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凝香與巫醫的醫斗,背後其實是平南王與太子的斗爭,消息一傳到朝廷,立刻引起了一陣嘩然。
師效平十分重視此事,既然都鬧大了,他也只能秉公處理。
一日後,一名全身長滿了不明的瘡、一臉生無可戀的老人家被抬到了宮中,由巫醫與谷凝香親自檢視,限期十天要拿出方法來救治此人。
蘭書殷自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覺得很有趣,湊熱鬧看了一眼那病人進宮時的盛況,便回到自個兒的寢宮內,招來所有小妾,興致勃勃地聊起了方才他的所見所聞。
一群小妾圍著蘭書殷,鶯鶯燕燕令人目不暇給,只不過在蘭書殷的美貌下,這群姿容不俗的小妾也稱不上有多麼突出了,所以她們只能在別的地方下手。
知道蘭書殷喜歡旁人吹捧,眾美女便使出渾身解數巴結討好,讓蘭書殷猶如眾星拱月,好不風光,當然他自己對這種場面也是樂不思蜀。
「那老人我看到了,換了一般的大夫只有等死的分,尤其是他本人,根本也不想活了。」蘭書殷想到那名老者的模樣,也不由有些唏噓,「你們說,平南王與皇兄,誰會更勝一籌?」
他不說巫醫與谷凝香,而是說平南王與蘭書寒,自然是明白個中巧妙,這次的醫斗已經不單單只是兩個不同流派的大夫分出高下,更多的是兩個勢力的比拼,誰勝出立足點就更穩,未來的局面也會對那人更有利。
一個名叫師如虹的小妾心中雪亮,不由媚笑道︰「妾身以為,應該是平南王的巫醫佔的贏面大呢。」
這師如虹出自師家,是師效平的家族堂親。讓她嫁給蘭書殷有什麼暗地里的盤算先不說,至少她本人很會察言觀色,所以頗得蘭書殷的歡心。
她方才早就在蘭書殷敘述整個情況時听出他的立場偏向平南王,所以搶著錦上添花,果然得到蘭書殷贊賞的目光。
其余小妾看了,也你一言我一語的提出她們認為平南王會贏,太子可能會陰溝里翻船雲雲。
雖然晚了一步,但蘭書殷亦是笑吟吟地照單全收,直到他察覺了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的小妾。
這個小妾的容貌沒有師如虹那麼美艷,卻是清秀有加,靜靜地待在一個小角落,看似離眾人不遠,但心思卻完全沒有在眾人之中,那種有些疏離的獨特氣質令蘭書殷心中一動。
他自己都差不多忘記是什麼時候迎這個小妾入宮的,足見她的存在感實在很低。在他一番思索之後,才好不容易想起她的名字——連蒔。
連蒔是皇後表妹那方的後輩,因為一家子出了意外全喪了命,剩下這個孤女就被皇後帶進皇宮里,硬塞給了蘭書殷,反正他小妾都一堆了,也不在乎多這麼一個。現在回想起來,連蒔進門也有好幾個月了,但他與她沒有任何互動不說,每每他與愛妾們聊天暢談,她也從來不開口。
蘭書殷難得對一名只能算是中上之姿的女子提起興趣,遂問︰「連蒔,你認為呢?」連蒔正在神游太虛,突然被這麼一叫,頓時回過神來,才發現殿里的人都默默望著她。來自蘭書殷的目光是興味,而來自其他小妾的目光,有羨有嫉有怨有恨,就是沒有一道是和善的。
連蒔在心中暗嘆,她平時已經夠低調了,這八皇子干麼還把她挖出來,成為眾矢之的?她雖然注意力不在這聚會之上,卻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于是她篤定地開口說道︰「妾身以為,谷太醫會勝出這次的醫斗。」
這個答案一出來,眾小妾都睜大了眼,甚至還有人倒抽口氣。這連蒔是呆了還是傻了,居然公開地與八皇子唱反調?
「你怎麼會認為谷凝香會贏?」蘭書殷對連蒔更好奇了。
連蒔淡淡一笑,也不在意其他小妾暗中的敵視,認為她是出怪招博取八皇子注意,她只是坦然地說出心中所想,「谷太醫是出自醫仙谷吧?醫仙谷的祖訓便是與巫醫勢不兩立,對于如何破解巫術,或者巫醫如何施術等等,一定都有相當的了解,所以妾身以為,在巫醫不明谷太醫的深淺,但谷太醫卻很明白巫醫手段的情況下,谷太醫的勝算較大。」
連蒔在尚未進宮前就以好讀書聞名,家中的書庫讀不夠,還到皇後的本家去讀。要知道皇後可是書香世家所出,這般幾十幾百卷讀下來,她的見識自然不凡。
蘭書殷倒是第一次听到這個說法,覺得十分新奇,「想不到居然還有這種背景,看來谷太醫賭上自己的大夫生涯,並不是一時之氣,而是有幾分把握呢。」他對連蒔這個沉默的小妾著實有些另眼相看了,不由語帶欣賞地說道︰「想不到你竟也有此等才識。」
連蒔尚未回答,一旁的師如虹已帶著些酸意說道︰「殿下不知道,連蒔可是咱們宮里有名的書呆子,成天泡在書堆里,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也不奇怪啊!」
「哈哈哈,原來本皇子宮里還藏了一個奇才,可惜讓你蒙塵許久,是本皇子的疏失。」蘭書殷倒是不想管小妾們的斗爭,但連蒔著實引起他的興趣了,他很想知道這個小妾還有多少他沒有挖掘出來的東西。
「既然你愛看書,那麼本皇子便允許你在本皇子的書庫閱讀。」蘭書殷欣然一笑,那模樣當真比女人還嬌媚,看昏了一干小妾。「本皇子的藏書雖比不得御書房,不過一些珍貴的書籍還是有的。」
連蒔一听,心中驚喜,終于露出了她今日進來後的第一個笑容。「謝殿下恩典。」
「看來本皇子的魅力還比不上幾本書呢。」不得不說,他在這個小妾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氣餒。不過他對自己亦是自信滿滿,總有一天能讓連蒔對他的興趣大過于對書的興趣。
「所以事情又回到平南王與太子的醫斗上,連蒔認為谷太醫會勝,本皇子倒是傾向巫醫技高一籌,那麼到時候我們就來看看誰輸誰贏好了。」說完,蘭書殷揮了揮手,讓這些小妾們退下,而他自己又要繼續跟從太子宮中搬來的十五迭案牘奮戰了。
這群女人出了門後,方才那獻媚的笑臉全都收了起來,尤其是帶頭的師如虹,氣勢凌人地攔在了連蒔身前。
「你倒是高明,想用這種手法博取殿下的注意?」師如虹冷哼一聲,「告訴你,不管你謀求的是什麼,都不會得逞的。」
連蒔不以她的話為忤,只是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已經得逞了,不是嗎?」
「什麼?」師如虹听得一頭霧水。
連蒔懶得和她解釋,既然師如虹攔在前頭,她便把腳步一轉,又欲回到八皇子的宮中。
「你又回去想干什麼?」師如虹有些緊張,一個旋身擋住她,心忖她該不會是要去告狀吧?
「唉,說你笨你還不懂。」連蒔搖了搖頭,「不是說過我已經得逞了嗎?現在我要去讀書了,殿下特許的,你可以閃邊了。」
說完,她徑自往前走,不再理會氣得牙癢癢的師如虹。
看過了那個全身長滿瘡又生無可戀的老人後,谷凝香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只要有一絲求生意志就好,哪怕只是一絲,她都有辦法盡力將他救回來,然而那名老者已是沉難愈,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藥醫不死病,卻醫不了一心求死的病人啊!
偏偏巫醫在這方面卻有獨到之處,管你想不想活,巫醫大有辦法逼你活,且不論是否違背你的意願,或者采取什麼非人所能忍受的手段,即使老人家因此活下來,那也是生不如死,痛苦萬分。
谷凝香郁悶了,而她的困擾,陸樽全看在了眼里。于是一日之後,當她提出想到那名病人的故鄉看看,他二話不說將她帶上馬車,以出外散心為由,搖搖晃晃地出發了。
「咱們去簡平的故鄉做什麼?」陸樽好奇地問道。
「要知道他為什麼一心尋死,只能從他的根去找了。」谷凝香若有所思地道︰「心病還得心藥醫,他的結不解開,救不活的。」
「有道理!簡平那老頭是京里的乞丐,虧師效平能找到這麼一號人物,和死人只差一口氣了。但也是這樣,才能看出你們醫術的高低,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只等著你替我在平南王面前出口氣。」陸樽笑嘻嘻的,話里充分表達出對她的信心。
谷凝香終于露出了這幾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她純摯直率地瞅著陸樽直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動,倒讓陸樽有些心癢癢。
「你這麼看著我,難不成是存心想勾引我?」
他說得如此露骨,倒讓谷凝香的感動有了一絲裂痕。「你同我說話,我自然要看著你,哪里有像你說的那樣……」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陸樽居然開始打量起她,彷佛在考慮要從哪里下手似的。
「你不會對我下手的。」谷凝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麼覺得,壓抑住心中的那絲緊張與說不清的悸動,倔強地望著他。
「誰說的?」下一瞬,陸樽十分干脆的身體力行,大手直接往谷凝香的臀部一拍。
「啊啊啊啊啊——」只听得谷凝香尖叫了一聲,也不知道馬車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她急忙掀開車簾跳下車,臉蛋漲得比猴子還紅。
在一旁策馬的蘇良及小毛子都嚇了一大跳,跟在太子座駕後頭的侍衛都警戒起來。左顧右盼之後,發現四周風平浪靜,蘇良才望向一臉窘迫的谷凝香,心里頓時有了數,朝著馬車里沒出來的那人斜睨了一眼。
「谷太醫怎麼了?」小毛子傻傻地開口問了。
「那個……」谷凝香在人前一向淡定高傲,如今一朝破功,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了。
「該不會是殿下……」只有蘇良隱約猜到大概是陸樽干了什麼,他對陸樽的人格一向沒什麼信任感。
被這麼一問,谷凝香覺得自己熱得頭頂都快冒煙了,但為了自己的形象還有清白,她只能咬牙道︰「我……我看到了一只蟲。」
「真是這樣?」蘇良顯然不信。
「否則呢?」陸樽施施然地從馬車里下來,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你們知道的,女人嘛!我已經替她將蟲趕走了,你說對吧?」
明明自己被欺負,還得附和他替他圓謊,谷凝香十分悲憤,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對,議。」
于是這件事就這麼囫圇過去了。
此時馬車已停在簡平年輕時所居住的小村外,蘇良派人進去村里找了個向導出來,便是這個村的老村長,姓馬,名叫馬文勝。
「倒是跟你同宗呢。」陸樽瞄了蘇良一眼,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小心眼的在報復。
蘇良咬牙切齒地道︰「我姓蘇……」
谷凝香不管這兩個無聊的主僕,直接問馬文勝,「馬村長,請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簡平的人?今年應該六十余歲,是你們這個村子的人。」
「簡平啊!」這馬文勝一听到這個名字,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各位官爺是想找簡老兒?他離開村子很久,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那他的家人呢?」谷凝香問。
「他的家人都散啦,死的死、走的走,連簡家的祖屋都破敗了,你們要去看看嗎?」馬文勝說道。
谷凝香與陸樽對視一眼,都有種不妙的感覺,遂答應了馬文勝。
馬文勝便帶著睦樽一群人往簡平的祖屋行去。
「這簡平啊,也是個可憐人。」行走間,谷凝香向馬文勝打听了簡平的生平,馬文勝說起來也是不勝唏噓。「他的家境雖稱不上好,但尚可溫飽,可惜兒子不成材,吃喝嫖賭,連祖屋都差點輸掉。
「後來簡平替兒子娶了媳婦,想讓媳婦管管他,結果那媳婦精明刻薄,知道簡家只剩個空殼子,居然霸佔了簡家的房產,平日對簡平苛刻虐待不說,居然怕簡平吃家里太多米,把他趕出去。而簡平的兒子懼內,卻是不聞不問,可憐簡平最疼的就是孫子,但孫子才承歡膝下沒幾年,他就被逼走了……」
「吃喝嫖賭也要有本事才是,還沒練好就出來混,難怪整個家都拖下去了。」陸樽听了也是感慨頗深。「還有,簡平父子挑媳婦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哪像本少,要是挑媳婦,那絕對是一等一的。」
「少爺是人中之龍,選的伴侶自然也是萬里挑一,姿色才能品德必然都是上上之選啊!」小毛子笑吟吟地附和著,一記馬屁就這麼拍上去。他喊少爺不喊殿下,自是陸樽等人微服出外,有意隱瞞身分。
「那可不。」陸樽得意地一笑,余光瞥了谷凝香一眼,直讓後者心跳不止,方才被他輕薄的地方隱隱有著奇怪的感覺。
「怎麼了?香妹妹你的表情怪怪的。」陸樽刻意問道。
谷凝香瞪了他一眼,「我想起剛才那只可惡的蟲呢,應該將它一掌拍死的。」
「這麼狠?」陸樽賊賊一笑,「我倒覺得那條蟲挺可愛的。」
小毛子見機又插話道︰「少爺說可愛的蟲,那肯定是價值非凡的異種,谷大夫切莫太大驚小怪了,下回見到要好好愛護才是。」
「的確是異種,超詭異的,你都不知道。」谷凝香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所以谷大夫你也挺喜歡那條蟲的,對吧?」小毛子理所當然地道。
谷凝香被小毛子噎得說不出話來,陸樽卻是大笑起來,直道小毛子有前途,只有蘇良一路沉默,越听臉色越黑,到最後已然是鐵青了。
陸樽在暗示什麼?太子娶妻不是小事,可不是陸樽可以如此輕佻隨便決定的。
蘇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面帶嬌嗔的谷凝香,心中有了計較。
步行不到一刻鐘,眾人已來到了簡平的祖屋。這簡單的泥磚屋小院,看得出來已許久沒有人居住,屋頂被掀掉一大半,牆壁也多處傾倒,根本不能住人了。
在小院之後,赫然有著一座墳墓,上頭寫著簡平兒子的名字。
馬文勝解釋道︰「簡平被趕走後,他兒子幾年前染病過世了。咱們這村子里窮,生了重病只能等死,也只能湊出一口薄棺材把他葬了。而他媳婦兒沒過多久就帶著孩子……也就是簡平的孫子,跟個外地來的男人跑了。據說有人告訴簡平這些事,讓他回村,但至今也沒看到他……」
听完簡平的故事,眾人望著這一方墳墓,忽然明白簡平哀莫大于心死的原因了。兒子不孝,媳婦不仁,連最疼愛的孫子都再也見不到,這悲涼的余生,生不如死啊!
沉默了半晌,谷凝香突然問道︰「馬村長,你能帶我們逛逛村子嗎?」
身處窮鄉僻壤,難得有客人到訪,馬文勝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帶著他們又繞進了村子里。
一走進村子,那破敗的景象再一次震撼了眾人。
許多房子斷垣殘壁,但只要有一方屋頂,就有人勉強住著。有的婦人在自家外頭挖土坑烤食物,他們湊近了看,發現竟是一些樹根、田鼠之類的東西。
村子里很多人顯然氣色不太好,馬文勝剛剛說了,這村子窮,村里的人生病就是等死,所以無論老少,只要病了就是奄奄一息地癱在一旁,運氣好一點的能撐過去,運氣差一點的就跟簡平的兒子一樣,成為一杯黃土。
金鷹王國雖然與北方的烈熊王國情勢緊張,時有戰事,但大體上來說還是繁榮的。住在京畿富庶之地的人,真正來到窮苦偏鄉,才知道原來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多麼奢侈的天堂。
「看來,這金鷹王國的現況真應該改改了……」陸樽意有所指地望了罾員一眼。
蘇良卻是繃著一張長臉,他不就是因此才支持太子的嗎?所以這回陸樽假扮太子之事,絕對不能有所差池,否則不僅對太子不能交代,對整個金鷹王國的百姓都無法交代。
「難怪師門要我們出師後雲游天下。」谷凝香深深地被觸動了,「不見人生百態,不知民間疾苦,哪里稱得上行醫?」她突然轉向馬文勝,「馬村長,我要借簡平的祖屋小院一用。」
馬文勝一愣,「啊?做什麼?」
「義診。請你通知村子里的百姓,幫忙在簡平的小院擺幾張桌椅,並讓他們有病的前來看病,我谷凝香分文不收。」谷凝香說完,淡淡地看了陸樽一眼,並沒有詢問他的意願,徑自回頭朝簡平的祖屋而去。
馬文勝大喜,心知這幾名貴客衣著不凡,一定不是騙人的,連忙叫來四周的村民們準備所需用品,大伙兒急吼吼的去幫忙了。
陸樽等人見谷凝香走得堅決,也默默地跟上,待他們回到簡平的祖屋,村里的人早已置辦好了一大塊地方,擺上桌椅,一旁甚至還擺了一些水杯奉茶,而村里的一些老弱殘病也漸漸地聚集而來。
谷凝香二話不說往中間的椅子一坐,指著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被家人抬來的老人,讓這名病患上前,開始診治起來。
陸樽等其他人則是表情凝重地看著這一幕。
「少爺,谷大夫這……」小毛子抓不準陸樽的心意,但想著總不能讓太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呆站著,忍不住開口詢問。
陸樽一直盯著谷凝香,眼神不由閃過了一絲柔光,嘴角也微微上勾,「小毛子,你記不記得本少剛才說了,我挑媳婦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說完,他大步走進了義診的場地,吆喝起來,「要看診的排成一列,讓病情嚴重的、不能久站的、年紀大的先看啊……」
眼見主子都下去幫忙了,機靈的小毛子也連忙快步跟過去。
對于一些身上污穢不堪、長瘡生膿的病人,他原本還有些介意,但看到陸樽居然紆尊降貴的主動攙扶這些人,完全不怕髒的引導他們挪位置到隊伍前方,小毛子忍不住停下腳步,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熱熱的,喉頭都酸了起來。
他也是窮苦人家出身,雖然讀了點書,還是被人瞧不起,連飯都有一頓沒一頓的。可是當初只要有一個人,一個像太子殿下這樣的人,願意伸出手幫助可憐的他,他何苦還要被送進宮閹割,成為一個太監呢?
這是拍馬屁的大好時機,但難得的,小毛子沒有大拍特拍,反而主動來到陸樽身邊,跟他一起扶住那些髒污不堪的病人。
至于蘇良,仍是沉默不語,似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向谷凝香及陸樽的眼神尤其復雜。末了,他嘆了一口氣,也挽起袖子加入了幫忙的行列。
看到他下來幫忙,陸樽與谷凝香極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