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的眼珠子長斜了是吧!看得本世子備感榮幸。」倒是長了橫膽,明目張膽的瞪他。
除了軒轅青痕外,南宮九離對其他人全無好臉色,目光冷沉、面色嚴峻,傾城容顏蒙上一層生人勿近的冰霜。
軒轅青痕笑咪咪安撫,「別理他們,一群養刁的豹子,他們是因為我打算嫁給你而遷怒,看你不順眼呢!」幸好父王不在,否則先打了再說,而他還不能還手,還手打得更重,骨頭起碼斷幾根。
「本世子配不上南嶺郡主?」他問的是斜眼看他的人,自從他重回汝南後,還沒人敢以鄙夷的眼光睨他。
「世子爺,你府上有兩頭老虎,我們郡主金枝玉葉,被老虎撓傷了你怎麼賠?」夭月性子火爆,一開口嗆辣得很,表明不喜的態度。
「殺虎取肉。」
「你敢殺?」她一哼。
南宮九離說得很凶殘,「年輕一點的那頭我殺就殺了,冒犯天家女是死罪一條。」若非小秦氏,他娘不會死。
軒轅青痕雖然是郡主封號,可她的確是皇家正統血脈,其父與皇上一母同胞,又是獨霸一方的嶺南王,讓她在身分上不比公主差,有些生母低賤的公主還比不上她的地位。
听到這話的夭月略顯滿意,可又刁鑽的補上一句,「若是老的老虎要咬人呢!」
老秦氏不等同于小秦氏,那是有誥命之人,又是鎮國公府嫡出長女,現任鎮國公還得喊她一聲姑母,不是能輕易對付的。
武將出身的鎮國公府幾乎嫡系子女皆習武,老秦氏更是其中佼佼者,若非女子不能上陣殺敵,以她的武學、才智必能拼出一個將軍,光宗耀祖,門楣光輝。
可惜受限于後宅,導致她一上了年紀便失去往日巾幗英姿,特別看重內宅的權柄,搞得婆媳不睦,她一心要弄走媳婦姜氏,讓自家佷女小秦氏頂上,為了拆散鶼鰈情深的小夫妻,她手段盡出,連兵法都用上了,最後逼死媳婦,逼得兒子出走,母子反目成仇。
昔日鎮國公府的明珠淪落為今日孤寡老婦,她不只不知反省,還變本加厲,竟然把仇恨加諸在下一代。
雖然老秦氏的用意是招回兒子共享天倫,但企圖迫害南宮九離的人可不只她,小秦氏還打算著若老秦氏毒不死南宮九離,便把人賣進小倌館,事情爆發後她也只嗔罵小秦氏一句,並未懲罰,反過來怪兒子大驚小怪。
為此心灰意冷的南宮厲將愛子交給軒轅勝天,一個「孝」字壓得他沒法對老秦氏不孝,但也不想兒子死于她們之手,只能求軒轅勝天傳授兒子足以保命的本領,助其長大成人。
而因為藩王與藩王之間不宜過于往來密切,所以軒轅勝天始終不承認南宮九離是徒弟,只是子佷輩的教導。
南宮九離眼神一冷,「那就丟進籠子里,人一上了年紀難免有病痛,中風是常見的毛病。」他不是他爹,任由老婦擺布。
軒轅青痕這邊的人一听,微微抽氣,心里暗忖︰汝南王世子也是個六親不認的狠人,但是對他的看法也為之改觀,他比汝南王心狠,少了他的拖泥帶水、優柔寡斷,不像他對老秦氏莫可奈何,縱容小秦氏一再加害其子。
這一次南宮九離遇險便是小秦氏所為,她先收買了戰十七為其做事,調走他身邊大半的暗衛,又讓戰十七謊稱汝南王遭遇流民襲擊,其中不乏附近山頭的土匪加入,命在旦夕,不疑有他的南宮九離便帶人馳援,誰知他遇到的是小秦氏向鎮國公府借的死士。
「好了,你們想圍著本郡主的郡馬到什麼時候,他還有傷在身。」這些個老爺子老媽子,她看人的眼光會差嗎?一個個用懷疑的目光審視,當她是軒轅八歲。
龍一不禁開口,「郡主,八字還沒一撇。」喊什麼郡馬,至少要交換庚帖過了聘再說,郡主還是少不更事,見的人少。
夭月也說︰「就是,我們不愁嫁,別讓人輕看了。」世上再也沒有比郡主更好的人,那是仙子一般的人物。
軒轅青痕不想再說了,迅速上了馬車,「小九,上車。」廢話真多,頭疼。
面色冷峻的南宮九離驀地揚唇,頓時春光明媚,百花盛放,看得一干人都有點暈眩。
太妖異了,根本不是人。
「各位,小心路不平。」他的笑一閃而過,是不安好心的冷諷。
直到他進了車廂,馬車簾子垂下,大伙兒都還有點恍惚。
一名龍鐵衛迷迷糊糊地回神,「咦!他是不是在嘲笑我們?」看男人看迷了眼,被男色所惑,想像美人如玉,似花又似霧。
「太禍水了,他分明是來禍害郡主,男人長成這樣還需要用刀劍嗎?」簡直是一種毒,迷人心智。
「唉!郡主日後的日子難過了,不知會有多少狂蜂浪蝶撲上來,朝世子爺投懷送抱……」
某人話還沒說完就慘遭同伴胖揍,打得他淚花都冒出來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不過他家溫柔又善良的郡主為他解答。
「龍十一,我是長得多丑陋才讓你心有不忍,還是你認為本郡主這長相配不上世子爺,讓你感慨萬千?」
龍十一背後一涼,冷颼颼地由腳底寒到頭頂,笑得僵的明了錯在哪里,急忙辯解,「屬下的原意是郡主向來最厭惡糾纏不清的痴情女,以郡馬的天人姿容恐怕令人心生妄想,進而干擾郡主的清靜。」
「嗯哼!這馬屁拍得不錯,有賞。」算他轉得快,要不然在他舌頭上刺「言多必失」四個字。
吁了一口氣的龍十一一抹額頭虛汗,接過夭月扔過來的十兩賞銀,捂著胸口慶幸逃過一劫,以後少說話、多做事,人要活得長就得謹言慎行。
車隊徐徐上路,打從那日救下南宮九離,他們便一大群人一起行動。
車內的南宮九離拉長了聲音問︰「郡馬?」
「怎麼,你不喜歡?」軒轅青痕挑眉一瞅。
「我以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理應稱我世子,而你是世子妃。」矮了一截的稱謂終究令男子顏面無光。
「這事可以再討論,不急于一時,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她語氣敷衍。
什麼世子妃,國公府世子、侯府世子、伯府世子、親王世子,本朝少說近百名世子,混在世子堆里找也找不到,還是郡馬好听。
皇上的女兒稱公主,王爺的女兒為郡主,可本朝真正有封號的郡主沒幾人,屈指可數。
「你不會後悔了吧!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提了,我就應了。」因為她敷衍的語氣,南宮九離靜靜地凝視要與他結親的女子。
他二十、她十七,兩人相識的時日超過十年,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低下高傲的頭顱對他說「你娶我吧」,這是他求之不得的幸事,他絕對不允許她反悔,不管用騙、用拐,他都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軒轅青痕一向敏銳,尤其面前還是青梅竹馬,任憑他再怎麼掩藏,她還是听出了他語氣的異樣,頓時有點意外,「小九,你很喜歡我?」
初見他時,她以為他是個體虛嬌弱的小女孩,她一直想有個妹妹做伴,打定主意要好好疼他,誰知不是女孩,是貨真假實的小男孩。
可是他長得太好看了,粉妝玉琢,眉眼如畫,讓她還是忍不住對他好,後來隨著時間過去,她常會想,他長大不知要禍害誰。
兜來轉去,竟然落在她手掌心……軒轅青痕忽地一怔,暗笑在心,她此時心中所想與土匪頭子無異,也許她真的適合佔山為王,干起土匪的勾當。
「還不討厭。」南宮九離心口一跳,手心冒汗,怕被對方看破心思,他還想維持一點自尊。
除了行事不羈、性情張揚外,軒轅青痕沒什麼惹人非議的,和她相處過的人才知道她重情,而且護短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凡是為她所認同的人,她都會護在羽翼下,不畏寒刀霜劍,護住所有人。
別人看她凶惡如羅剎,輕輕一句就奪人性命,不讓敵人有一絲活命機會,實則她是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一波又一波地帶著更多的人尋仇,造成無辜者枉死。
而他有幸是她眼中的「自己人」,從小到大,雖然為她背鍋,卻也被她照顧,就如這一次兩百名死士全數斬殺,她不會讓人有再追擊他的機會。
軒轅青痕瞪他,「我怎麼覺得你話中有點嫌棄。」讓人心有不快。
她的愛馬踏月在馬車外開心地奔跑,她卻縮在這狹小的馬車里,這可都是為了受傷的南宮九離,這個小九心高氣傲,沒人陪著一整天不吭一聲氣,連水都不喝,他還敢嫌棄她?
南宮九離眸子一轉,看向她的神情多了笑意,「你不就看上我的美色,盡量看,看到地老天荒也不掉色。」
「呸!就這點本事也想調戲我,等你老了我就看不上你了。」哼!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那時你也老了。」他可是想要與她白頭偕老,兩個老人一臉皺紋,張著少牙的嘴吃著孫子送到手邊的甜糕,呵呵嘲笑彼此的口齒不清。
軒轅青痕沒好氣地說︰「我不會老,喝少女血依舊貌美如花。」人都還沒老就說起老年的事,被他帶歪了。
「好,不老,到時候我幫你取血。」她想要的,他都會送到她手上。
「想分一杯羹?」她輕笑。
「總不能我老你不老,夫妻是一輩子的事,生同衾死同穴,死也要死在一起。」既然是她自個兒送上門,就別怪他用心鎖套住她。
美眸一閃,軒轅青痕傾過身與他兩眼平視,活似個紈褲勾撩小美人,「我死你陪葬?」
「好。」他義無反顧。
她心口一緊,感覺對自己的「未婚夫」有些上心了。
她藏好心緒,故意笑著打趣,「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
「是呀!很喜歡,你要如何回應于我?」南宮九離的情意在勾人的眼瞳中,他不說出口,用著深濃的墨眸說著深埋心底的愛戀。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有多愛她,當年要不是父親在換防時遭人偷襲而受了重傷,他不會離開她。
一別多年,他心中始終有她,可是他不想委屈她,那兩個秦家女不離開,汝南王府沒有撥雲見日的一天,但現在不一樣了,是她自己開口要嫁他,他便為她成為撥雲的手。
軒轅青痕俏皮的往他耳朵一擰,「我不是以身相許,準備當你的黃臉婆,洗手作羹湯?」
「你做羹湯?」南宮九離取笑。
她一臉正經的說︰「我指的是洗手,其他是廚娘的活,你還指望我低頭縫衣服,一針一線繡出牡丹不成。」
「我沒這想法,妻子是娶來疼的,嶺南王如何寵妻我一直牢記在心。」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他心向往。
「嗯!父王、母妃的感情真的很好,我從沒看過他們吵架……」軒轅青痕說起來也透露著向往。
在人前的父王一向是嗓門大、軍令如山的威嚴王爺,看誰不順眼先揍了再說,可在她和母妃面前,他始終是輕聲細語、面容溫柔,彷佛她們是易碎琉璃,要哄著、捧著,擱在心的最深處。
「……唉!怎麼說到父王、母妃了,你覺得我父王對我們的婚事怎麼看?」父王可是幾次哭喪著臉說要當她的陪嫁,把母妃笑得肚疼,叫他自個兒打包被抬走。
捉下她擰耳的手就沒放開的南宮九離神色平靜,「我一定會娶到你,不管任何困難。」
聞言,她笑得很柔,看向他握住她手的大手,當年兩人一樣的小手有了不同。
「小九,這事真做了,皇伯父不會動我,可你不一樣,皇伯父會對你動手。」這叫殺雞儆猴。
「我心里的人是你,只有你。」他手一握緊,表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不怕來自朝廷的暗手。
軒轅青痕嘆了一口氣,「你一直都這麼認真……」
突地,一道黑影覆下。
桃子般粉女敕的小口多了男子氣息,睜著眼看著的軒轅青痕難以置信她被吻了,還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屁孩……
這一刻,她腦子一片空白,沒法思考,明明是她先撩撥他的,怎麼天旋地轉,她反而成為被壓在底下的人?
「我是認真的。」他低聲傾訴,耳根泛紅。
「小九……」她這是不是玩火自焚,自作聰明以為能掌控一切,卻不曉得小男孩早長大了?她被逆襲了,太丟臉。
「以後不要叫我小九,喊九離。」他要一步步告訴她,她做了決定就要貫徹到底,往前走了一步就不容許後退。
「我習慣了……」小九、小九,好記又好念。
「習慣是可以改的。」
軒轅青痕將兩人相握的手舉高,「你變霸道了。」
「不霸道一點壓不住你。」她有著別人壓不過的底氣,不受任何人箝制,唯有比她強才會服氣。
「你想壓我?」她反扣他修長五指,只要他說的話不合她意,這幾根手指就要承受斷指之痛。
「壓你,在床上。」他是男人。
驀地,她兩頰飛紅,「啐!誰壓誰還不曉得,少說大話,郡馬。」
「世子妃,等著洞房花燭夜。」他和她較勁,卻又處處讓著她,心里柔情千萬縷。
「哈!不知我們的喜房里會不會多出你祖母,然後拿出她的七情劍刺向我……」
「軒轅青痕——」他大喝。
「嗄?」突然那麼大聲干什麼,嚇了她一跳。
「郡主,你沒事吧!」馬車外的龍鐵衛趨近詢問。
眼看著南宮九離陰沉沉的臉,還有他似乎不打算放開她的架式,軒轅青痕認輸了。
「沒……沒事,我們鬧著玩。」她幾時對人小意陪笑了,她都要酸自己兩句,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人心,瞧她都還沒過門呢!他居然就敢吼她。
看她服軟了,南宮九離這才解釋,「我祖父的平妻便是死在七情劍之下。」一劍穿胸,救無可救,祖父、祖母為了這件事而徹底決裂。
「原來……」軒轅青痕頓時明白他為何不喜歡剛才那句話,因為在乎她。
「我不會讓你被那把七情劍傷害,你也不許拿這事開玩笑,我們要白首到老,含飴弄孫。」南宮九離像是宣誓般地說,又很用力地將眼前的人兒抱入懷中,似乎很怕失去她。
她沒有掙扎,輕聲詢問︰「死的那人是謹貴妃生母?」
南宮九離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