持距離,他越向她靠近,她覺得窒息,卻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可這樣是不對的,收下善意,很可能導致他的誤解,她不想傷害他,就得狠下心。上官麟和卓藺風對視一眼後走上前,對敏敏說︰「姑娘別擔心,戴上我親制的人皮面具,沒人能認得出你。」
「認出來又如何?頂多被抓回宮里,反正都是身不由己,有差嗎?」
上官麟一愣,答不出話。
卓藺風受得住,歐陽杞可受不了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為了討好她,讓她出府散心,卓藺風不知做了多少安排,她那條小命有多少人在暗中覬覦,沒想到她不領情,還說出這種話。
「嬪妃和狐後能比嗎?卓藺和卓淳溪能比?你的腦袋要不要割下來洗一洗,免得拎不清。」
她抓起銀票用力往歐陽杞身上砸去,泄恨似的對他拳打腳踢。
要不是卓藺風一雙眼楮死死盯著他,歐陽杞早就送她一個大耳刮子,這個不要命的女人,她可知道他是什麼身分?
敏敏一面打,一面喊道︰「誰規定我只有兩種選擇?誰說不當嬪妃只能當狐後,我就喜歡當販夫小卒不行?我就樂意當村姑民婦不行?」
卓淳溪沒見過這麼粗暴的敏敏,嚇得躲到上官麟身後。
歐陽杞抓住敏敏的拳頭,狠狠甩開。「好啊,你有本事,自己走出去當販夫小卒、村姑民婦,來人,把隱衛全撤回來,如果你有本事在外面活過三天,我的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
她緊咬著唇,不當狐後就會死?好啊,她試試。
敏敏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但經過卓藺風身邊時,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歐陽,夠了!」
敏敏低頭,視線落在抓住自己的大手上,也落在手腕的鏈子上。
那是他送的,金線編織,穿上珠子,珠子不似玉、不似寶石,深藍色的。
她硬抽回自己的手,褪下手煉,往卓藺風身上丟。
見狀,歐陽杞被卓藺風壓下的怒氣再度升揚,不識好歹的臭丫頭,他覬覦這條手煉多久了,卓藺風連看都不讓看,沒想到她居然視如敝屣。
卓藺風抓起手煉,什麼都好說、什麼都可以忍,他獨獨不允許她糟蹋自己。
墜下山谷,她傷的不僅僅是兩條腿,五腑六髒都受到極大的震蕩,幾個月下來,有藥石調養、元珠相輔,她的身子仍未見大好,況且待天劫日來臨,不知道還得吃多大的苦頭,珠煉怎能取下?
他抓住她的手,一個旋轉,強行將她控制在懷中,硬把珠煉重新戴回去。
歐陽杞雙手橫胸,冷聲道︰「干麼勉強啊,人家又不領情,由著她唄,反正她有個好歹,也不能算到誰頭上。」
敏敏問︰「什麼意思?」
上官麟瞪歐陽杞一眼,和個小泵娘也能計較?接著他走到敏敏身邊,好言解釋,「這手煉是極為難得之物,有強身健體之效,若你被人下毒,毒素從皮膚散發出來,這珠子會變色,大夫尚未診斷,珠子會先一步提醒。」
包重要的一點上官麟沒提,這手煉是卓藺風的信物,一旦戴上,那些魑魅魍魎有多遠躲多遠,沒人敢上前招惹。
卓淳溪見她稍微冷靜下來了,比較沒那麼害怕,便也跟著說道︰「妹妹不喜歡喝藥,戴著它就能少喝了。」
敏敏淡淡地看了卓藺風一眼,又是施恩?他這是打算讓她欠個缽滿盆溢,只能以身相許?「拿走,我不需要。」
卓藺風還未接口,歐陽杞便走到敏敏身前,勾起她的下巴,冷笑道︰「你沒告訴她,對吧?」
「還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她驕傲地與歐陽杞對視。
「身子不夠好,熬不過天劫,身子不夠好,也熬不過洞房花燭夜,淳溪初嘗雲雨,不懂運功節制,他會盡情在你身上汲取精氣,運氣好的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運氣不好的話,你將終生病弱,躺在床上度過余生。可以不要戴啊,想想你當了狐後,卻要死不活地在床上拖完下半輩子,這樣的生活可夠精彩的咧!」歐陽杞用上激將法。
原來還有這一樁?她的人生怎地如此悲哀,讓人算計再算計。
她推開歐陽杞、推開卓藺風,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她需要獨處,需要好好想想。
敏敏不知道自己在山洞里待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夜越來越深,天越來越冷,她撫著手臂,微微顫栗。
一聲嘆息,皂色靴子立在眼前。
卓藺風低頭,看著蜷縮成團的她。
很傷心吧?歐陽杞說出來的話是那樣真實而傷人,她的委屈讓他深感罪惡。
他坐到她身邊,輕撫她的頭發,低聲說︰「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讓她的委屈決堤,她握緊拳頭,狠狠地瞪著他,咬牙怒吼道︰「卓藺風,你很壞,你利用我的別無選擇,讓我只能選擇你的決定。你知道我心苦,撒一點點糖就能讓我趨之若鶩,這樣你很得意嗎?知不知道我真討厭你自以為是的憐憫,討厭你自以為是的決定,我討厭你!」
「對不起……」
「說對不起,是想讓我好過,還是讓你自己好過?」她橫眉豎目。
他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仔細听好了,這是我的承諾。狐族專情,成親後,淳溪絕不會三妻四妾,你不必在意歐陽的話,我發誓不會有他說的那種情況發生,你不會死,不會終生在病床上度過,你會活得有滋有味,我保證你一世富貴、錦衣玉食,保你一生舒心愜意、尊榮康泰。」
敏敏定定地望著他,多好的條件啊,不點頭的是傻子,可是她無法逆心,說不出口「我願意、我樂意」這樣的謊言。
他要把她推出去啊,他不要她、不喜歡她啊,他的承諾讓她好難過,她不要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她想象爹娘那樣,一個回眸、一個笑靨,便覺得人生值得,他們的幸福短暫卻雋永,她不需要千年的壽命,她只想在短短的數十年,與相愛的人相守。
卓藺風看著她止不住的淚水,心疼得厲害。「別哭,想要什麼告訴我,我會盡力滿足你,絕不讓你後悔這個決定。」
他的無奈中有著無數寵溺,像是在勾引著她蠢蠢欲動的貪欲。
「怎麼越說哭得越厲害?」他拿她毫無辦法,只好將她攬進懷里。
「你真的什麼都能滿足我嗎?」她可憐兮兮地抬眼望著他。
「對,什麼都能。」
他的聲音太溫柔,害得她的決堤。「我不想嫁給淳哥哥,我想嫁給你。」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轉為凝重。
他被她的話打得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應對,只能猛然起身。
她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是你要我講的。」
「敏敏。」他低喚。
深怕勇氣被他一巴掌拍掉,她趕緊搶白道︰「我愛你,我只想嫁給你。」
她的這句話,卻把卓蘭風的縱容給拍死了,他沉下臉,冷冽了表情,淡淡回道︰「不可以。」接著甩開她的手。
她用力跪起,用力握住他的手。
他再甩開、她再握住,他再甩開、她再握住……他俯身看她,不帶任何表情,她卻曉得他在生氣。
他壓低聲音恐嚇道︰「想清楚再做決定,如果不想嫁給淳溪,明日隨我進宮。」
他不敢在她身上冒險,與其魂飛魄散,不如進宮,失去這輩子,他還可以等待她的下一世。
她愣住了,望著他,心凝結成冰。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嫁。」
她沉默,因為不知道怎麼響應。
撇撇嘴,卓藺風寒聲道︰「既然做出決定,就安心待嫁。」說完,他再次甩開了她的手,大步離去。
敏敏呆愣在原地,突然間覺得心好像被掏空了,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敏敏病了,身子燒得厲害,一天之中有大多時候都在睡。
「姑娘醒了?快喝藥。」落秋見她醒了,喜得笑成彌勒佛。
敏敏搖頭,拉起棉被把自己埋進去,她不想听到外頭的聲音。
不多久,傳來的是卓淳溪的聲音——
「妹妹乖,快起來喝藥。」
敏敏不願意面對,對他發脾氣是罪惡,不對他發脾氣是委屈,而不管願不願意,她都得面對他一輩子。
卓淳溪坐在床邊,不肯離去,他輕輕拍著她的被子。
「妹妹生我的氣對不?是我不好,妹妹生一下下氣就好,不要生氣太久,好不好?歐陽叔叔說生氣傷身,妹妹病了,我會擔心……妹妹不喜歡喝藥就別喝,我也不愛,要不,我讓歐陽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昨兒個歐陽叔叔帶我上街,我看見一面鏡子,那鏡子可好啦,照得好清楚,我心里想啊,妹妹肯定喜歡,就讓歐陽叔叔掏錢,歐陽叔叔不開心,他說,我這樣喜歡妹妹,要是有一天妹妹硬要離開我,我會心碎。我不懂妹妹為什麼要離開,你不喜歡我哪里,我都改了行不行?你別討厭我……」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說得她心痛。
她很想自私,很想大聲吼回去︰你喜歡我,我便得喜歡你?這是誰定下的規矩?你只想著自己的傷心,有沒有想過我的痛心?可是她說不出口,她無法傷害他純淨無瑕的心靈。
歐陽杞也來了,他靠在牆邊,冷言冷語,「做出這副可憐樣兒給誰看?你這是在委屈自己,還是在委屈淳溪?不過是仗恃著淳溪喜歡你,便為所欲為,逼著我們投鼠忌器。
「章若敏,你給我听清楚,這世間沒人欠你,想得到便得付出,眼前養尊處優、無憂無慮的生活,是淳溪賜給你的,沒有他,你該在哪兒、就在哪兒。可憐委屈都是你自找的,沒人會像淳溪那樣哄你,你就算不懂感激,也別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你。
「我不管藺風給你什麼承諾,我還是老話,我不樂意淳溪娶你,但你既然選擇留下,該做的事,一件都別想躲掉,就算會死于非命,你都給我好好受著,那是你用眼前的好日子換來的。」
話說得難听,卻句句都是真理,敏敏在棉被里,死命咬著唇,咬出滿口血腥。
是,沒人欠她、負她,喜歡卓藺風是她的事,誰規定卓藺風也得喜歡自己?
她貪心不足,她得寸進尺,她利用卓藺風對淳哥哥的愛來逼迫他,她是個最糟糕的女子,她憑什麼委屈傷心?
猛地拉開棉被,她坐起身,視線對上歐陽杞。
歐陽杞很清楚,她已經被逼到底,再也無法反抗。
微哂,她輕聲說道︰「受教了。」
下床,她強忍住暈眩,搖搖晃晃地走到桌邊,端起已經冷掉的藥湯,仰頭喝下,苦味滑入咽喉,在胃中翻攪。
她不允許自己嘔吐,抓起茶壺,就著壺口,咕嚕咕嚕把滿壺茶水吞下肚。
她企圖用茶水沖掉委屈,有多少沖多少。
她再也不哭了,因為歐陽杞讓她明白,她沒有權利要求什麼。
「想清楚,就別再裝死裝活,那不會改變狀況。」
她點點頭,該怎樣就怎樣,若走不出蜀王府,若無法獨立自主,就甭提掌控人生。
一陣惡寒從腦門鑽入,她僵硬轉身,僵硬地往床邊走去。她是真的想清楚了,再清楚不過……
只是走兩步,眼前便一片黑,瞬間失去了知覺。
見她身子癱軟,歐陽杞暗罵一聲「麻煩」,隨即搶在她摔跌地面之前將人拎起,抱放到床上,接著揚聲道︰「落春,進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