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你上花轎。」夏晨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紅紅的喜帕下,晴蘭微紅了眼。
前世也是四哥哥背她出門的,她與四哥哥年歲差得少,從小玩在一起,長大後感情不曾生分,嫁入二皇子府後,四哥哥也時常來探望自己,深怕她受到半分委屈。
今生她以晴蘭身分回到夏府後,四哥哥給了她一個栗爆,似喜似怒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提都不提?」
不提,是因為不想當侯府千金,只想當四哥哥的小妹妹。
然後他說︰「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妹妹。」他說︰「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他說︰「肯定是血脈相連,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滿心歡喜。」
他的快樂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她對人與人之間的感受很敏感,她清楚祖父母、父親和其他哥哥待她雖溫和卻帶著疏離,而母親則是為顧全大局,壓下對外室女的不喜,努力表現慈祥平和,唯有四哥哥是真心將她當妹妹看待,全心全意疼愛。
手搭在他的肩膀,晴蘭道︰「往後四哥哥有難處,一定要來找我。」再過不久,四哥哥將前往莆縣為官,雖然祖父會給助手,但她也能薦上幾個人才。
「哥哥是用來替妹妹解決難處的,哪就要你來幫哥哥?」
晴蘭笑道︰「四哥哥別看輕我。」
「看輕你?誰敢?你的腦子不是普通肥。」
進侯府第一天,她就膽敢把媛希給告了,還把人證物證送進知府衙門,若非韓知府識識趣,硬把此事壓下,媛希難保不會惡名在外,那家里多年來為媛希經營的名聲,豈非全毀于一旦。
因為這樣,母親對晴蘭深惡痛絕,卻也明白祖父母對媛希的懲罰是對的,媛希不僅得管,還得用力管,否則嫁進皇子府,下場怕是更慘。
「膽子不肥,怎能頂起一片天?」
晴蘭話說得豪氣萬千,卻听得夏晨希心酸,可不是嗎,沒人在乎的小甭女不為自己頂天,還能期盼誰?
「嫁人後要收斂性子,再能耐,在丈夫面前還是得溫柔守禮,別把做生意那套用在丈夫身上……」
他叨叨絮絮說不停,和晴蘭記憶中一個模樣,字字句句全是擔心。
「我知道。」
母親曾教她,在夫家要內斂隱忍,必要時委屈求全,要學會抓大放小,樹規矩立威嚴,才是持家自保的長久之道。
她照做了,卻沒落到好下場。
女人的日子好與不好,重點不是怎麼怎麼做,而是嫁的男人對或不對,前世她嫁錯了,而今生……她想,是正確的。
「你也甭示弱,別忘記,你身後可是承恩侯府,賀巽再重帝看重,也就是個四品官,娶你是他高攀。」
「嗯。」分明是再驕傲不過的話,卻听得她心暖。
「要是被欺負,捎個信來,四哥哥給你出頭。」
從出房門到花轎前,不過短短幾步,四哥哥走得異常的慢,他有數不清的話要叮囑,直到上花轎前還說︰「來不及講了,沒關系,回門時再對你說,要不我上賀府說去。」
就這樣,晴蘭揣著滿肚子的蜂蜜上花轎,一路搖搖晃晃地,蜂蜜釀就的糖漿在唇舌間芬芳。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本事阻止侯府向周勤靠攏,但她會想盡辦法,拉攏四哥哥和賀巽。
雖說前世贏得終局的是周勤,但今生賀巽成為皇帝跟前紅人,他手中權力大過天,而她將堅定不移地站在賀巽身邊,直到扳倒周勤,還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周鑫和賀巽一個公道!
走下花轎,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周遭熱鬧無比。
大大的掌心伸到喜帕下,親自將紅彩送給她。
「拿好了。」低醇的嗓音刮紅了她的臉頰。
「嗯。」輕輕應和,她在喜帕下微笑。
賀巽聰明、本領高深、運籌帷幄……她想把所有和厲害有關的形容詞全用在他身上,真好啊,這個好到淋灕盡致的男人,將會是她的丈夫。
不知有意還是無心,他的手指劃過她手心,勾帶起一陣心悸,直覺地她握住他的指頭,在喜帕底下笑得牙不見眼。
一怔,賀巽笑開兩道濃眉,她也喜歡自己啊……握著紅彩,他滿心愉悅。
他走得很慢,配合著她的腳步,慢慢前行。
他笑得很陽光,和平時的冷酷不同。
他的快樂表現得很明顯,明顯到所有人都確定夏家嬌娘子是他一生所求。
然後他們拜堂,他們進入喜房,再然後一桿秤、挑開喜帕。
在新娘子露出真容那刻,不少人倒抽一口氣,原來侯府的千金不只才名在外,容貌更是叫人驚艷。
她膚白如雪、眸如點漆、雪雕玉琢、容顏絕俗,娶到如此絕品的妻子,賀巽未免太幸運。
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晴蘭笑著,不是害羞的笑,而是大方的、開朗的、燦爛的笑,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有多滿意這樁婚姻。
所有人都在驚艷中噤聲不語,然而……賀巽原本舒展的濃眉卻漸漸斂起,陰霾在額間成形,下一刻他粗魯地握住她肩膀,怒問︰「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迎上他的憤怒,笑容凝結,晴蘭不確定是哪里弄錯了。
「你是誰?」
怎會這樣問,他不認得她了嗎?
「我承恩侯府二姑娘,夏晴蘭。」她輕聲回答。
「承恩侯府不是只有一個姑娘?」
「對啊,什麼時候多出一個二姑娘?」
「皇帝賜婚的不是嫡女嗎?」
在紛紛耳語中,賀巽明白自己被夏家糊弄了,而晴蘭也終于弄懂,任她自生自滅多年的夏家,怎麼會想起自己?
祖父仍然想與二皇子聯姻,她的用處叫做李代桃僵,而賀巽……想娶的對象是夏媛希……
像被狠揍一拳,像巨掌掐心,她痛得佝僂肩背,所有的喜悅歡愉瞬間退散。
好傷啊,最傷她的不是侯府的所做所為,長輩的現實勢利她早已認識,最傷她的是……原來他喜歡夏媛希,原來他對她從來都是無心無意。
「誰允許你這麼做?」賀巽眼底噴著火焰,幾乎將她燃燒。
好問題,她也想問,是誰允許侯府把她架上火堆?
不過賀巽的問法已然擺明,他認定所有的事全是她一手算計,認定她自私自利、搶走夏媛希的婚姻。
多倒楣吶,她怎就攤上這種事?
他怨她恨她,相交多年默契十足,她一眼就看出他對自己有多憤怒。
見她不回答,他握住她肩膀的手越掐越緊,疼得晴蘭額頭冒出冷汗。
「誰允許你假扮夏媛希?」
她假扮?肩膀痛得嚴重,但她強行勾起笑容,笑容代表不服輸、不示弱,代表她無愧于心,她沒假扮任何人,就算他想求娶的是夏媛希,一樣是她,她就是夏媛希,無庸置疑!
但他越是憤怒,她越看得清楚,清楚他有多喜歡、多在乎夏媛希。
低低的私語在耳際響起,「怎麼辦?把新娘子送回去嗎?」
「皇帝賜婚,能退貨嗎?」
「至少上承恩侯府要個說法。」
「那可是承恩侯府呢,承恩侯是首輔,兒子、孫子在朝堂可都是穩穩當當的朝臣,賀大人不過是個四品官……」
賀巽不懼首輔,他擔心的是投鼠忌器,一旦事情鬧大,眾口燦金,媛希名聲必傷,他不介意毀掉承恩侯府,但他不想毀掉媛希的避風港。
咬緊牙關,這口氣他必須吞!
他瞪著晴蘭,下一刻狠狠將她往後甩開,這一甩,晴蘭的手肘撞上床沿,痛得她控不住眼淚,只是她倔強地抬起臉,不教淚水落下。
賀巽一語不發轉身走開,腳步很大,每一步都踩在她心頭上,重重的、沉沉的,一陣陣壓迫著心髒。
新郎離開,滿屋子女眷紛紛走避,彷佛新娘是沾惹不得的污穢。
片亥,喜房里的人全走光了,留下一室怵目驚心的紅。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白芯愁了眉目,慌張失措。
晴蘭抬眉,怔怔地看著陪嫁的丹雲和白芯,兩個丫頭,一個天真、一個老練,勢單力薄的三個人,未來……會很辛苦吧?
丹雲輕咬唇,白芯十歲就跟在主子身邊,但她不同,她是侯府家生子,從頭到尾都知道怎麼回事,帶著罪惡感,她低頭為主子檢查傷口。
兩片紅得發紫的握痕在晴蘭肩背間浮現,撞到床沿的手肘腫起來了,一踫就痛得她齜牙咧嘴。
晴蘭硬把眼淚憋回去,她很清楚以後還更多值得哭的事,現在只是起頭。
她是那種前面的路越難,越要開山闢路,弄出一片坦途的人,她表面溫柔可親,其實倔得要命,沒人能教她低頭,她寧可披荊斬棘,也不要屈膝。
這麼壞的性子應該改了的,但人就是這樣,明知自己性子不討喜,可遇到事,真性情就會跳出來撐局。
白芯很夸張,把她的手包得像粽子似的,看得晴蘭想笑。
「還笑呢,好端端結親不成,反倒結出仇來?」白芯邊嘟囔著主子,邊不滿地瞪住丹雲,她肯定知情,卻半句都不透露,害得主子進不進、退不退地卡在這里,尷尬無比。
丹雲知意,跪地求饒,「小姐,奴婢知道的不多,且……侯爺不讓說。」
晴蘭理解,下人有下人的委屈,他們比上面的人更身不由己。
「過去就算了,現在你能把來龍去脈說清楚嗎?」
丹雲猶豫片刻後道︰「賀大人求皇上賜婚,消息傳回府里,主子們亂了套,大小姐的婚事早就有打算,沒料賀大人橫插一腳,後來……」
想起外頭還有個女兒,他們找到村里,一問二問之下,知道夏晴蘭有長進,在京城開了百味樓,知道百味樓,要尋她便也不難。
像听別人的故事似的,晴蘭心下一片淒然,只能琢磨著接下來怎麼辦?
昨夜賀巽沒在喜房里歇下,今日,新嫁娘被冷落的消息將會傳遍賀府上下,她很清楚自己將會舉步維艱,但再艱難,這第一步,她還是必須走出去。
賀巽沒有進一步動作,她猜測他決定認栽。
因為祖父勢強?因為面子?因為聖旨?她不清楚他吞下惡氣的原因,但清楚接下來的路她必須一個人走,沒有人能扶她一把。
「真要出去嗎?可是早上奴婢出去……」
被賀府下人為難、瞧不起了?她可以想像。
晴蘭拉起微笑,對兩人說︰「再難堪,我都已經是賀家媳婦,不想受著就得改變。」
當縮頭烏龜,並不會讓事情更容易些。
「萬一老夫人不待見小姐怎麼辦?」
成親第二天,新郎本該領新娘認親,但新郎不見蹤影,這會兒去見賀老夫人,豈不是把臉送上門,讓人家打得啪啪響。
「今天不見,明天再去,明天不見,後天再行,總會見到的。」晴蘭下定決心打破僵局。
「這算什麼嘛,把帳算在小姐頭上,豈不是欺善怕惡,欺弱畏強?有本事找侯爺去呀。」白芯忿忿不平。
丹雲輕扯白芯袖子,示意她小點聲,隔牆有耳,何況眼下情況確實不妙。
丹雲壓著嗓子問︰「小姐,要是爺狠下心呢?」
不管賀巽是否狠下心,她都沒有退路,無退路之人,哪有權力悲觀?何況她不想不戰而降,她想再為自己賭一把。
揚眉,她鼓舞丫頭也鼓舞起自己,「這事確實是侯府不厚道,但事已成定局,與其為了過去耿耿于懷,餃恨相待,不如懷抱希望、展望未來,凡事事在人為。以後別再叫小姐了,知道嗎?」
這天底下最難的,不是誰能贏了誰,而是誰能容了誰。
賀巽不容她,便由她來容他,既然他認栽、既然他們成了夫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總得有一方吃虧,那麼……他已輸了里子,面子就讓她來輸。
晴蘭的話鼓舞了丫頭們,兩人雙雙點頭,主僕三人走出院落。
賀老夫人還沒起床。
是沒起床,還是下馬威,晴蘭不想深究,她安靜地站在院子里耐心等待。
賀府上下全由賀巽作主,早些年賀老夫人還帶著賀洵教養照料,等賀洵啟蒙後,自有先生教導,賀老夫人便當起那富貴閑人,諸事不看不管。
所以這事,她不會插手的吧。
晴蘭是商人,一個沒有「用途」的老人家,可以不必花心思的,但賀府不是商場,是她一輩子要待下來的地方,她不打算以利益來衡量每個人。
揚眉展笑,她不允許失意侵佔自己的情緒。
一個時辰過去,陽光照在背上,微微地刺痛麻癢,但她沒打算離開,老夫人總不會睡上一整天。
誰知賀老夫人定力無邊,硬是待在屋里一聲不坑,僕婢進進出出端水送茶、送早膳,不久又一陣進進出出、撤下食盒,然後低抑的誦經聲傳出屋外。
賀老夫人擺明了態度,晴蘭該知難而退的,但性子里的執拗硬是逼她站在原地。
听著木魚聲、誦經聲,聲聲傳進耳膜里,她想王嬤嬤了。
當晴蘭越來越會賺錢,家里養起一票下人,王嬤嬤再不必操勞時,她在家里弄了個小佛堂,學起高門大戶的夫人們誦經,可她目不識丁,翻來覆去就是那句——大慈大悲南無觀世音菩薩。
重復的聲音、單調的頻率,讓伺候的丫頭昏昏欲睡。
她笑道︰「嬤嬤沒事做就去街上逛逛,別整天瞎折騰菩薩。」
「就是沒事可以為你做,只能在佛前求你一世平安。」王嬤嬤一心為她,一意為她求得平安順遂。
而賀老夫人的經念得很好听,听著听著,她彷佛回到那年夏天——
王嬤嬤抱住她興沖沖說︰「知道嬤嬤做了什麼?」
「做什麼?」
「我求菩薩賜晴晴一門好姻事,菩薩應了。」
嬤嬤很開心,她越高興晴蘭便越明白,同樣的事她肯定向菩薩求過無數次,只是一次次、一回回重復著失望,直到那天方始成功。
可見她的姻緣,真的很艱難。
一顆小石子打上她膝蓋後凹處,晴蘭沒站穩差點摔倒,幸好丹雲機靈,連忙將人扶牢。
晴蘭回神,仰頭看著天上太陽,接近午時了。
她看見得意洋洋的賀洵,他傲嬌的臉龐寫著︰沒錯,就是小爺弄的,你能耐我何?
兩道劍眉,一抹英氣,是個極俊俏的小伙子,他和賀巽長得很像,一眼,她便猜出他的身分。
「為啥要冒充別人嫁進賀家?」十歲的少年挺著背,質問的口氣很驕傲。
「我是夏晴蘭,沒有冒充任何人。」她不被激怒,細聲細語為自己辯駁。
「可你不是哥哥喜歡的那個。」
「你怎知我不是?」
「書房里的畫像不是你。」
他有夏媛希的畫像?他把畫像掛在書房里,日看夜思、憧憬未來?
很簡單也很真實直接的一句話,卻像把三叉戟,重重戳上她的心,戳得她鮮血直流。
她錯了,她的喜歡是錯誤、崇拜是錯誤,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奢望更是錯得離譜,原來他那麼喜歡夏媛希,他們之間有著她無法理解的關系。
可是怎麼辦呢?她花那麼長的時間來欣賞他、崇拜他、喜歡他,現在卻……來得及嗎?她來得及把欣賞、崇拜、喜歡通通收回來嗎?
苦溫一笑,她心知來不及了,她只能放手一搏,卯足勁兒往前沖。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晴蘭認錯。
「這說法太牽強,誰能勉強你上花轎?」
「如果我知道你哥哥想娶的不是我,我不會上花轎。」這是她的驕傲。
賀洵斜眼,抬起下巴,「我不信!」
點頭,晴蘭無奈卻能理解,這種事確實匪夷所思,賀洵不信,賀巽肯定更加不會相信。
「你走吧,祖母不會見你的。最好識相點,我討厭你、大哥討厭你、祖母討厭你,全家都討厭你,哪里安靜哪里待著,別出來惹人厭煩。」賀洵揮揮手,像驅趕蒼蠅似的。
這可不行,她不想安靜地待在賀府一角等待腐朽,那不是她重生一糟該做的事,撐起態度、掛上笑靨,她告訴自己,不能三拳兩腿就被打敗。
「討厭是因為不了解,等你了解我之後就會喜歡上我。」她自信道。
「你想得美。」
「我一向想得挺美的,真高興你了解我。」
「誰要了解你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他氣哼一聲。
「天不早了,太陽高照,怎還不去學堂?」她問道。
「大哥成親,先生準假了。」
「小叔為我請假啊?嫂嫂真開心,我給小叔備了禮,回頭讓丫鬟送過去。」
「想討好我?哼!我可不是能被收買的,別喊我小叔。」他打定主意和大哥同一陣線。
「不能被收買嗎?唉,我可是備了紫霞先生雕的硯、南寧大師制的墨、權權姑娘做的筆以及雪雲紙吶。」全是橙哥哥鋪子里的精品。
啥?紫、紫霞……南寧……這一套下來,沒有上萬兩也得七、八千兩。不對,錢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的東西很難求。
可惡的壞女人,她怎麼可以用這麼骯髒的手段收買人心?不道德、沒良知!
「小叔不喜歡嗎?真可惜,還以為小叔會喜歡,要不這府里還有別人需要?」
什麼?她要給旁人?怎麼可以,旁人又不是小叔,哪里值得她討好?
不對不對,誰要當她的小叔啊?又沒有人要認她。可是紫霞先生的硯台……
見他一張臉越漲越紅,兩只眼楮發直,心疼、不舍全寫在臉上,卻還要硬憋著,晴蘭忍不住抿唇,輕撫胸口,欺負小孩子,良心真的會痛啊。
伸手在他眼前揮幾下,她沖著賀洵笑道︰「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有誰喜歡,要不,還是讓丫頭送到小叔屋里,若小叔不愛,再幫我轉送他人,行不?」
見她改口,賀洵抬起傲嬌的脖子,清清喉嚨,傲嬌道︰「知道了,如果有人想要,我再轉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