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一年再一年,袁靖淵從戶部郎中再升為正三品的戶部右侍郎,官場得意,深受皇上重用,而人一旦有了財富地位,有些人情自然就回來,像是禮部尚書袁泰均,在朝堂相見,他總是一臉贊賞,還主動告知蘇寧月已出嫁,老太太跟夫人都說是一家親,既然同住京城,就該有來有往。
袁靖淵還真的帶了焦黎兒走了一趟,畢章是親戚,仇也沒結那麼深。
包何況,她這個童養媳最近可是京城街頭巷尾議論的人物,都快成了傳奇了,想來袁尚書府也听說過那些事,從上到下,都不敢再像當初一樣給她難堪,畢竟,她會被議論,都是拜袁靖淵這竭盡所能寵妻的男人之賜!
就連她自己都被他寵得不好意思,走路有風?不不不,她出外坐轎子,在家就是他這人工轎子,雙腳鮮少落地的。
最近,京城的人是這麼說他們家的——
「童養媳可不代表苦命啦,你們沒看過,戶部右侍郎將他的童養媳寵得有多麼喪心病狂。」
「對啊,還有點心鋪的門面也變大了,他將店鋪兩旁相連的屋子都買下來敲開兩邊磚牆,連成一大間,還雇用不少人,就怕他媳婦兒累了。」
「媳婦兒本來就是娶來疼的,何況,她那麼小就去家里伺候他,去年還給他生了個帶把的胖女圭女圭,生得粉雕玉琢還是個愛笑的,讓人見了都舍不得移開目光呢。」
「還說呢,袁大人的三名摯友偏偏早一年都生了女女圭女圭,他們都爭著待自家閨女五歲,要送去袁家當童養媳,這三搶一,戶部右侍郎笑說要看兒子看哪一個對眼,就留下哪個。」
「這不算啦,最新的消息在這里,楊爺更狠啊,袁家小娃如今才一歲,他一連帶來七、八個女娃,年齡三歲到六歲,全送到袁家去了。」
「對對對,還送了幾箱金子,說是教養的銀子,說是那幾個全給袁家養,只要右侍郎能教出像袁夫人那樣個性的姑娘就行了,最後能不能嫁給袁家小娃,楊爺說不在乎。」
「你這消息也舊了,右侍郎三個同窗好友才狠吧,袁夫人的點心鋪現在在其它地方也開了不少分店,他們說了,只要自己的女兒成了袁家童養媳,嫁妝就是那些店鋪的分紅呢。」
「不對,楊爺還是最狠的,他天天派人往袁家送大補的東西,什麼牛鞭鹿茸,要右侍郎拼一點,最好三年抱兩,有沒有帶把無所謂,他美妻美妾多,兒女更多,怎麼都能配合他生的。」
「哈哈哈——現在全京已開始開賭盤,看袁家小子最後的童養媳是哪一家呢?」
袁靖淵剛從一家茶樓出來,戶部同僚聚會,大家都頻頻打趣,還要他透露看中哪個女娃兒當童養媳,他笑稱得等兒子十五歲時才有答案,讓眾人大笑。
但他會這麼說,是因他是在十五歲時,才知道自己的心放在誰身上……
想到心愛的妻子,他眉眼溫柔的走到一間蜜餞店,為焦黎兒買了最愛吃的幾樣,這才要往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卻見一名似曾相識的男子跟兩名男子嘻笑著從一家酒樓走出來。
袁靖淵蹙眉,打量一會兒那男子,仍想不起來,便繼續往馬車方向走,要上馬車之際才突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回頭看那名大笑著上了馬車的男子。
他是慶郡王府的世子沈聰,是了,他是這一年才從江南回京。
這一世,自己跟葉櫻櫻沒成親,葉櫻櫻又被流放邊疆,沈聰也沒機會遇上獨守空閨而爬牆的她。
那已是很遙遠的事了……袁靖淵笑了笑,坐上馬車回家。
如今,焦黎兒的點心鋪很具規模,但天天仍可見人在外排隊,所以袁靖淵在擴大店面時,也在後院開了另一道側門,方便進出。
因為連著居住的範圍也變大了,所以家里也多了不少下人,再加上兒子出生後,不管是好友還是楊彥杰都將孩子往這里送,導致院里總是充滿孩子們的笑鬧聲。
不過,現在竟然靜悄悄的?依往判斷,答案只有一個。
他憋著一股氣兒,看著頭低低走過來的顏氏,她現在已是府里的副總管,陸曉山是大總管。
「所有的孩子們都去了城西小院,他們找許夫人、樂嬤嬤跟許少爺去了。」顏氏有些不安的說。
「夫人去哪兒?」袁靖淵都要發火了,她肚子都那麼大了,怎麼能這麼不安分?
顏氏能感覺到他的火氣,但焦黎兒這兩年出入名門世家做點心,又被皇後封為天下第一點心師,名聲大了,有些活兒不接也不成,偏偏袁靖淵又夫管嚴,逼得焦黎兒得時不時的說些善意的謊言,先斬後奏。
「她……去皇宮。」
袁靖淵咬咬牙,只能將那包蜜餞交給顏氏,轉身又坐了馬車出去,等著去接那個騙他今天沒活兒的孕妻!
而早在一個時辰前,焦黎兒就進了寬弘肅穆的皇宮,靖王妃還很貼心,派了小轎子讓她坐著,自己再坐上另一頂轎子。
沿途看看朱紅色的回廊亭台樓閣、一處又一處的造景庭園,焦黎兒贊嘆連連。
接著,兩人去面見皇後娘娘,說了些話,焦黎兒便進到御膳房,指點她帶來的廚子們,這些廚子做點心的手藝全是她一手訓練的,如今大部分的活計都交給他們,她則是負責最後一道關卡,確定色香味俱全,才讓人送出去。
這場皇室茶花宴,自然是賓主盡歡,皇後娘娘與靖王妃還特別讓她出來跟賓客們見見面。
這些皇親國戚笑眯眯的看著她挺著的肚子,又好奇的問她府里現在有幾個寄養的男女娃兒?
听到這問題,連焦黎兒自己都頭疼了,一群小泵娘圍著自家還不懂事的兒子是該怎麼辦啊?偏偏太醫說了她肚里這一胎可能還是帶把的,但她想生一個貼心小棉襖啊。
整個宴席的話題,幾乎都是繞著她打轉,說說笑笑間,她又接了好幾張訂單。
終于離宮時,一輛熟悉的馬車已經等在宮門,俊朗的袁靖淵就站在馬車外,一見她搭了暖轎出來,立即迎上前去。
她露出幸福的笑容,牽住他的手,他也不在乎那些宮人,將她抱著就往自家的馬車走,兩人一上馬車,他立即將她抱得更緊。
「你沒有在宮里又接了其它活兒吧?」
她輕咳一聲,正要說沒有,他突然狠狠的吻了她,將她吻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是懲罰,誰叫你撒謊?誰叫你接活兒,爹娘再過幾天就要來京城,我要讓他們好好念念你,瞧你肚子都這麼大了——」
「才五個月呢,鄉下哪個嬸子不是干活兒到生孩子的那一天?何況,我現在只發號施令,最後嘗味道而已。」她依偎在他懷里,笑眯眯的撒嬌。
「好吧,但你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他捏了她鼻子一下。
她愣愣的看著他,不得不承認孕婦的記性就是不好,有忘了什麼事嗎?
她想起來了,爹娘過幾天要進京,他們原本已經準備好屋子給他們住,但袁泰均偏要自己接待,還說已準備好院子讓他們去住,說他們這兒住了那麼多稚齡的娃兒會吵人,殊不知,她爹娘就是沖那幾個娃兒來的。
然而,爹娘都是老實人,人家一再邀約,感情難卻下,就答應了。
于是,袁尚書府就請他們夫妻今天下午過去一趟,先去瞧瞧那院子,看有沒有缺什麼,真缺了,都還來得及補上。
「我忘了要去禮部尚書府,好在,皇後娘娘這茶宴在午後,時間接得剛好。」焦黎兒說著,就有點想睡了。
孕婦嗑睡是可以被原諒的,丈夫疼娘子更是應該,所以為了讓懷里的妻子能睡久一點兒,袁靖淵讓馬車在街上繞了好幾圈,期間還經過禮部尚書府的大門三回,到了第四回,袁靖淵才讓馬車停下,喚醒懷里的人兒。
他先伺候她洗把臉,喝口茶,再吃塊糕,見她精神好了點,夫妻倆才下車。
兩人一進入尚書府,一如過去這兩年來,每個下人看到他們,都是哈腰點頭,滿臉笑盈盈的。
袁老太太跟袁泰均夫妻見了他們,都說了一堆親熱的話,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不管這笑容真不真誠,焦黎兒都心存感謝。
當年獨自住在小廂房,被人孤立,即使烈日當空,她依然覺得冷颼颼的,那樣的感覺她沒有忘,可是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她對幾人回以一笑。
小夫妻謝絕了長輩陪同看院子,因為,袁泰均安排的就是松濤院,當年兩個人住的地方,他們想自己走走,只是,走在其中,一切看似很熟悉,卻又很遙遠。
夕陽余暉在天空染上幾抹深淺不一的橘紅,涼風拂面。
那一年,一個只會讀書的少年郎,一個獨坐台階的小泵娘,而今,兩人相視笑,深情擁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