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鄭齊、鄭廷被支使得團團轉,沒有檸檬,幸好後院有兩顆酸橙,他們上樹摘了幾顆來代替。
淺淺熬了藍莓醬、黑莓醬和覆盆子醬,兄弟倆還幫著處理了核桃。
為了犒賞他們的辛勞,晚上淺淺做了個全魚宴,紅燒魚、醋溜魚片、松鼠魚、鍋燒魚頭、節瓜蒸魚、干煎魚排……運氣更好的是,鄭家是燕人,家里備有不少醬汁,也懂得使用蔥姜蒜等調味菜。
撈上來的是河魚,有土腥味,而遼州料理簡單,味道清淡,去除不了重重的土腥味,多數人家並不愛吃魚,除味道較重的紅燒魚等幾道菜之外,蒸魚或清水煮魚很容易留下腥味。
淺淺以利落的刀工片肉,用鹽水反復清洗,再用棉布吸干,一方面讓魚肉更扎實,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去除氣味。
所有人大快朵頤,吃得滿面紅光,鄭大伯還貢獻了一壇酒。
害羞的鄭芬、鄭芳直纏著淺淺學蔚藝,能多兩個小幫手,她怎麼會反對?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上山采果,下河撈魚,進廚房做菜。
鄭齊、鄭廷說話算話,果然給她弄來平底鍋、烤窯,以及陳米、糯米、女乃油……一堆食材,這些夠她折騰的。
周嬤嬤的腿腳也一天比一天好,她其實不是個美人,但恬然安寧的行事態度讓淺淺很是喜歡,忍不住想與她靠近,這是在未來世界女子身上找不到的東西。
而就像鄭廷鄭齊說的那樣,山確實是寶山,里頭的物產比她想象的更豐盛,雖然沒有找到珍貴藥材,但也摘了不少東西。
比方生于濕潤肥沃、腐植層深厚的雜木林里的五味子,種子可以做皂的剌五加,保肝利尿的龍膽草,活血止血的三七、桔梗、細辛……等等。
莓果類更是多不勝數,再加上核桃、蕈類以及栗子,平心而論,如果忘記自己的賤籍身,這樣的生活挺不錯。
有了楚默淵的承諾,賣藥材賺來的錢全歸她,三次的藥材市集岊讓她攢了近二十兩。所謂財大氣粗指的就是她這款人,口袋有錢,就極力慫恿鄭齊、鄭廷套車,帶她去成立黑皮。
鄭廷面有難色,只能先拖延著,說問過主子爺,爺答允了便帶她去。
這讓淺淺極度不滿,但相處將近兩個月,她也明白,兩兄弟看著粗獷,但行事細心、做事一板一眼,要他們改變原則,再困難不過。
而淺淺的脾氣本也是來得快,去得快,發過一頓火,鬧上兩天小性子,再進山林一趟,不小心抓到一條大肥蛇,做幾碗清火消毒的蛇肉湯之後,再大的火氣也消失無蹤。
包何況鄭廷、鄭齊雖不願意帶她下山,卻願意接受慫恿,在半山腰蓋一間簡單的草寮,還把家里的鍋盆碗瓢、棉被枕頭、刀斧鋤頭搬一堆過去。
轉眼,明天十五,她又能到市集賣藥材攢私房,這次淺淺只收了些五味子,量還不多,因此天剛亮她就急著進山。
背起竹簍,她試著走另一條沒走過的山路,心里盤算能不能有意外收獲。
「你們家爺怎麼說,可以進城嗎?」淺淺彎著身子挖紅菇。
鄭齊奇怪地瞄她一眼,那不也是她的主子爺?不過,他才不會輕易惹她,他已經夠清楚淺淺的脾氣了,順著毛模,她會親切可人又甜美,可愛得像個鄰家妹妹,如果逆毛模……嘿嘿,後果自理。
「爺過兩天會進莊子,到時你可以親口向爺要求。」
楚默淵要來?「他不是挺忙的?」
「璃南城已經蓋好,爺讓工匠休十天,回家過中秋,之後大隊人馬就要轉往璃咸城。」
現在最忙的是袁爺,有那麼多宅子、鋪子要賣,肯定連中秋節都沒得過。
再加上京官陸續到了,爺不耐煩應付那些嘰嘰歪歪、空長一張嘴皮子的文官,怕是要到這里躲清靜。
又蓋好一座城了?效率這麼高,人才啊人才。
不過她最佩服的是他的勇氣,在不確定朝廷會不會支持築城計劃之前,就自己掏錢買地建城,會不會因此變成大燕首富不知道,但確定的是,就算京官屁話滿囊袋,也不能阻止營造業發展。
所以將遼州建設成商業州的大方向,絕對不會改變了。
「房子賣得掉嗎?」
「前幾天,爹進了一趟璃原城,听說不少燕商舉家搬遷到此,我想房子肯定能賣得掉,說不定供不應求,爺還得建第四、第五……」
突地,第六感鑽過小腦,淺淺停下腳,頭沒動,眼珠子動,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喚她似的,視線一百八十度轉過,最後她鎖定左手邊密林,伸手撥開野草上前,果然是……
「淺淺找到什麼?」鄭廷欽佩她認藥材的本事,這幾天跟前跟後,他學了不少,日後上山可以順手采些,就算不能掙錢,也能給家里備點藥。
「七葉一支花,正名叫做重樓,性微寒、味苦、有小毒,主治清熱解毒、毒蛇咬傷、驚風抽搐、拉肚子及腸炎等癥。」
原本分布在整個中國大陸,後來因為地殼變動、地質變異,才漸漸消失,只能在某些特定地方才看得到。
直到二十一世紀,重樓因為稀有,價錢可貴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整株重樓挖起,折下已經結出紅色種子的花朵,掛在枝頭。
「這是做什麼?」鄭齊不解。
「等花再干一點,種子掉進泥土,明年開春就能長出新株,這樣才會有生生不息的重樓可以挖。」
又學到一門學問,鄭廷看著淺淺的目光中帶著崇拜,這時候,她不是鄰家女孩,是老師傅,瞧她認真教學的沉穩態度,哪像十五歲的姑娘?
不管價錢如何,能找到新物種,淺淺都很高興。
一面走,一面細細找,又讓她找到五棵,背簍上的重量讓她相當滿足。
見她開心,鄭齊趁機問︰「淺淺上次說的千層蛋糕,什麼時候做?」
「那個有點麻煩,不過……好吧,今天回去做。」
看吧看吧,她心花開了,大家的肚子就有福氣可享,鄭廷覷弟弟一眼,要是主子爺知道他們這樣利用淺淺,不知道會不會發火?
「栗子糕也好吃。」鄭齊又說。
「阿芬做得不差了,可以讓她做做。」
「我還是覺得淺淺做得更好。」
「廚藝這東西,得多練習才能上手,你不給她機會做,自然就做不好。」
說笑間,鄭廷提議再去撈幾條魚,于是一行人轉個方向往水瀑走去。
那是山里另一處有水的地方,水瀑沖刷而下,在下方積出水潭,里頭的魚雖然沒有長在河川里的肥美,但勝在沒有土腥味,且種類更多,半個月前他們還抓到一條大鱸鰻。
手上甩著雜草,一雙美目四下瞧,視線相觸間,她看見……那是椴樹?
椴樹古名椴樹,她記得祖父說過,三椏五葉,背陽向陰,欲來求我,椴樹相尋。
人參生長害怕陽光,經常長在草木、低矮灌木和高大喬木形成的三層立體環境中,而椴木周圍往往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腐植土,是人參最喜歡的生長環境。
心髒狠狠地抖兩下,過度興奮的表情讓兩兄弟知道淺淺又找到好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找到了!
上頭鮮紅色的果實明目張膽地長著,就是人參,沒錯!她還沒往前沖,鄭齊順著她的目光就要奔去。
「小心!」淺淺喊住他的腳步。
鄭齊轉身看她。
淺淺解釋。「人參紅色的果實會吸引鳥、鼠過來吃,而鳥鼠又是蛇的最愛,因此人參果附近往往會有蛇盤踞,小心一點。」
「哦。」鄭齊找來一根枯枝,一面走一面撥開野草,確定沒有蛇在附近,才讓淺淺上前。
扁是看見參葉,她就笑得合不攏嘴。
鄭廷問︰「淺淺,這棵人參年分很久嗎?」
「野山參生長五年以上才能長出一個完整的五瓣復葉,也就是俗稱的巴掌葉,十年以上才會分杈,長出兩個復葉,又叫一一甲子,最多最多只能長到六個復葉,這通常是幾十年到幾百年的人參。」
「哇,淺淺賺大了。」
淺淺眉彎眼笑,已經準備多時的小刷子和小錐子終于能夠派上用場,她跪在泥地里,輕輕挖開泥層。
人參不會往下扎根,而是會往旁邊延伸,她盡可能地用刷子刷開泥土,不傷到細睫,因為就算再細的睫斷了,都會流失養分。
她花了個把時辰才將人參挖出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興奮可以形容。
因為、因為……你看看看它的個頭,除非吃生長激素,否則依它正常的生長速度,至少有百年……她發了,絕對絕對發了。
心髒如雷鳴,喘息不定,現在的血壓肯定飆破一百七,她拿出挖蕈菇的小鏟子,舀了一片覆在泥土上的苔癖,小心翼翼地將人參包裹在中間,保持它的水分不流失。
「淺淺,這人參有幾年啦?」
盡力憋住笑意,她面無表情回答,「沒幾年。」
只有……三百多年,哈、哈、哈!天曉得她得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仰天長嘯的,心髒狂跳,穿越第一桶金,人生最美妙的事情就在今朝……發、生、了!
時來運轉,命運將要出現重大轉折,她再不會被燕歷鈞和楚默淵這兩個變態控制人生,自由自在、自主的人生,多麼美麗……
她恨不得馬上轉回家里,但是不行,這樣會透露過度的興奮激情,所以,深吸氣、深吐氣,緩緩再緩緩。
收妥人參,她說︰「走吧,去撈幾條魚,今天再做一次全魚宴。」
「好啊。」兩兄弟一前一後護著淺淺往水瀑走去,她必須花大把力氣鎮定心神,才能夠表現得若無其事。
走到水潭邊,兩兄弟迫不及待月兌鞋下水,秋天的潭水有些涼意,淺淺坐在潭邊,捧著小臉,看兩兄弟抓魚,心里不停地幻想著自己的第一桶金。
能賣多少?一千兩?三節兩?還是一萬兩?不管多少,有楚默淵的承諾,誰都不能把她的銀子收走。耶,這是她的、她的、她的,誰都不能搶!
鄭齊撈到一條大魚,得意地朝淺淺舉高,大喊,「淺淺……」
話沒說完,他臉上的喜悅轉為驚恐,因為在淺淺背後,一只長著獠牙的野豬正噴著氣、刨著蹄子,轉備朝淺淺攻擊。
他大叫,「淺淺快跑。」說著丟下魚朝淺淺奔去。
鄭廷被弟弟的嗓子嚇到,抬頭,心一慌,也跟著狂奔。
快跑?淺淺不明所以轉身,當視線與野豬對上時,不確定是她的目光惹毛它,還是鄭齊的大叫激怒它,它邁開肥胖的豬蹄,抬起獠牙,以淺淺作為標靶,奔馳!
淺淺試著起身,但兩條腿嚇得發軟,連試幾次都沒站起來,眼看野豬不斷向她靠近,她想……完蛋了,死定了……
閉上眼楮,她乖乖接受命運擺布。
這時腰際一緊,她被人攔腰抱起,幾個旋身已飛到枝頭上。
此刻鄭齊、鄭廷從水潭奔到岸邊,抓起弓弩,瞄準它的大腦袋射。
淺淺不敢張開眼,但耳朵清楚听見弓箭聲、野豬的低吼聲,她嚇死了,反手抱緊救命恩人,把頭往人家懷里猛塞,好像塞得夠深,恐怖就會遠離。
她的想象力沒錯,對方穩穩當當的心跳聲,依舊維持一分鐘七十上下的正常頻率,固定的節奏,穩定住她的自律神經,好聞的氣息緩和她的焦慮,寬閭的胸膛撫平她的不安。
直到鄭齊一聲,「它死了。」
淺淺的魂魄回籠,抬眼,這才發現,救命恩人是楚默淵本人。
「爺。」她弱弱地喊一聲。
他不高興,非常不高興她涉險,只是看著她蒼白的臉,再不高興也只能收回肚子里。碩大健壯的野豬被射成豪豬,滿身的剌,看著就覺得心酸,視線轉移,她看見被野豬撞倒在地的竹簍。
天!心痛、心郁、心愁……是誰修出巨掌在她胸口亂掏啊,心這麼會這麼痛?忍耐不住,她放聲尖叫,楚默淵被她這一嗓子喊皺了眉毛。
楚默淵不解,剛才被攻擊,半聲都沒喊,這會兒危險解除,倒是有力氣喊了。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我要下去!」重要的事要講三遍,但因為比重要更重要萬分,所以她聲嘶力竭吼三遍。
楚默淵的耳朵快被震聾,不得不抱著淺淺飛身下樹。
雙腳剛踩上地平面,她沒有說謝謝,一鼓作氣沖到竹簍邊。
氣恨吶,懊惱啊,怎偏偏是今天?偏偏今天采到人參、偏偏今天遇上野豬,為什麼不要錯開?是老天爺看不得她的命太好?
她沒有這麼哀傷過,心一痛,眼淚像土石流滾滾而下,她一面哭一面看著被踩爛的蕈菇,看著損失過半的重樓,顫巍巍的雙手打開苔蘚時,她的心髒出現罷工跡象,不只手抖得厲害,心抖得更凶,然後……呼……肩膀垮下,她呵呵地傻笑著,從地獄回到天堂,心情洗過一遍三溫暖。
居然沒事?完整的人參乖乖地躺在苔蘚中間……果然是蘊育天地靈氣而長,果然有靈性,果然是藥中之王,果然懂得躲避危險。
抱起人參,用女敕女敕的小臉撫慰它的須根。「我愛你、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深情款款的聲音,勾得冷靜的楚默淵也忍不住笑出聲。
熟悉的笑聲,瞬間拉出她的記憶,關于那個五千兩和一千兩的,猛然回頭,她雙眼暴瞠,帶著警戒直視楚默淵。「你說過,賣藥材的銀子全歸我,不能食言而肥。」
「我有說要食言嗎?」楚默淵沒好氣的橫她一眼,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他的回應讓她放下心,急急忙忙把人參包回去,再小心翼翼地收進竹蔞,那謹慎的態度像在對待老祖宗。
楚默淵轉頭看鄭齊、鄭廷,臉色瞬間驟變,還沒開口,兩人立馬跪地,連求饒的話都不敢開口。
「爺是讓你們來玩的?」冬天還沒到,他的聲音先結冰。
「屬下知錯。」兩人重重磕頭,臉貼在泥地上,不敢抬起。
然後沉默擴散,這種沉默很壓抑,像有什麼巨大怪物要從林子里跑出來。
鄭廷想,這麼嚴重的錯誤,爺會用軍法處置他們嗎?
鄭齊想,爺肯定氣壞了,方才那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一次。
而楚默淵卻想著,方才柔軟的身子入懷,為何他會心神蕩漾?
只是個小奴婢,只是四皇子之托,推卸不得的責任,為什麼……過去兩個月來,每到飯點,他就覺得不舒服?
胃口越來越差,以前他吃粗糧也覺得沒什麼,不過是止饑的東西罷了,可現在廚藝明顯進步很多的廚娘,端上來的菜仍覺得無法入口?
以為身子出問題,但接連幾個大夫看過,都說他身體康健,再強壯不過。
但這幾天情況更嚴重,連作夢都會夢見軟女敕的豆花、甜入心的玫瑰餅,以及……軟軟的掌心,干巴巴的笑聲,和她的流氓。
于是他加緊速度把大小事處理好,天未亮就跳上馬背往莊子來,理由是……
當然不是為了見一個小奴婢,而是因為……對了,因為家里的玫瑰醬吃完了,得讓她回去做。
誰知一路急趕而來,不安分的她竟然不在。
鄭芬說︰「哥哥說想吃魚,也許到瀑布那里抓魚了。」
然後他來了,然後遇到驚心動魄的這幕,再然後上樹、再然後發現……身子某處發脹,血流加快,他必須運行內功,才能夠抑制那股澎湃洶涌。
他的臉很臭,但不完全是在生氣,而是在思考問題。
他討厭女人,一直都很討厭,因為章氏,他痛恨女人的矯情,他不需要女人在身邊,因此即使傳言他有斷袖之癖,也從未出言辯解。
也許有一天,為了傳承,他會找個女人來綿延子嗣,但再多的……不會了。
所以他很公平,他討厭女人,也討厭余淺淺,討厭四皇子沒事給他找事做,但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討厭變了質?
是從她做的點心起頭的吧?又甜又香的玫瑰茶、又軟又女敕的豆花,她在他眼里,不再那麼討厭。
接著是她做菜的背影,縴細的身子,蘊藏大大的能量,專注的目光落在面團上方,他竟覺得那面團很幸福。
再然後呢?不知道,他始終告訴自己,她只是個討人喜歡的廚娘,但她不在了,他連家都不想回。
包可惡的是,走進書房,想起她,看見花椒樹,想起她,看見玫瑰花,想起她,經過胭脂鋪,想起她……她無所不在。
可他來了,她就在眼前了,以為心該就此定下來,但是並沒有,胸口翻騰得更厲害,血液直沖腦門,他甚至想直接把她抓上床給辦了。
楚默淵面無表情,誰曉得他在想什麼?
淺淺看看鄭氏兄弟、再看看楚默淵,有這麼嚴重嗎?啊又沒事……人參沒事,她就沒事啊。
為緩和氣氛,她笑彎眉毛,戳戳楚默淵手臂,竭盡所能地討好巴結。「爺怎麼來了,剛好,我今天打算做千層蛋糕欽,那味道……我只能說,舉世無雙。」
只是小小的一戳,楚默淵卻像被雷擊一般,電流鑽過全身,很意外,但……不討厭……看著她的手指頭,他等待她再戳。
她沒再戳,但甜甜的嗓音化解了僵硬氣氛,見他沒反應,淺淺再加碼。「爺,我可以用這頭野豬給你做鹵味嗎?不是我夸口,我做的鹵味曾被封為『人生死前必須吃的十大美食之一』!」她沒夸大,是她家舅舅親口封的。
楚默淵眉頭一抽,有這種封號嗎?
「爺讓鄭廷、鄭齊快點收拾收拾,我們回家吧。」
「回家」兩個字觸動他的神經,他已經很久沒有家了……溫柔了表情,他握住她的手,啞聲道︰「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