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藝館里,諸葛風冷汗涔涔,滿臉愁容看著眼前這封信,不知該如何是好。
拒絕,怕岳王爺惱怒滅了他們諸葛一族,但若是答應,他怕當年為了金元寶隨口胡扯的謊言被拆穿,屆時岳王爺一惱怒,他們諸葛一門怕是一樣得落得滅族的下場啊!
「諸葛族長,不知您考慮得如何?」林坤抱拳禮貌詢問。
「這……」
「諸葛族長,這回我們家主子遇上大事,他這輩子只服您、信任您,還請諸葛族長務必前往京城一趟,為主子解決這次的難題。」
「這……林公子,不是老朽不願意前往京城為您家主子排憂,實在是……」老頭子我雖然卜卦技術進步飛速,但還是怕遇上招架不住的難題啊!
「莫非諸葛族長有什麼難言之隱?」
「沒有沒有,只是……」
「那……」
「林公子,您家主子信上所提這事,老朽還必須與族人們討論,無法馬上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諸葛風最後決定使出拖字訣,打算等林坤走後,就趕緊找諸葛苡湛想辦法,現在整個家族以她馬首是瞻。
「不知諸葛族長何時能給在下一個答覆?」
「這還得開家族會議,招集人員,少說也要三五天。」
「那好,在下就在鎮上靜待諸葛族長佳音。」林坤想了下,的確,他匆匆忙忙到來便要諸葛族長拋下一切同他前往京城,確實不妥。「只是,有關主子的身分,在下希望諸葛族長能保密。」
「放心吧,林公子,老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還想安穩過日,給他九條命他也不敢隨便泄漏岳王爺的身分,若是讓岳王爺當年的仇人知道是他壞了他們好事,他焉能有活命機會!
「那就好,在下先告辭。」林坤再度抱拳作揖,轉身離去,獨留下對著那封信無聲哀號的諸葛風。
岳王爺當年平安回到京城就好,沒事總將他記在心上做什麼啊!
諸葛風垂著雙肩精神委靡的盯著桌上那封信,有一種想將信燒掉的沖動,可是沒種啊,他不敢。
驀地,諸葛苡湛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族長,您是被女鬼勾了魂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叫了您幾聲都不應答。」她眼尾斜睨著諸葛風,語帶揶揄。
諸葛風猛然回神,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被女鬼勾了魂,你們下面這些一個個要我操心的晚輩能好過?」
「您老怎麼了?方才那人來找您後,您整個人就呈現失魂狀態,需要我預約法師幫您招魂嗎?」
「呸,呸,呸,招什麼魂,我好得很!」諸葛風氣呼呼的呸了幾聲。
「您確定您很好?」族長的臉呈現灰白色,她才不相信他現在很好咧。
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了一會後,諸葛風有些撐不住了,垮下臉,唉聲嘆氣的求救,「苡湛啊,你可得救救族長我啊,你不給我想個法子,我們諸葛氏一族就得滅族了啊!」
「發生什麼事情這麼嚴重?」族長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瞧他夸張的表情有多到位。
「當年、當年我就不該因為貪那一枚元寶,胡亂說了一堆,結果瞎貓踫到死耗子,反而還真的救了岳……」諸葛風差點將岳王爺的名號說出,想到方才那位大人的交代,連忙改口,「救了一位貴人,讓他逃過一劫,結果現在這位貴人有難,派人接我去京城幫他解決難題。」說著說著他的眼淚竟然噴出來了。
「這是好事啊,表示您的功夫得到認可。」
「苡湛啊,你不知道啊,當年……」諸葛風長吁短嘆的將當年之事大約說了遍。
原來二十多年前,家族有一度要揭不開鍋,彼時諸葛風剛接下族長職務不久,什麼都還不熟悉,便面臨急需解決大錢坑的情況。
這可為難死諸葛風了,族中的產業能變賣的多已變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下他有種想要跳崖的沖動。
就在他往山上走的時候,一對行色匆匆的夫妻撞到了他,剛好把他隨身攜帶用來佔卜的龜殼給撞掉。
那對夫妻一看到龜殼,馬上取出一個五十兩左右的金元寶,請求他替他們卜上一卦,詢問該往哪去才有法子逃過一劫。
諸葛風一看到那金元寶,想死的心都沒有了,想著自己卜卦能力雖然只有半桶水的功夫,但吹噓的能力可是十足十滿桶的。
他就裝模作樣的為那對夫妻卜了一卦,故作神秘,表情為難的畫山畫水糊弄了那對夫妻一番,結果現在報應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苡湛你說這我能去嗎?能讓那位貴人為難的肯定不是小事,我如今雖掌握算命大部分的精髓,卻自知功夫仍不到家,踫上大事的話……」
「族長,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出來混是遲早要還的!」她沒大沒小,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拍了拍諸葛風的肩膀。
「諸葛苡湛,你站在一旁看戲,這樣對嗎?好歹你也是諸葛家族的人,當年要不是為了整個家族,我怎麼會這麼做!」諸葛風沒好氣地瞪著她。
「別,別扯上我,當年我可還沒出生啊。」她那便宜爹還不知道在哪里掏鳥蛋呢。
「你姓諸葛!」諸葛風提醒她一個不爭的事實,「那位貴人的身分無比尊貴,若我卜算失敗,他想要我們這小小家族幾口人的命,還不簡單嘛。」
她嘴角扯了扯,「好吧,我姓諸葛,這是共業。」視線同時落在桌上攤開的那封信上,「這就是那位貴人派人送來的信?」看來族長口中身分尊貴的貴人,跟王公貴族月兌離不了關系。
「我知道你很感興趣,你就看吧。」諸葛風垂肩點頭,「看完後幫我卜個卦,看如何逃過一劫。」
諸葛苡湛拿起那封信仔細閱讀內容,愈看心下的歡呼聲愈大,簡直就是打瞌睡就有人主動送枕頭。
她正愁著用什麼藉口離開這里前去尋找聖物的下落,沒想到就有人送來一個這麼好的理由,可以讓她大大方方離去。
她難掩激動心情,嘴角壓抑不住的勾起,「族長,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去不就成了。」
「什麼,你去?」諸葛風瞪大眼驚呼。
「是啊,當然得由我親自前去,難道您想自己去,然後順道帶上整個諸葛氏族人的腦袋?」她理所當然地反問。
「可是……」
「族長,我的實力您應該很清楚,整個家族里頭就數我能力最強,只有我有辦法勝任,您不這麼認為嗎?」
「欸,你說的也是,現在整個家族都仰仗你,若不是你,我們也找不回諸葛家在歲月更迭中逐漸遺失的家傳絕學。」
「所以這任務還是得交給我解決。」誰敢跟她搶這個任務,阻礙她的回鄉路,她就跟誰拚命。
「這……」諸葛風思慮片刻,最後做出決定,「苡湛,畢竟事關整個家族,必須回去開家族會議再做決定,即使我答應讓你代替我前去,也得你父母答應,是吧!」
「說的也是,那就開家族會議,若是家族里所有人共同決定的,我父母也不好反對。」她決定先退一步,反正到時不管是哪一人反對,她都有辦法讓他們點頭。
就在諸葛苡湛與諸葛風討論這事的同時,走出茶藝館的林坤與皇甫璟淵兩主僕正好撞上,簡單交談後,三人回到對面的客棧。
皇甫璟淵坐在窗邊,不疾不徐的呷了口重新泡上的香茗後,開口詢問,「林坤,三舅派你到珠江鎮來辦事?」
「回世子爺的話,王爺派在下前來接諸葛家族的族長回京。」
「三舅跟諸葛風認識?」
「是的,據王爺所說,他早在二十年前便認識諸葛族長,當年王爺那條命還是諸葛族長救的。」林坤據實以告。
面前這位可是平國公府世子,長公主之子,自家王爺的外甥,很得王爺器重與疼愛,王爺曾說過有任何事都不必瞞著世子。
「諸葛風救過三舅?」皇甫璟淵頗為詫異。
「是的,父親說當年就是因為諸葛族長的指點,才讓王爺與王妃逃過一劫。」
一抹久遠的記憶浮上腦海,皇甫璟淵恍然想起,「莫非,這諸葛風就是三舅不時掛在嘴邊,在他心中那位永遠凌駕于國師之上的神算?」
「是的。」
皇甫璟淵想到諸葛風那張臉,怎麼也無法將他跟神算畫上等號,眉頭微蹙,「林坤,你確定我三舅沒有認錯人?」別是個騙子吧。
「沒錯,就是諸葛風,王爺記得他右邊眉尾有一顆朱砂痣,左手虎口上也有一顆痣,方才在下已經確認過,無誤。」
「沒想到三舅的救命恩人是他,還真是讓我訝異。」
林坤扯了扯嘴角,「是呀,想來諸葛族長是深藏不露。」
「為何三舅一定要你接諸葛風回京?三舅出了什麼事情嗎?」
「還不是國師,他挖了個大坑,主子一時失察便跳進去了,只好讓在下前來請諸葛族長進京。」林坤很無奈的說著,糾結的眉頭顯示著他的憤怒。
「又是國師!」一听到國師兩字,一股怒火沖上皇甫璟淵的心頭,他惱怒的拍著案桌,「這次國師又做了什麼事情!」
「唉,只要有國師在的場合,王爺一向是小心謹慎的,可日前宮宴王爺多喝了兩杯,一不小心多說了兩句,正好被國師抓到了語病,便……」林坤搖頭無奈的將當時的情況說出。
听完,皇甫璟淵再度怒拍案桌,力道之大,連桌上茶盞里的茶湯都飛濺出來,他握緊爆著青筋的拳頭,憤憤地咬牙,「國師對于鏟除異己不遺余力,究竟還有多少人是他的眼中釘?」
「主子請冷靜,小心隔牆有耳,難保這附近沒有國師的爪牙。」追風連忙勸道。
「是的,世子爺,您出門在外,凡事必須小心謹慎,以免落入他人的圈套。」林坤也提醒道。
這他人是誰,他們三人自然知曉。
皇甫璟淵深吸了三大口氣,將滿腔的怒火斂下,看著他們,「那人鏟除異己的動作愈來愈大,他究竟想做什麼,林坤你在京城是否有調查到任何消息?」
林坤搖頭,「沒有,各方人馬皆盯著國師,可國師除了定期進宮教導九皇子之外,極少出國師府,也未曾見過他與哪位皇子或是權貴們交好。」
追風抱胸擰著眉頭低喃,「他擁有的權力已經夠大了,還這樣鏟除異己,著實讓人感到困惑。」
「狐狸尾巴藏得再久也總有露出來的一天,不用去揣測國師的想法與心態。」
「世子爺說的不錯。」林坤認同點頭,「對了,世子爺,既然我們在這里遇上,是否一起回京?」
「不行,太子委托我找的人還未找著,有消息說對方曾經出現在珠江鎮一代,我與手下必須留下來找到那人。」那人對太子日後很有助力,他非得找到不可。
林坤曾經听岳王爺提起此事,關心問道︰「世子離京近一年,還未找著那人?」
皇甫璟淵搖頭,「那人的消息我也是前陣子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想找到他恐怕還得費一番功夫,你先行回京,代我向三舅問安。」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