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鬼地方?趙芙齡干瞪著柴房四周,覺得她一刻都待不住,木頭發霉的味道很難聞,幸好她還有塞嘴的布得以捂住口鼻。
屋子里很昏暗,只有一扇被釘上木板的小窗子,幸虧還能從外頭透進一些光線,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趙芙齡看到一只老鼠從腳邊竄過,听到了昆蟲的振翅聲,這都是會讓一般姑娘家驚聲尖叫的狀況,也難怪穆雅燕會想將她丟在這里。
不過比起老鼠和蟲子,教趙芙齡更加擔心的是,她要被關上多久?
穆雅燕的意思是要等穆淮恩回來,據她所知,穆淮恩晚上才會回府,那也已經是戌時過後了,她可撐不到那個時候。
趙芙齡無法想像當穆雅燕或其他人打開這扇門時,看到她消失了,卻多了一只豬和地上散落的衣服會是什麼情況,會不會聯想到她就是那只豬?這太可怕了,她絕對要盡早逃出去。
但要怎麼逃呢?
趙芙齡被關起來時,就曾向外面守門的婆子大喊救命,用力的敲門,但沒有人理踩她,且窗子被釘上,要從哪里逃呢?
趙芙齡找了一處看起來最干淨的地方盤腿坐下,冷靜下來思考。
餅了半個時辰,她終于想到一招了。
她捂住肚子叫著,叫得很大聲,存心叫給外頭的婆子听,「唉呀……唉呀……我的肚子好痛啊……」她豁去了,也不管地上有沒有蟲子在爬,在地上打滾救命啊,「我快死了……誰來救救我……」
終于,如她所願,門開了,一個粗壯的婆子探頭進來查看。
趙芙齡伸長了手,「婆婆,請幫我叫大夫……」
婆子眯起眼看她,一副她演技太差了的樣子,冷著臉關上門。
趙芙齡馬上彈起身,盤腿而坐,惋惜的道︰「怎麼會失敗呢?我看電視里都這麼演的……」
還有一招美人計,但守門的是個婆子,又不是男人,沒用。
趙芙齡重新想法子,慌張並沒有用,唯有冷靜才能逃出去。
突然間,她想到自己包了兩塊南瓜紅棗糕在身上,原本是想順便帶給紅玉吃的,恰巧可以拿來利用……她剛演的苦肉計無用,那用美食計可行嗎?來試試看好了。
趙芙齡從腰間暗袋里取一個油紙包,拿起一塊南瓜紅棗糕吃了起來,拉開嗓門道︰「我做的南瓜紅棗糕好好吃喔,我怎麼那麼厲害,能做出那麼好吃的糕,真的太好吃了……」
這時門開了,婆子不滿的怒吼著,「給我安靜點!」
「婆婆,我口好渴,幫我拿個水,這個糕就分給你吃好不好?」趙芙齡從油紙包里取出另一塊,朝她微笑問道。
婆子盯著她手上的糕點,咽下了口水。之前她就听說這個廚娘廚藝很好,除了會做菜還會做糕點,南瓜紅棗糕尤其好吃又養顏美容,她真想嘗嘗看。
趙芙齡看出婆子受到引誘了,等著她上勾,沒想到下一刻門被關上了。
「連吃的也沒用嗎?」趙芙齡是真的想不出法子了。
沒多久,門又開了,原來婆子是去拿水壺過來。
「拿去,這是你要的水。」
趙芙齡忍住內心的狂喜,「婆婆,真的謝謝你……」她欲起身,卻哀叫了聲,揉了揉腿,「唉呀,我坐太久,腿都麻了,動不了。婆婆,可以麻煩你進來點嗎?」
婆子心想,諒這個丫頭片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逃不了,于是就這麼拿水踏進柴房里,完全沒有防備。
趙芙齡突然用力拉了她的腳,讓她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伺機奪門而出,使出全力狂跑,「婆婆,對不起了!」
「站住!」婆子在後面追著,氣得牙癢癢的,她竟被個丫頭給耍了,還讓人跑了,要是被大小姐知道還得了?得趕快將人逮回來!
而這時候,穆雅燕正帶著采玉和一干丫鬟在花園里賞花。
听了采玉的意見將趙芙關在柴房後,她郁悶的心情終于一掃而空,有興致賞花,不料卻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她面前跑過去,讓她怔住了。
「是我眼花了嗎?我怎麼看到王嬤嬤在追趙芙齡?」
采玉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很快地回過神,道︰「大小姐,那確實是趙芙齡沒錯,她逃走了!」
穆雅燕都快吐血了,馬上朝丫鬟們下令道︰「快追,別讓她跑出去。」
采玉是最想折磨趙芙齡的人,豈會任由趙芙齡逃走,她陰沉著臉,一馬當先的領著丫鬟們追去。
穆雅燕看釆玉等人都追過去,耐不住性子在原地等待,干脆也提起裙子追去。
「怎麼那麼多人追來了?」
趙芙齡邊跑邊往後看,發現人突然變多了,而且采玉也在其中,她知道要逃走的事被穆雅燕發現了。
趙芙齡更加卯足勁往前跑,開玩笑,她可不想再被捉回去柴房里。
前面就是院落出口了,只要一股作氣跑回穆淮恩的院子里,她就安全了。
正當趙芙齡這麼想時,前面突然冒出了好幾個下人擋住她的去路。
「趙芙齡,你別想逃!」
穆雅燕著裙擺氣喘吁吁的朝趙芙齡快步跑來,此時她臉上的妝因汗水而花了,身上的衣裳也髒了。原來她為了追趙芙齡,不小心摔了一跤,這筆帳她狠狠地算在趙芙齡身上。
當趙芙齡轉過身看到穆雅燕這副狼狽的模樣時,差點笑出聲……不,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出口被擋住了,她要怎麼辦呢?
趙芙齡看到左手邊有一道高牆,牆下有高大的盆栽,想都不想的跑過去打算爬牆。
穆雅燕看出她的意圖後,倒抽了口氣,「天啊,她居然要爬牆,真是個野蠻人!你們幾個跟我來,從外面包圍她,看她往哪逃。」
趙芙齡爬上牆頭,本想一跳而下繼續逃跑,卻見穆雅燕領了幾個人跑出院子,在牆下等著捉她,還真是糟糕。
不,或許她有救了……
趙芙齡雙眼一亮,位于高處的她看到前方有一行人往這方向走來。
正是穆淮恩、二老爺、二太太和穆謹熙,原本預計晚上才回來的他們提前返回了。
「雅燕……你這是在干什麼呀?」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是二太太的叫聲。
穆雅燕率先回神,見爹娘突然回來,嚇都嚇壞了,十分心虛,眼神閃爍,不敢看他們,「爹、娘……你們不是晚上才回來嗎?」當她看到穆淮恩走在爹娘後面,更不敢看向他,一顆心高高吊著。
雖然穆雅燕在心里認為,她只是關個人,沒傷著趙芙齡一分一毫,沒什麼大不了,但被穆淮恩當場逮到她要派人捉住趙芙齡,她心里還是有著些許不安,怕他不高興。
「你爹身子有點不適,才提早回來……」二太太說完,沉著臉看著一身狼狽的女兒,和被丫鬟包圍,坐在牆上的趙芙齡,豎著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二太太不太開心,不知女兒是因為什麼緣故派奴撲捉趙芙齡,而且還搞成這副德性,一方面讓她在穆淮恩面前丟臉極了,一方面又怕女兒闖禍。
「還不快說!」二老爺和穆謹熙臉色不大好的盯著穆雅燕看,二老爺更是朝她喝斥。
二老爺平常脾氣雖好,不過發起火可是相當可怕的,穆雅燕頓時嚇得六神無主,說不出話來,扭頭瞪了眼站在她左後方的采玉,責怪她出餿主意。
采玉低著頭,肩膀微微顫著,看來也是害怕的。
長榮跟著穆淮恩回府,一回來就看到這場好戲,心里猜測大概是大小姐使了什麼手段要欺負趙芙齡,被趙芙齡聰明的逃了。
他以為穆淮恩會要他扶趙芙齡下來問話,沒想到穆淮恩直接邁出步伐,走到趙芙齡的下方。
「趙芙齡,你爬那麼高做什麼?還不快下來。」
穆淮恩回到侯府里,看到趙芙齡坐在那麼高的牆上時竟被嚇到了,擔心的同時,在心里罵道︰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丫頭,也不怕摔死。
趙芙齡看到穆淮恩這個靠山回來了,知道自己得救了,她誤以為穆淮恩是在催促她下來,便準備跳下,「世子爺,我馬上下來。」
「別跳……」穆淮恩在听到她的話後連忙喊道,但來不及了,她已一躍而下。
他的心髒在瞬間揪緊,回過神時,他已經往前挪動步伐,展開雙臂抱住她。
趙芙齡萬萬沒有想到穆淮恩會在下方接住她,她就這麼對上他深邃的黑眸,看到他眸底對她的擔憂,頃刻間,她好像被什麼吸進去般失了神,當她的心怦怦大響時,她才意識到彼此的姿勢,臉熱了起來。
「世子爺,奴婢很重,快放下奴婢吧!」趙芙齡別扭的喊著,急著想下去。
穆淮恩在接住她的那一刻感受到她的輕盈,不自覺的盯著她的臉看,意外發現她皮膚很白,鼻頭側邊有顆小小的、不易發現的痣,還挺可愛的,一直到她喊了他,他才 然回神,局促的馬上放下她。
穆淮恩試圖遺忘方才的事,他咳了咳,正色問道︰「趙芙齡,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爬到牆上去?」
穆雅燕原本僵著說不出話,可听到穆淮恩先問趙芙齡,怕趙芙齡說出對她不利的事,趕緊搶先出聲道︰「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個趙芙齡是小偷,她偷了我的耳墜子,我正要捉住她交給大哥處置,豈料被她狡滑的逃了。」
真是惡人先告狀!趙芙齡其實並不喜歡示弱去依靠別人,但被陰了一次後,她也不是不知變通,在穆淮恩面前扮起可憐,道︰「世子爺,冤枉啊,大小姐自己丟了耳環,卻說是奴婢偷的,要捉奴婢去打二十大板,是奴婢拼命說要有證據,大小姐才派人去搜,結果什麼都搜不到,她還是不放過奴婢,把奴牌關在又又冷的柴房里,奴婢好不容易才從柴房逃出來的……」說到最後,她低頭,肩膀一抽一抽,狀似委屈的在哭。
穆淮恩真是大開眼界,趙芙齡在他面前向來是恣意妄為的,這委屈示弱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她是在……假哭吧?
「趙芙齡,你少在大哥面前裝柔弱,你囂張得很,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穆雅燕 頭對趙芙齡一陣痛,想戳破她的假面具,就怕大哥以為她真的很柔弱,只听她的話。
「雅燕,你這是什麼態度?竟跟個潑婦一樣大罵。你說她偷了你的耳墜子,但她說沒搜到,這是怎麼回事?你可別冤枉人。」二老爺斥女兒,不太相信趙芙齡會偷東西,反倒認為個性驕縱的女兒會仗勢欺人。
二太太看丈夫的心偏向外人,為女兒抱不平道︰「什麼冤枉?難不成雅燕會誣賴她是小偷?」
在二太太的心里,趙芙齡只是個下人,比起下人說的話,她當然更相信女兒說的。
「我看,還是雙方把事發經過好好說清楚,讓世子定奪吧。」一直沒出聲的穆謹熙開口了,看向穆淮恩,尋求他的同意。
穆淮恩點了頭,「也好,那到廳里說吧。」
一行人移步到一間花廳里,二老爺原想跟去,穆淮恩考慮到他身子有恙,請他回房休息。
穆雅燕再次搶先說起事發經過,從前天二老爺請趙芙齡做菜說起,到她請趙芙齡進房里夸獎一番,不想趙芙齡離開後,她的耳墜子就找不到了。
穆雅燕省略了要趙芙齡為二房做菜的那一部分,指控道︰「總之,趙芙齡就是小偷!」
換趙芙齡說時,她捂著臉假哭起來,不只把穆雅燕省略的那一段補上,還加油添醋道︰「世子爺,前天奴婢領完二老爺給的紅包要走了,卻被大小姐請進房里說話,大小姐要求奴婢每天都要來二房煮三餐,奴婢表明自己是世子爺的廚娘,每一天得絞盡腦汁為世子爺變化菜色,還要竭盡所能用心的為世子爺做好每一道菜,恐怕分身乏術,說完後,大小姐就生氣了。」
她居然都說出來了,而且還說謊!穆雅燕臉都綠了,看不慣趙芙齡裝可憐胡說八道,惱火的截住她的話,「趙芙齡,你少裝了,什麼絞盡腦汁、竭盡所能的做每道菜,你明明是貪財的問我,一個月要付多少錢聘用你,還說得先講好條件簽合同才妥當。」
趙芙齡並沒有否認,「敢問大小姐,在侯府里工作的下人們,哪個是沒領月錢做白工的?大家都是要過生活的不是嗎?府里又有哪個下人沒有簽合同呢?」
趙芙齡說得合情合理,反而讓穆雅燕語塞了。
她繼續賣慘,朝穆淮恩大喊冤枉,「世子爺,大小姐說有證人看到奴婢拿了那個耳墜子,但奴婢讓她搜身、搜房間,卻什麼都沒有,奴婢真不明白為什麼大小姐執意說奴婢是小偷,會不會是因為奴婢拒絕為二房做菜,惹惱大小姐了,大小姐才……請世子爺幫奴婢評評理,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趙芙齡這翻話表明穆雅燕是逼迫她不成,進而栽贓她是小偷。
這就是趙芙齡故意加油添醋的目的,她知道穆雅燕一定會反擊,指控她曾提出簽合同一事,這反倒讓眾人知道前因後果,穆雅燕惡形惡狀的要她做白工,被她拒絕,有動機誣陷她是凶手。
「雅燕,真是如此嗎?」
當穆淮恩冰冷的目光襲來時,穆雅燕咽了咽口水,才後知後覺的驚覺自己竟成為有意栽贓趙芙齡的凶手,她無助的望向娘親,見娘親眼底有了質疑,大哥也一臉責怪的看著她,令她陷入心慌。
「不是的,我沒有陷害趙芙齡,我是真的有證人,只是一時找不到證據,一定是被她藏在某個地方……大哥,請相信我……」
「傳證人來。」穆淮恩只說出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