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日的沉澱,蘇映寧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什麼都不要想,全心全意完成長春節的壽禮。
必于壽禮,她已經想好了,靈感來自《清明上河圖》,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東市的市集,屬于京城的上流社會,一部分是南市市集,屬于京城最底層的生活,最後一部分是從皇恩寺山下一路而上的市集,這是不分貧富的市集。
有了方向,蘇映寧又開始出門晃晃了。
她從第二部分著手,畢竟東市的市集離她最近,因此不到半個時辰,她來到雲靳帶她來過的酒樓,坐在二樓的廂房,然後她就忙碌的畫個不停。
敲門聲響起,伙計吆喝了一聲「送菜」,便推開門走進去。
「我們沒有點那麼多菜。」朱傾兒看著伙計一一端上桌的菜肴,嚇了一跳。
「這是我點的。」雲靳帶著趙英走進來。
伙計行禮退下,廂房的再度關上。
蘇映寧的目光從街上轉向雲靳,歡喜不自覺從眼中溢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看著她,雲靳覺得四周的光彩都不見了,眼中只有她,恨不得整個人黏過去。
因此他立即靠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親昵的道︰「心有靈犀啊。」
蘇映寧臉紅了,瞋了他一眼,悄悄看了另外兩人,他們很有默契的各站一邊,耳朵豎得很直,卻假裝沒听見。
「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上次她就懷疑了,他既然知道文會之後她就沒出門,不就表示他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搖搖頭,雲靳堅定的道︰「我是派人暗中保護你,不是跟蹤你。」
蘇映寧怔愣了下,「為何要保護我?我有危險嗎?」
「京中免不了有些目中無人的紈褲子弟,萬一遇上了,你肯定要吃虧。」
「你不是見過我應付熊霸嗎?紈褲子弟比起熊霸更沒有殺傷力,兩三下就擺平了。」蘇映寧在燕陽見過太多的紈褲子弟,他們實在不禁嚇,更別說她是一個真材實料的大夫,一點小手段就可嚇得他們叫媽媽。
「你別小看京城的紈褲子弟,他們後面的靠山一個比一個還難纏,這不是你用三言兩語就可以嚇跑的。」雲靳強忍著想抬手觸模她揚起的眉毛的沖動,以前他為何沒發現她的小得意如此可愛迷人?
「我不需要嚇跑他們,只要實話實說——他們病得不輕。」
「這種話怎能亂說?」
「我沒有亂說,成日玩樂,再好的身子也會玩垮,我看一眼就能說一二再診個脈,他們定都要嚇壞了,哪里還敢得罪我?」她不好意思說,其實若有紈褲子弟不識相過來騷擾,她反而開心,終于有機會施展醫術了。
聞言,雲靳嚇了一跳,「你可別在路上隨便給男子診脈。」
「我是大夫,只要人家願意給我看病,我在哪里都可以給人診脈,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確不太適合給人診脈看病。」雖然在燕陽她擺攤給人看病,可也不是隨隨便便擺,而是挑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無論如何,病人的隱私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你是大夫,還是個好大夫,對方有病視而不見,枉為大夫,可是,切莫在路上握著男子的手把脈,要不,至少我得在一旁。」若有人借此機會賴上她,想要她負責,他會很麻煩,若是有他盯著,就沒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蘇映寧微微挑起眉,他承認她是大夫了嗎?「你又不可能一直跟著我。」
「你等我,我一得到消息就會立刻趕到你身邊。」
蘇映寧好笑的搖搖頭,「你忘了自個兒有差事嗎?」
「我說過了,我的差事沒你重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守在你身邊。」
白皙的嬌顏又紅了,蘇映寧不知道能不能將耳朵塞住。這個男人最近肯定糖吃太多了,要不,怎能說出如此甜蜜的話語?
趙英真的好想伸手捂眼楮又捂耳朵,爺最近討姑娘歡心的話越說越順,簡直變了一個人……這麼說也不太對,畢竟除了在蘇姑娘面前,爺還是原來的那個爺。
「今日我會一直待在這兒,不會四處亂跑,你不必跟著我。」蘇映寧不相信他真的閑著沒事,根據爹和三哥哥不時透露出來的訊息,雲靳可是深受皇上重用。
雲靳看了趙英一眼,趙英立即退到門邊,耳朵緊貼著門板,以確定外頭有沒有人偷听。
「怎麼了?」蘇映寧可以感覺到他全身變得緊繃。
「你可听過容妃?」他不希望她成日過得提心吊膽,但她若是先皇的遺月復子,她不可以對容妃的事毫不知情。
「听過,據說朝廷成立慈惠堂是因為容妃的關系,可是,先皇駕崩的時候竟然拉著她殉葬。」蘇映寧忍不住嘲諷的唇角一勾。
雲靳下意識看了朱傾兒一眼,這個丫鬟都說出來了嗎?念頭一閃,他自顧自的道︰「你手上那些醫書屬于容妃所有。」
「原來我口中的尹大夫就是容妃。」
「因為你撰寫繪制的草藥圖書,太後和皇上都在尋找容妃。」
怔愣了下,蘇映寧全明白了,「原來麻煩是我自個兒惹出來的。」
「這是天意吧。」容妃是個值得敬重的好大夫,上天應該還她個公道
天意嗎?她應該搞清楚自個兒究竟是誰的孩子嗎?
「不會有事,凡事有我。」雲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撫她不自覺輕蹙的眉間。
看樣子,朱傾兒應該說了,難怪文會之後她都不出門,蘇家姑娘的身分平凡了點,但她是蘇家的寶貝,每個人都疼她寵她,如今告訴她,蘇家人並非她真正的家人,她肯定受不不了,然後再告訴她,她會落入今日這個局面,全是因為她的親爹要親娘殉葬……在找不到證據之前,這是人人認定的真相,任誰都無法接受。
蘇映寧的思緒很混亂,還有許多不明之處,可是如今她還不想面對問題,只能含糊其辭的道︰「我沒事,既然是天意,就交給老天爺吧。」
雲靳只是希望她能先有個心理準備,無論如何,後續總要容妃出現了再說,于是他轉而問道︰「明日要不要去看龍舟賽?」
「我都忘了端午節了……不看,我要包粽子,今年吃不到娘親包的粽子,只好自個兒動手了。」
「我陪你包粽子。」
「你只會礙手礙腳。」
「可是我想踣你包粽子,我從來沒有包過粽子,都不知道粽子如何變出來的。」
雲靳可憐兮兮的瞅著蘇映寧,真像個要糖吃的孩子,逗得她終于笑了,點頭應帶著他一起包粽子。
餅完端午,蘇映寧日日上街觀察東市,她不再固定待在酒樓的廂房,而是坐在路邊的茶棚或者小攤子,最後終于敲定東市的部分截取哪一個區塊構圖,接下來,她就完全投入其中,並且定下時間表,一個月內完成東市的部分。
「姑娘真的不要見主子嗎?」朱傾兒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像個小可憐的撲在蘇映寧跟前,眼巴巴的看著她,想要觸動她的憐憫心。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知道姑娘心很軟,姑娘不想認親生母親,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我是蘇家的女兒,憑什麼要我見她?」蘇映寧想清楚了,人家都沒找上門,她何必自尋煩惱?容妃有心找回女兒,也應該先找她爹娘問明白。
「姑娘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
「我對蘇家女兒這身分沒有任何不滿。」
朱傾兒沮喪的跌坐在地。
蘇映寧知道朱傾兒是個忠心的奴才,只是她忠心的對象是容妃,而不是她這個擁有賣身契的主子,不過,她還是喜歡這樣的忠心,願意發自內心跟她說幾句話。
「傾兒,雖然我不清楚你的來歷,但我相信你也不願意隨便換父母,即便換了父母之後能擁有更尊貴的身分。」
頓了一下,朱傾兒緩緩道來,「我們村子里的人大部分是前朝寧親王府的奴才,因為朝堂動蕩不安、奸臣當道,為了保住我們的性命,主子早早就除了我們的奴籍。我們跟一般的老百姓一樣,全要靠自個兒的本事過日子,我爹身子不好,干不了粗活,我娘眼楮不好,幾年前得了主子的命令不準再做針線,我們的日子當然越過越不好,後來我被主子選中,開始能掙銀子了,哥哥也進主子的商隊干活,如今開始跟著商隊出去,生活漸漸有了起色,不過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沒資格生病。」
「你爹真的染上風寒?」
「當然,不過,倒是不必借銀子。」朱傾兒難為情的看了蘇映寧一眼。
「你的主子是大夫,若讓你們為了生病借銀子,實在說不過去。」
「主子很好,總是盡力安排我們的生活,只要肯干活,不會餓死。」
「你的主子要養這麼多人,不太容易。」
「主子很會經商。」
略一思忖,蘇映寧總結一句,「我爹娘也很好,我不曾吃過苦。」
「姑娘,敬國公府送帖子過來。」負責打理內宅的李婆子在房門口道。
朱傾兒趕緊起身走過去接過帖子,送到蘇映寧手上。
蘇映寧打開帖子一看,不由得皺眉,「雲四姑娘請我去敬國公府賞花?」
「這會不會是敬國公世子的意思?」
「若是他的意思,必會事先告知,不會教我措手不及收到這樣的帖子。」若她和雲靳之間還未發生變化之前,敬國公府對她而言不過是京城眾多權貴之一,賞個花沒什麼,可是如今她對于敬國公府的感覺很微妙,像是搞曖昧的男女,都知道彼此有意思,但就是沒開口點破。
「難道是雲四姑娘的意思?」
「雲四姑娘跟我不算真正相處過,她邀我賞花不是很奇怪嗎?」她對雲珍的印象很好,原因之一就是她不會很八卦的想要探人隱私,由此可知,她知禮守禮,若真的有心邀她賞花,也應該事先透過雲靳詢問她的意思,若她願意,才會下帖子給她。
朱傾兒不安的皺眉,「不是敬公世子,也不是雲四姑娘,那是誰會借著雲四姑娘之名給姑娘下帖子?」
「去了不就知道了嗎?」蘇映寧不當一回事的將帖子扔到一旁。
她對敬國公府慎重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雲靳的關系。
「姑娘要赴約?」
「人家都下帖子了,我可以不赴約嗎?」
「姑娘當然可以婉拒邀請,這事交給我就好了。」
「我知道可以婉拒邀請,但是這次不能,我非去不可。」
無論這張帖子來得有多失禮,若她以相同的失禮回應,雲靳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她不是鐵石心腸,雲靳對她的好、對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若她在乎他,她就不該對他的家人失禮,不管他們邀請的目的何在。
朱傾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敬國公世子和姑娘情意相投,若是將來姑娘要嫁進敬國公府,可不能落人話柄,但要是姑娘的真正身分能夠確定,哪用得著如此委屈?
「不過有點麻煩,我沒有合適的衣服。」上次加文會,雲靳前一日給她送了一套衣服首飾過來,這次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好事,而她帶進京的衣服以便利為主,有些甚至很男性化,難道要把去文會的那一套拿出來再穿一次嗎?會不會一眼就教人認出來?她是覺得無所謂,但要是敬公府認為她失禮,這就不好了。
「姑娘不必擔心,我來準備衣服首飾。」
蘇映寧瞪直雙眼,「你來準備?」
「姑娘放心,三日之內絕對能給姑娘尋一套合適的衣服首飾。」
蘇映寧自知無能弄出一套衣服首飾,只能點頭同意了,「好吧,別太張揚了,我可不是去那兒走秀。」
「嗄?」
蘇映寧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是說,我的身分還是低調一點,你同意嗎?」
這一點朱傾兒完全認同,「我知道分寸,保證給姑娘尋套合適的。」
蘇映寧不在意這種小事,轉眼就拋到腦後,大不了穿舊衣服。
不過朱傾兒是個盡職的丫鬟,她早想狠狠的給姑娘打扮一下,明明是個清麗月兌俗的美人兒,竟然將自個兒打扮得灰撲撲的,當然,她知道分寸,不會太過張揚,而是讓姑娘看起來像一朵空谷幽蘭。
三日後,蘇映寧很準時到敬國公府赴約,沒比別人早,也沒比別人晚,跟著大伙兒一起進去,就不會太過顯眼,而這要感謝雲靳替她準備的車夫,清楚上敬國公府要花多少時間,時間掐得剛好,讓她可以輕輕松松混進去,可是沒想到雲珍會親自前來迎接,當下,她立即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蘇姊姊,能見到你真好,我真擔心你不能來。」雲珍松了一口氣,若非母命難違,她絕不會下帖子給蘇映寧,今日蘇映寧若是在敬國公府受了委屈,哥哥肯定跟她鬧上了。
「四姑娘如此熱情給我下帖子,我如何能不來呢?」蘇映寧根本不知道參加賞花會也要回帖子,是朱傾兒盡職的提醒她,可是來者不善,為何她要回復?她索性當一回不懂規矩的鄉下土包子。
怔愣了下,雲珍連忙道︰「這是我的疏忽,忘了交代婆子,請蘇姊姊回帖子告知來或不來。」
「這不過是小事,忘了就忘了,何必放在心上?」這是一語雙關,無論誰忘了,她們就此放下,一個莫怪對方疏忽,一個莫怪對方不懂規矩。
雲珍知道哥哥挑剔,不會看上一個尋常的姑娘,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正視蘇映寧,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低聲道︰「我是特地來給蘇姊姊提個醒,今日是我娘想請蘇姊姊過府賞花。」
蘇映寧狀似隨意的問︰「國公夫人知道我受邀來京城的目的嗎?」
昨日朱傾兒給她惡補了一下,敬國公府的老國公爺和老夫人都在,不過,老國公還是早早將國公之位傳給了兒子,敬國公隨即請立雲靳為世子,所以,敬國公府有兩位女主人,老夫人不愛事,但是睿智豁達,國公夫人溫婉和氣,可是規矩很多。
「哥哥說了,這是大事,蘇姊姊的畫將會關系到國公府的臉面。」
原來如此,國公夫人想得可真是周全,「但願今日的賞花會對我的作畫有所幫助。其實,國公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費心,我認為皇上對敬國公府的賞花會沒什麼興趣,倒是市井小民的生活應該更令皇上關心。」蘇映寧若無其事的笑道。
她相信雲珍會牢牢記住她此刻的一言一語,再傳達給有興趣知道的人。
雲珍看著蘇映寧的目光完全變了,「每次進宮賞花,太後總是喜歡請受邀的姑娘當場畫上幾筆,我娘很可能因此誤以為皇上喜歡賞花會的千嬌百媚。」
蘇映寧低聲回道︰「太後不是皇上,後宮更不是朝堂。」
雲珍聞言一凜,「是啊,我娘胡涂了。」
蘇映寧不再言語,不疾不徐的隨著雲珍往宴客的怡園走,不過還未走到,就听見某位姑娘爆走的聲音——
「別以為有父親護著你,我就拿你一點法子也沒有!記住你的身分,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再受寵也越不過嫡女,竟敢妄想表哥那般尊貴的人!」
「我沒有,是誰在姊姊面前惡言詆毀妹妹?妹妹知禮守禮,凡事有父親和母親作主,我如何會生出那種天地不容的心思?」
雲珍聞言皺了一下眉頭,加快腳步走過去。
蘇映寧也忍不住皺眉,不過,她的腳步更慢了,這明明是內斗,不關起門來拉頭發掐脖子,反倒搬到外人面前,這是什麼狀況?有人在算計?
念頭一轉,蘇映寧就听見尖叫聲響起,直覺反應,她提起裙擺跑過去,而原本準備隨其他丫鬟到一旁納涼的朱傾兒一見,立即轉向跟上去,負責招呼的丫鬟見了一驚,也趕緊跟過去。
蘇映寧沖進賞景樓,見到中間有兩位姑娘,一位已經跌坐在地,模樣可憐至極,一位還像個潑婦似的開罵,甚至伸腳踢人。
「起來,別想裝可憐,你……」
「這位姑娘,我若是你,此時會先閉上嘴巴,免得加速身上的毒素流竄,做出讓自個兒後悔的事。」蘇映寧冷靜的走過去,抓住那位姑娘的手。
「你是誰……」
「我家姑娘不是讓你別說話嗎?」朱傾兒動作俐落的從後面制住那位姑娘。
蘇映寧立刻松手,取出隨身的針灸包,往她的啞門穴一扎,教她暫時失去言語的能力。
「姑娘,得罪了,我是大夫,我懷疑你中毒。」蘇映寧隨即為她診脈,果然如此,接著低頭看了一眼,從她的腰帶取下一個香囊,放到鼻子前面嗅聞,而後她做診斷——
「姑娘遭人下了迷心散,這是一種能教人產生幻覺,使人迷心的催情藥,而且這種藥還有一個作用,令人暴躁不安,中了此毒,容易在暴怒下傷人。」
聞言,眾人不自覺將目光轉向武安侯府大姑娘的庶妹,正是如今跌坐在地上的姑娘,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無助的目光看著蘇映寧,好像在默默的控訴,為何要扯出這樣的謊言陷害她?
「我只是就事論事,是真是假,當然不是我說了算數。」蘇映寧的目光落在雲珍身上,雲珍顯然明白她的意思,走上前接下她手里的香囊,「雲四姑娘將此香囊交給蕭太醫查驗,相信他可以確認我的診斷是否屬實。」
雲珍真是佩服至極,不是因為蘇映寧可以診斷武安侯府的大姑娘中毒,而是她這一刻散發來的氣勢,輕輕松松將局勢控制住,沒人敢質疑她,即使有,听見她提起蕭太醫,也會識相的閉上嘴巴,單是這一點,就知道她是一個很有腦子的姑娘。
蘇映寧取下武安侯府大姑娘身上的銀針,提醒道︰「我若是姑娘,回去必會仔仔細細搜查一番,單靠身上一時佩戴的香囊不足以教姑娘暴怒傷人。」
武安侯府大姑娘冷靜下來,先給蘇映寧行禮︰「武安侯府顏氏謝謝姑娘手解圍。」
蘇映寧搖了搖頭,不在意的道︰「我是大夫,我只用自個兒的醫術說話,若是信不過我的醫術,大可另請高明。」
「我相信姑娘。」
「終究是自家姊妹。」蘇映寧可不是想幫某人求情,而是提醒這位姑娘,既然是家丑,還是關著門解決,大庭廣眾之下指著鼻子罵過來罵過去,姊妹同受其害。
「謝謝姑娘,我記住了。」
「傾兒,我們走了,今日沒心情賞花了。」蘇映寧一派瀟灑的走人,至于她制造出來的混亂,當然交由主人家處理。
今日由著外人在自家上演一出家丑,敬公府有疏失,若一開始有主人家在這兒鎮住場面,想唱戲的唱不來大戲,家丑最後只是傳言,不會有這麼多見證人。
坐在雲老夫人的明遠堂里,張清蘭許久說不話來,原本邀請蘇映寧來參加賞花會是為了羞辱她,教她看凊楚自個兒的身分,她與權貴圈子有多麼格格不入,可是沒想到她成了武安侯府姑娘的恩人,扯出武安侯府的家丑。
張清蘭真是後悔極了,早知道不請了,如今沒教人出丑,還給人家對立名聲,這不是拿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嗎?
雲老夫人听完大丫鬟陳述事情的經過,兩眼閃閃發亮,隨即將目光轉向優雅端坐左邊下首的雲珍,問道:「珍丫頭,你覺得蘇家姑娘如何?」
張凊蘭立即看向雲珍,用目光示意她謹言慎行。
然而雲珍彷佛沒瞧見似的,回道:「孫女不知如何形容蘇姊姊,只能是可告訴祖母我們都聊了什麼,讓祖母自個兒來評論蘇姊姊是什麼樣的姑娘,祖母覺得如何?」
雲老夫人歡喜的點點頭。
雲珍也沒讓她失望,連蘇映寧說話的口氣和表情都學了個七、八分像,若是蘇映寧見了,肯定會豎起大拇指。
听完,雲老夫人拍手叫好,「這個丫頭有意思,你安排下,我要見她。」
張清蘭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娘,這個丫頭哪兒有意思?」
「她腦子比你清楚、靈活。」
雲珍忍不住噗哧一笑,毫無意外的立即招來母親的白眼,不過她也不怕,她說的可都是真的,更何況還有祖母給她撐腰呢。
「娘,這事不能開玩笑。」張清蘭激動得快要跳起來了。
若是老夫人真的將人請進府,明日京城肯定會生出一個傳聞——國公世子要娶一個鄉下丫頭當世子妃。兒子的親事已經很艱難了,如今再有這樣的傳聞,還有哪個貴女願意嫁給兒子?
「我沒開玩笑,我確實很想認識這個丫頭,好多年了,都遇不到這麼有意思的丫頭,我有預感,我們可以成為忘年之交。」雲老夫人一臉嚴肅。
如今敬公府的當家主母是大媳婦,大媳婦要辦賞花會羞辱一個姑娘,她沒意見,若沒本事,還是別嫁進敬公府,倒不是敬公府的水有多深,而是敬公府站在如今的地位,不聰明沒見識的姑娘應付不來。
張清蘭的臉都綠了,老夫人這不是在扯她後腿嗎?
雲老夫人不以為然的瞅了張清蘭一眼,「你啊,已經不是十一、二歲的小泵娘,別老愛瞎折騰,我在旁邊看著都替你累。」
張清蘭尷尬的紅了臉,「娘,媳婦有必要提醒蘇姑娘身分的問題。」
雲老夫人嗤之以鼻,「人家姑娘可有說要嫁給阿靳?他們之間的事兒都還沒個確定,你就如臨大敵的建個戲台子唱戲,這不是瞎折騰嗎?」
「阿靳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張清蘭真是委屈極了。
當初老夫人相中她當媳婦,不就是看中她的家世背景嗎?如今她跟老夫人的心思一樣,為何她就不對了?
若雲老夫人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舉雙手喊冤,兩人的兒子差遠了,她老太婆的兒子可乖了,娘說娶誰就娶誰,而她又只能在不滿意的當中挑個比較不會惹事的,至于她的兒子主意可大了,他想娶誰就娶誰,而且人家眼光好啊,挑個最出色的。
「阿靳是阿靳,蘇姑娘是蘇姑娘,可別混為一談。」
「蘇姑娘難道會不想嫁給阿靳嗎?」
「你想知道蘇姑娘要不要嫁給阿靳,不如我來問她好了。」
「娘!」
雲老夫人嘲弄的揚起眉,「怎麼,怕了嗎?若是人家說不嫁,你豈不是丟臉?」
雲珍見了實在不忍,出聲道︰「祖母別怪娘,當娘的就喜歡為兒女操心。」
雲老夫人同意的點點頭,「是啊,當娘的就愛操心,不過,至少要搞清楚狀況,免得弄巧成拙,像今日,不但沒教人家看清楚身分的差距,還教人家看見敬公府處事無能,我都覺得害臊。」
張清蘭更羞窘了,今日真是大錯特錯。
雲老夫人擺了擺手,「好啦,你們母女都回去吧。」
張清蘭灰溜溜的離開明遠堂,還不忘帶上女兒,就怕女兒拗不過老夫人,答應給老夫人安排,這才真的丟大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