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加糖、加豬油和少許的水,揉成面團。
面粉加糖加豬油再加上玫瑰粉,揉成紅色面團。
兩個面團一起蓋上棉布,醒兩刻鐘。
說過一百次了,玫瑰得來不易,為得到它,她的險遭狗吻。
大部分玫瑰加上糖和蜂蜜做成玫瑰醬,在尚未成醬之前,已經被主子爺吃掉大半,而小部分玫瑰,淺淺把它們洗淨、晾干,大鍋子里擺幾塊大石頭,一朵朵鋪排好,用小火慢慢烘到干透,最後放在缽里,研成玫瑰粉。
量不多,這回全用上了。
她沒打算回來,東西留著也是浪費,因此用料大方。
把紅白兩色面團搓成長條,平均分塊,再將白色面團壓平,包裹紅色面團,搓成圓球狀,壓平, 成長條狀後卷起。
不久,四、五十個帶著微微粉紫色的面卷平撲在鐵板上,用棉布蓋妥。
拿起研缽將炒香的花生磨碎,加入玫瑰醬搓成團子作為內餡,再將醒好的紫色面團 開,包裹內餡後放進模型中輕壓、定型,最後放入烤窯里。
當香噴噴的玫瑰餅放到楚默淵桌前時,他猜,溫泉莊之行確實討好到她。
淺淺是個關不住的女人,不曉得過去十五年,足不出戶的閨秀生活,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拿起餅子,咬一口,甜甜的玫瑰醬、花生和豬油融和在一起的香氣在嘴里散開,滿足感陸然升起,但楚默淵垂眸,為著掩飾眼角濕潤。
母親也有一手好廚藝,她喜歡琢磨新吃食,待他下學回來,一盤甜點甜了他的胃,他一面吃一面說著學堂里的事,講到被師傅夸贊時,母親臉上的驕傲是他最大的成就。
「爺,好吃嗎?」
「嗯。」他面無表情,假裝看書。
親切熱情的問話換來冷漠回應,有熱臉貼上冷的憋屈感,不過無妨,權當回饋,她就要離開啦,從此天寬海闊任我遨游。
「我教會蔚子好幾道菜,也做了幾屜豆干備用,爺嘴饞的時候,讓廚子給爺炒點辣豆干吃。」
抬眸,瞄她一眼,他很清楚她在樂些什麼,抿緊雙唇。她就這麼想走?
比起其他婢女,她的運氣是無人能及的好,沒讓她吃苦辛勞,也沒打罵,日曰不愁吃穿,平頭百姓家的閨女日子都沒有她逍遙,他真不懂,她干麼想著離開?
四皇子就這麼好,好到人家對她如此絕情,她還要義無反顧撲上前去?醋意在頰邊漫開,酸得他皺眉。
淺淺噘嘴,回望他。
吧麼這種眼神,失望哦?失望個什麼鬼啊,她已經很有良心了好不好,人都要走了,還想著為他的舌頭謀福利。
楚默淵從腰間解下錢袋子、遞給她。「溫泉莊子在山上,山腳下有個市集,逢初一、十五會開集,閑來無事,你可以去逛逛。」
接袋子的手微微顫抖,反常即為妖,他對她這麼好……是要使什麼妖法嗎?
「听說你為了拔玫瑰花,被狗追著跑?」
「嗯,爺要惜福,有我這麼盡心盡力的奴婢,爺應該感激涕零。」
靶激涕零?哼!流氓。「等從溫泉莊子回來,我帶你去采玫瑰,要多少有多少。」
完了完了,他用這麼溫和的口氣說著這麼溫柔的事情,一定有所圖謀!淺淺努力回想,自己身上有哪一處可以賣錢,值得他特意籠絡?
眼珠子閃個不定,她吶吶問︰「爺有朋友種玫瑰?」
微哂,就曉得她感興趣。「他不只種玫瑰,他對園藝痴迷,你想得到的東西他都有種。花樹、果木、菜蔬……我沒注意到他有沒有種辣椒,但我知道他種一種叫做花椒的東西,結小小的圓球果,到冬天會變成紅色的,掛在枝頭,好看得很。」
淺淺猛然倒抽氣,眼楮睜成大牛眼。「那是用來入菜的,做麻辣鍋再好不過,他居然把它掛在枝頭……太浪費……實在太浪費!」
她熠熠發亮的眼楮瞪著他,楚默淵很想笑,這麼喜歡吃的啊,那就……「你知不知道山里有許多藥材?」
知道,她不確定遼州是不是現代地圖中的遼東,有沒有一座長白山,但圖志上確實標明這里多丘陵、多山,並且藥材出產豐饒。
但她裝傻。「不知道。」
見她睜著雙眼,用無比真誠的表情說著瞎話,如果不是看過她從圖志上抄錄的重點,還真的會被她欺騙。「不知道就算了。」
算了?不說了?怎麼可以!
雙肘靠在書桌上,她隔著書桌朝他靠近,臉上掛著藏也藏不住的期待。「爺,如果說……我知道呢?」
「剛才提到的市集,是我弄出來的。」
哇咧,他才在遼州主政多久,弄完城池弄市集,他還弄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東西?「所以……」
「遼人坐擁財富卻不自知,為改善遼人生活,我放出消息,讓藥商到這里收購藥材,再由藥商教導百姓入山采藥,听說市集已經頗具規模。」
他沒料到袁立融會買下那片山地,無意中又替他添上一筆財富。
淺淺的眼楮再度發亮,意思是她可以找時間挖藥材去賣,可……會不會又是為他人作嫁?
她站起身,鼓起腮幫子,抓起垂在頰邊的發辮繞圈圈,裝萌。「可惜我不懂藥材,不過懂也沒用,我賣再多銀子,還不是會被爺收走。」
「爺會跟你計較這點小錢?賣掉藥材,留著買好吃的吧!」
哼……哈……他居然如此的大方慷慨?
天,他肯定不曉得聚沙成塔的意思,小錢……只要小錢就可以留著嗎?揉揉鼻子,她突然間整個人興奮起來。「既然爺這麼說,我就請藥商教我辨藥,賺點零花錢,但爺可得說話算話,要不要立個契約?」
她竟要同他立契約,這麼不信任他?軟軟的眉毛瞬間豎立,眼刀子射出,淺淺望見,乖覺地把話給吞回去。
「說笑的,純粹說笑。我去給爺做晚膳……」一面走一面往外退,退出門外,她喜孜孜地把錢袋子里的銀角子倒出來……
嗄,不會吧,這麼一點點?加一加有沒有二兩啊?他可是堂堂的大將軍欸?你能想象郭台銘出門只帶五百塊新台幣嗎?
馬車走了近三個時辰,淺淺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比起淺淺,周嬤嬤有定力得多,她還能在馬車里穿針引線做女紅。
一路上,周嬤嬤問她不少問題,她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家里有什麼人?
她回答得七分真、三分假,真實的部分是她在現代的家庭,疼愛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和小阿姨,她從外婆身上學得好廚藝,跟著外公、舅舅學不少藥材知識。
「淺淺,你喜歡爺嗎?」周嬤嬤突如其來的問句,嚇得淺淺往後一彈,整個背貼在車壁上。
「周嬤嬤,我向天發誓,我對爺絕對沒有逾越之心。」
周嬤嬤笑著輕拍她的手。「別緊張,我沒怪你什麼,只是爺都二十三了,這年紀多少人都兒女成群,爺還是光棍一個,如果你和爺能看對眼,生個一子半女……爺再重感情不過,日後定會護著你。」
「周嬤嬤說笑了,我沒這個想法。」她連連擺手,拉起車簾往外看,避開周嬤嬤的問話。
她喜歡爺嗎?她用周嬤嬤的話問自己。
他是個好人,在他身邊,讓人很安心,他不太會說話,有時表現得很冷血,但她知道,他很好。
苞這樣的男人共同生活,或許會缺少浪漫,但一定會很舒服,因為他有肩膀、有情義,也有責認感。
喜歡嗎?應該喜歡的,不過……怎麼能夠喜歡啊?大將軍喜歡小婢女,排除一切困難非要在一起,這叫做佳話,小婢女喜歡大將軍,不顧一切貼上去,這叫做不自量力。
她的優點不多,但務實、不做自不量力的事是優點之一。
馬車正行經一處空地,空地上搭著兩排草棚,附近有幾座山,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山,空地恰恰被群山環繞,這里就是楚默淵說的市集嗎?
他很有腦袋,很有規劃,也很上進,最重要的是,他和她一樣都是務實的家伙,在他的生活里,現實比佳話更重要,所以不自量力的事別做、別想,那一點點的喜歡尚未群聚,要打散它們很容易。
車輪轆轆,馬車往山林前進,路是新墾的,恰恰可以容納一輛馬車,路上鋪著小碎石,車輪聲更大了。快到了吧,淺淺心里想。
丙然沒多久馬車在一處莊子前停下,下了馬車,莊子里有六、七人迎出來。
領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瘦小小的,黝黑、身材精實。
身後跟著一名婦人,微胖、嗓門大,滿臉親切,看見周嬤嬤,她熱情迎上前,道︰「是周姊姊吧?飯菜已經備好,先用過飯,好好歇歇,從明兒個起,您每天泡半個時辰熱湯,包準你的老寒腿好個徹底。」
「多謝。」周嬤嬤溫和道。
寒暄過後,淺淺一一認人,這兩位是夫妻,鄭大伯、鄭大娘長年居住在北遼與大燕邊界,因此膝下兩個兒子鄭廷、鄭齊,年紀輕輕就投身軍中。
他們也在,一個十九歲,一個十八歲,兩人都有武功,過去幾年跟隨楚默淵打仗,戰爭結束後,他們考慮父母年事已高,便從軍中退役返家,可他們的老家被戰火摧殘,想重建並不容易,而楚默淵買下山地,正需要有人管理,且山下的藥材市集需要有人看管,便讓他們領著家人到莊子長住。
除這對兄弟之外,還有兩個年紀和淺淺差不多的小泵娘鄭芬,鄭芳,她們是鄭大伯的雙胞胎女兒,最後一位是吳大夫,本是軍醫,但戰時受到波及,傷了腿,得靠著拐杖方能走動,楚默淵便也把他送到此處養老。
一家人提及楚將軍,雖沒有華麗的字匯,但感激之情明明白白,能替曾經為自己做事的人費心安排後路,楚默淵確實是個重情之人。
這天用過晚飯後,淺淺早早睡下。
天將明未明之際,淺淺被一聲公雞啼聲喚醒,伸伸懶腰,她美美地在腦海里規劃未來。從現在起,她每天都要借口上山尋找藥材,在山林里到處繞,待機會成熟,悄悄下山,只要抓對方向往南走,她就能順利離開遼州,然後……呵呵呵,自由,我來了!
飛快換好衣裳,出門打水洗臉,鄭大娘和兩個女兒已經在灶下忙。
「大娘早。」淺淺主動打招呼。
「淺淺早,馬上可以吃飯了。」
「嗯,不了,我上山去晃一晃。」
「不吃東西可不行,別心急,林子就在那里,不會長腳跑掉,我再炒兩個菜就好。」她不急,淺淺心急啊,她要盡快把路給模熟。從桌上取了個饋剝開,往里面塞肉和碎雞蛋,說︰「我吃這個,大娘,家里有竹簍子嗎?我想找點野菜。」
「有,阿芳,去拿個簍子給淺淺。」
鄭芳應聲去了。
不多久,淺淺背起竹簍往外走。
她下意識模模懷里的銀角子,心想,在以農立國的時代里,她有的是掙錢本事,老天只會餓死懶人,而她勤奮、積極、上進,絕對可以安身立命。
離開後,絕對不能到京城,那里有個「變態鈞」,千萬不能自投羅網。
所以先朝俞州方向,再一路南下,她不確定冉莘會不會被燕歷鈞追走,沒的話,她就去投奔冉莘,有的話……便借口是冉莘親戚,尋到她們在冀州的老家,住進去。
從後院到前庭,短短的路上,她想了許多,獨獨沒想到「寸步難行」這種事,她可是連非洲都去過的女性啊。
可……雙腳在大門前停下,看看左,再看看右……這是啥?門神嗎?怎麼一邊一個?念頭沖入腦袋,胸口一緊,她猛甩兩下頭,不會不會……不會這麼倒霉的,人家只是清晨早起做晨練,恰恰好門邊寬敞舒服,便在這里練上了。
對啊,她誰啊?小小丫頭哪需要守衛,別人穿越當主角,她穿越是當無足輕重的小小小女配,所以,哪需要他們費心?
她拉起笑容,假裝無事,對著鄭家兩兄弟打招呼。「鄭大哥、鄭二哥,早啊!」
「淺淺早。」
她一面笑,一面從他們身邊走過。「我去山上繞繞,馬上回來。」
「好。」
然後她跨大門、他們跟著跨出,她走進山林小徑,他們跟著走進,她緩下步伐,他們也放慢了速度,心里疑雲越來越重,她深吸一口氣,再拉起假笑,轉頭問︰「鄭大哥、鄭二哥也上山嗎?」
「對啊。」
「哦,我腳程慢,你們先請。」她讓到一旁,做個請的動作。
兩人看她一眼,鄭廷實話實說,「我們奉將軍之命,淺淺出門,就要亦步亦趨跟著,把你保護得滴水不漏。」
哇咧還滴水不漏,還以為大牛沒跟來,她就穩能逃跑了,沒想到……可惡!咬牙痛恨中……
楚默淵這麼有本事?每回她冒出一點希望的小苗,他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根除,她同他有仇嗎?!
強忍狂怒,她繃起臉皮道︰「你們這麼忙,別跟著了,我很快就回來。」
「不行,將軍把淺淺的安危交給我們,不能讓將軍失望。」
那就忍心讓我失望?淺淺失望得雙肩顫抖,肌肉緊繃,她想砍人,但對方身強體壯,若是品性稍差,想把她帶到林子里宰了,根本沒有技術上的困難。
所以,長吐氣,她垂頭哀怨,她的快樂、她的期盼、她的計劃……轉眼被催狂魔吸走。鄭齊看哥哥一眼,還真被將軍料到,淺淺會想方設法跑掉。
他不懂,有多少人想到將軍身邊做事呢,淺淺有這麼好的機會,干麼要跑?
一左一右跟在身邊,她說錯了,他們不是門神,是左右護法,他們的身影、他們的腳步聲……和他們有關的一切都讓她異常憤怒。
幸好走路能讓人心情平穩,在走了將近兩刻鐘,吸取大量芬多精後,淺淺心中的怨念才沒那麼強烈。
一路行來,她看見兩、三個很明顯的陷阱,這座森林應該經常有人上來打獵,獵物多代表動物在這里形成一個完整的食物鏈,代表這里有足以養活它們、促進繁衍的自然資源。
走走停停,幾天前下過雨,埋頭苦走的淺淺發現不少蕈類。
除了人類經常食用的金針菇、草菇、香菇……之外,地球上約莫還有上萬種罩類,能夠食用的不少。
她走走停停,停下時就蹲在地上,她不嫌髒,忘記帶鏟子,就用十指刨開泥土,挖出幾朵蕈菇。
拍開泥土、聞聞味道,帶著微微的清冽香甜,它們可以讓一鍋雞湯增鮮。
鄭家兄弟見淺淺心情好些了,松口氣,爺特地讓他們到跟前交代此事,可以見得對淺淺很上心,爺在意的,他們自然更在意。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低著頭尋找蕈菇的淺淺,發現地上有一顆顆褐色果實,她抬頭看看大樹,再低頭撿起果實,不會吧,運氣這麼好?她目光四移,找到一顆干了有裂痕的,用力剝開,真的是核桃欸!
走到大樹前,順著樹根往上望,那是樹齡很高的核桃樹,她沒見過這麼高大的,上頭結滿果實,有幾只松鼠在覓食。
淺淺放下竹簍,攀著樹干就要往上爬,連試過幾回後,她知道錯了,她高估「梅雨珊」的體適能狀態。
想當初在鄉下長大的余淺淺,哪是這麼一棵樹能夠難倒的?
看著滿枝頭的果子卻摘不到,心癢心恨,人跟她作對,連樹也跟她作對,她氣得用腳去踢,可是沒撼動大樹,卻委屈了腳丫子,她抱著腳原地跳著,痛啊痛啊痛啊……
「淺淺想要核桃嗎?」鄭廷的聲音傳來。
淺淺這才想起,身邊有男人,為啥不支使?唉,這就是新世紀堅強獨立的女人,她們習慣事事自己動手,幾乎忘記如何求助。
「對啊。」
「我去。」
鄭廷、鄭齊自告奮勇,三兩下就躐上樹,他們的速度比松鼠更厲害,采采飛飛、躐躐摘摘,看著他們靈活的身手,淺淺嘆息。
兄弟倆不只是身材壯碩啊,那身功夫也挺能耐的,絕對能把她護得滴水不漏,看來出師未捷身先死,逃亡計劃早夭,自由只能是夢想,賤籍……得永世跟隨。
失望像潮水般涌上,讓她窒息,幸好滿地的核桃讓她覺得人生還有些許樂趣。
轉眼,地上堆滿核桃,鄭廷從懷里取出一只布袋,將簍子里的蕈菇收進去,再把核桃塞滿竹簍,負在背上。
「淺淺,蔞子滿了,要不要先回去,明兒個再來?」
淺淺冷眼瞄他,她有說今天的目標是把簍子裝滿嗎?
拒絕響應,她繼續往前行,听見淙淙流水聲,她離開小徑,往水源方向前行。
兄弟倆眼對眼,誰都看得出淺淺正憋著一口氣,生氣的老虎不能逗,生氣的女人不能惹,因此他們乖乖跟在她身後。
走到河邊,淺淺眼楮到處轉,找到一根合用的樹枝,再尋塊石頭挖土。
看著她的動作,鄭齊好心問︰「淺淺要挖什麼?」
「蚯蚓。」
「淺淺想釣魚?」
「啊不然呢?」她的口氣很差。
「想吃魚,不必這麼麻煩啦。」
鄭齊月兌掉鞋子,卷起褲管,走到河道中央,水流並不湍急,水質清澈,一條條肥碩的河魚就在腳邊穿梭。
他相準目標,手一鏟、一撈,被打昏的魚就被拋上岸,轉眼功夫,淺淺腳邊堆了七、八條肥魚。
「淺淺,還要嗎?」
淺淺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破壞釣魚的樂趣,沒意思極了。
她沒吱聲,鄭廷卻尋了把枯草穿過魚鰓,把魚串起來,二度小心翼翼問︰「淺淺要回去了嗎?」
就這麼急著要她回去?鼓起腮幫子,頭一撇,再次往前走。
看來,淺淺心情還沒有好轉。兩兄弟嘆氣,繼續跟隨。
鄭齊是個話癆,很懂得熱絡氣氛,雖然淺淺始終擺著張冷臉,也沒減低他說話的興致。
「搬到山上幾個月,我們每天在森林里鑽進鑽出,熟得很,往後跟著淺淺出門,你不必擔心危險……」
哼,淺淺撇嘴,對她而言,他們才是最大的危險。
她不吱聲,鄭齊無所謂,自顧自往下說。「上回我們遇見一只狗熊,個頭大著呢,之前听說有人被野鹿攻擊,淺淺若只身上山,確實不妥。」
淺淺還是不應話。
鄭齊又道︰「淺淺想要什麼嗎?林子里到處是寶,遼人不懂醫術,不辨藥材,放著滿山金銀不會使,生活才會辛苦,要不要我們帶著你發財?」
發財?一路行來她觀察得很仔細,全是些尋常藥材,就算清理炮制過,也換不到幾個錢,難怪楚默淵大方。
「有人參貂皮烏拉草?有靈芝冬蟲夏草?」一句話,問得他們沉默。「別說遼人不辨藥材,就是燕人,又有幾個能分辨?」
等山腳下的藥材市集做起來,附近住戶就會慢慢懂藥,一旦采收的人變多,要發財更加困難。
見她雖然口氣差,好歹肯講話,鄭廷一笑,道︰「淺淺說的是,听說你有一手好廚藝,我們有口福了。」
一日廚娘,終身廚娘嗎?淺淺悶聲不應。
鄭廷道︰「淺淺需要什麼盡避說,我們會想辦法弄來。」
這是在暗示,他可以提供額外福利?淺淺考慮,要利用機會替自己謀福利,還是繼續表達不滿情緒,逼迫他們放松對自己的看管?
視線在兩人身上流轉,後者……似乎很困難,猶豫半晌後,她決定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我要一支平底鍋。」
「平底鍋?那是什麼?」
「很小的鍋子,底是平的,既薄且輕,一只手就能握得住……」
她形容半天,鄭氏兄弟听明白了,道︰「行,回莊子後,我就去找李鐵匠。」
「我還要酥油、鮮女乃、面粉、糖……」她開口就是一大串。
見她松口,兩人放了心,只要她高興,讓他們上刀山,他們也會想辦法試試,她可是爺看重的人呢。
一路說一路走,鄭廷正要想辦法將她拐回莊子時,淺淺停下腳步,揉揉眼楮,仔細看,那不是……跑上前,她在一片矮樹叢前停下,拔下一顆果實,放進嘴里嘗嘗。
真的是欸,這不是在美洲才有的東西,是她太孤陋寡聞嗎?
看著雙眼發光的淺淺,鄭齊問︰「這是藥材嗎?」
淺淺來不及回答,連拔好幾顆往嘴巴塞。
兩兄弟依樣畫葫蘆,也跟著做了,味道不壞,果子微甜,就是個頭小了點。
淺淺急急忙忙把枝頭上的藍莓拔下的同時,腦子里冒出一堆東西,藍莓酒、藍莓果醬、藍莓派……
她拔滿一掌心,看看鄭廷背後的簍子,沒地方可裝了。
眉心糾結,她不曉得要把核桃丟掉還是扔掉蕈菇,見她苦惱不已,鄭齊又從懷里拿出一口布袋遞給她。
接過的同時淺淺笑了,因為發現左右護法也挺有用的。
她一笑,鄭齊、鄭廷看傻眼,真美啊……本就是個俊俏小泵娘,可是一直繃著臉,那股說不出口的氣勢讓人不敢造次,看著她的笑,像是吞進滿口蜂蜜,甜得人幸福愉悅,原來她可以這麼親和,只要讓她開心,她就會讓人快樂。
把東西往地上一擺,兩人快手快腳幫忙采藍莓。
「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個嬌,唉喲喵喵喵喵……」
遇見不在預期中的美食,淺淺太高興了,一面摘一面哼起歌兒,甜甜糯糯的歌聲,讓鄭氏兄弟的嘴角始終上揚。
不就是只貓嗎?只要順著她的毛模,她就開心啦。兄弟相視一眼,終于找到和她融洽相處之法。
「淺淺喜歡這個嗎?我還知道有幾處。」鄭廷說。
「我見過一種有點像桑葚,中間空空的,是粉紅色的,可是酸得難入口。」
「是覆盆子?」淺淺訝問。
「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我還見過黑的呢,黑的比較甜,不過藤上長剌,我被刮了幾道血痕。」
「應該是黑莓,在哪里?離這里遠不遠?」淺淺的眼楮一閃一閃的發亮。
「不遠,我還有兩口袋子。」鄭齊模模自己的胸口。
「時間還早,可以去拔一點。」這會兒,鄭廷不催著淺淺回去了。
「家里糖夠嗎?」淺淺問。
「夠,我前天才去買了三十多斤回來。」
兩兄弟一人一句,爭先恐後討淺淺歡心,于是毛被模得很順的小貓貓,收起爪牙,氣氛融洽,之後陪淺淺上山時,左右護法的腳步歡愉,心情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