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已是太子代替病重的皇上處理事情。
這幾日,霍安懷享盡身為皇上的種種權力,那種文武百官皆听其號令的滋味,更讓他巴不得皇上即刻死去,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登基為皇。
唯一可惜的是,赤耶國主竟是個不濟事的,本來還指望他能一舉殺了霍安準,誰知道他不但沒能取了霍安準的性命,赤耶國反而被滅了。
最讓他想不到的是,向來心高氣傲的霍安準竟然還打算迎娶金昌國的公主金穆兒為妻。
雖然金昌國一向積弱,可到底也算是個國家,少不得也有幾萬的軍隊,再加上赤耶國招降來的,霍安準手頭上的兵已經不下六十萬了。
如此放任擁兵自重的霍安準在邊關,還真的教他有點坐立難安。
他得趁霍安準回京之前,將皇位坐實了,到時霍安準還不是任他要殺要剮嗎?
「啟稟太子,黎丞相求見。」
「快請!」
停下了批閱奏折的動作,霍安懷步下金階,迎向匆匆步入的黎居安。
「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咱們等待已久的時間已經到了。」
「丞相的意思是……」
「方才太醫署的胡居正已經來報,說是皇上的龍體已然大壞,即將陷入昏迷之中。」
只是陷入昏迷,又還沒有死透,他並不能稱皇稱帝,這有什麼值得賀喜的?
「皇上都還沒殯天呢,黎丞相這般喜孜孜地也未免早了些。」霍安懷冷冷地說道,語氣中的不耐相當明顯。
他等這天已經等得太久了,久到他就算不擇手段,踩著父皇的身子也要往上爬去,再等下去,霍安準只怕就要回京,以他如今平定邊亂的聲勢,他要是再慢上一步,可能就要永遠與皇位無緣了。
「皇上是還沒殯天,可是卻已與殯天無異,既然此時太子暫代皇上之職,管理朝中一應事物,那麼對于邊陲的糧草供應,豈不是可以自行做主了?」
他們聯合赤耶國想要殺死霍安準的計策已然失敗,可是赤耶國主仍舊領有部眾流竄在大漠之中,若是霍安懷這時斷了大軍的糧草,他們又能唆使赤耶國的國主再次聯合草原上的其它部眾擾境,想要困住霍安準便不是難事,待皇上殯天,他便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
就算到時皇上的病緩了過來,霍安懷也已經登基為帝,天下早已易主,那麼現在的皇上除了安安穩穩地做個太上皇,別無他法。
所以現在便是登基的最好時機!
「岳父大人,如此做只怕風險甚巨。」雖然黎居安盤算得很仔細,可是霍安懷終究還是有些猶豫。
案皇纏綿病榻日久,每每總能轉危為安,要是到時父皇醒來,卻見他這樣逼迫霍安準,怕也不會與他善罷罷休。
看出了霍安懷的猶豫,黎居安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耐,但隨即掩去,苦口婆心地勸道︰「太子,你可要想清楚,很多事情現在不做,一等霍安準班師回朝,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
一想到霍安準,霍安懷心中的熊熊怒氣立時被挑動了起來,再加上皇上還沒昏迷前,總是口口聲聲說著霍安準的好,搞不好那個老頭子一醒來便另立太子也不一定。
黎丞相說的對,此時不做,只怕將來就沒機會了,得先下手為強才行。
「好吧,就這麼做。」
當下他的心一橫,也顧不得事敗之後應該如何,反正只要弄死了霍安準,到時其它皇子也沒人能與他爭上一爭,他自然可以安穩地坐著龍椅,這就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所以這回,他一定要趁機拿下霍安準的小命。
誰讓他不但覬覦著皇位,甚至連他的太子妃都不放過。
那座屏風的存在,時時都提醒著他,他是個戴了綠帽子的烏龜王八,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霍安準挫骨揚灰才能出心頭這口怨氣。
望著手中的字條,黎明柔恨得差點兒咬碎了一口銀牙。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娶旁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外邦小柄的公主?!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在京城里是怎樣替他謀算,只等他回來,她便會趁機殺了霍安懷,好讓他成為太子,一等皇上殯天,他就可登基為皇了,他的皇後,自然應該是像她這樣的大家閨秀。
可他怎能這麼待她呢?
要不是她早就趁機讓人買通了他在邊關宅子里的僕婦,只怕此刻她還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黎明柔皓皓的貝齒緊緊嵌入了紅艷的唇,深刻得幾乎滲出血來。
不行,她得不到的男人,旁人也別想得到。
黎明柔的心思翻涌,一股子的火氣驀地沖了上來,剛好這時候丫鬟綠翠正端著今日的藥膳進來,正好成了她的出氣筒,她抬手朝她臉上重重摑去一掌。
「小姐……」綠翠頰上倏地竄起一抹火辣辣的疼,雖感不解,但仍連忙屈膝一跪,迭聲求饒,「太子妃饒命,奴婢要是做錯了什麼事,您告訴奴婢,奴婢一定馬上改。」
「你很好,就是因為你好,所以我才舍不得放你出去,也舍不得讓你成為太子的通房啊。」黎明柔咬著牙說道。
她與太子不睦幾乎是整座太子府都知道的事兒。
別以為她不知道,綠翠這丫頭之前就有了攀高枝的心思,所以才會幫著她爹來陷害自己的女兒。
要不是綠翠听了她爹的指示,偷偷在她的膳食里下藥,讓她在迷迷糊糊之間將清白給了太子,她也不至于會嫁給太子,飽嘗痛苦。
就是她,斷了她嫁給霍安準的機會。
她早就恨透了綠翠,這些日子來,她不是打便是罵,饒是綠翠年紀到了也不將她許配給人,就是要留著她折磨,現在倒真用得上了。
一听黎明柔那森冷的聲音,綠翠忍不住一陣寒栗,全身都爬滿了雞皮疙瘩。
這陣子她可是生不如死啊,如今主子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讓她心里又驚又懼的。
「太子妃想要奴婢辦什麼事,只管交代,綠翠一定鞠躬盡瘁。」
「好……」這個答案倒還教她滿意,瞧著綠翠的眼神也緩了一些。「反正,你向來都很喜歡咱們太子的,今兒個我就給你開臉了,好不?」
黎明柔雖是問著,可其實也沒打算讓綠翠有說不的機會。
打從那座屏風被霍安準送回太子府後,霍安懷就沒再進過她的房了,所以若想讓霍安懷為她做點什麼,她總得需要個人幫幫忙。
綠翠終于知道今兒個自己為何莫名其妙招了罪,原來是因為心思被主子給模清了。
她只覺頭皮一麻,連想都不敢想若是她真應了主子,往後她的日子還怎麼活,只能連聲討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黎明柔伸手勾起綠翠的下頷,讓她瞧清自個兒眼中的恨意。
「你不肯也得肯,若是你能為我辦成一件事兒,那麼我就抬你做太子的通房,將來太子若是登基,便是封個婕妤什麼的,也是個正經主子了。」
綠翠望著主子。想不到不過短短的時間,她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肯不肯?」
「無論太子妃要讓綠翠做什麼,綠翠都會去做,但太子妃不需要將奴婢抬成通房。」
「呵,這事還就得像你這樣又嬌又媚的通房去做才成。」
「太子妃到底要讓奴婢做什麼呢?」
「很簡單,我要你成為霍安懷的通房,夜夜向他吹著枕頭風,要他替我要了金穆兒的小命。」
「主子,您難道還在想八皇子嗎?」听到黎明柔的交代,綠翠一時也忘了自個兒心頭的驚懼,訝然問道。
啪的一聲,重重的一個巴掌又落到了綠翠的頰上,黎明柔恨聲道︰「我的事,你這個賤蹄子管得著嗎?」
「奴婢怎麼敢,只是、只是太子妃和太子可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太子妃應該盡心扶持太子,讓他上位。」
斜睨了綠翠一眼,黎明柔的眸中流轉著詭異的神采,冷笑著說︰「這點你這賤婢都知道,我又怎會不知?我之所以要除掉金穆兒,是因為听說八皇子深愛著她,若是她一死,八皇子必定心神俱傷,到時太子想要上位,不就再無阻礙嗎?」
早就知道綠翠的一顆心全在霍安懷的身上,黎明柔也沒打算將自己心底的恨意告訴她,便隨口審了一個理由,她相信綠翠必然相信。
「可是……太子妃怎不親自向太子說呢?」
不知怎地,綠翠直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若真是如此,為何太子妃不親自去獻策,如此豈不是讓太子更開心嗎?」
「蠢貨,就是不想讓太子知道是我的主意,他在成親當夜對我動手,難不成我還得巴巴地纏他獻計嗎?還不如等你成功了,再由你來告訴他這個計謀是我出的,這樣他才知道我的一番苦心啊!」
黎明柔冷眼一瞪,綠翠又是渾身一縮,閉嘴不敢再勸。
「去吧,我讓人替你備了兩套稱頭的衣服,已經送到你房里,晚上太子回來我便會讓人去喊你的。」
「是!」綠翠只能點頭應是。
然而就在她躬身退到門邊時,黎明柔的聲音又幽幽地傳了過來-
「記住,只要成功了,你便能穩坐通房之位,若是失敗了,我便將你發賣到苦寒之地去,該不該盡心,你自己好生琢磨吧!」
「是!」斂眉垂目的應聲後,綠翠便退了出去。
她知道這事完全沒有讓她說不的機會,自己的賣身契還捏在太子妃的手中,有了那張紙,太子妃要她生,她便能生,若想要她死,手段多得是。
望著綠翠離去時闔上的門,黎明柔任由心里的恨意滋長著。
霍安準只能屬于她,任何想要搶走他的女人都不該活在世上。
這一回,希望那軟弱又愚蠢的霍安懷能夠聰明些,替她除去眼中釘。
這樣,她或許會考慮在霍安準與她同登皇與後的那天,讓他死得輕松一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