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公主 第3章(2)

書名︰布衣公主|作者︰心寵|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少主!」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只見董嬤嬤從遠處匆匆而來。

對了,她怎麼沒想到要求求董嬤嬤呢,當初也是得了董嬤嬤的引薦,她才有機會留下來的。此刻,稱心如遇救兵,迫切的目光緊盯著董嬤嬤的身影。

「老奴給少主請安。」董嬤嬤來到雁皓軒面前,依例行禮。

「怎麼,董嬤嬤不會是來為這個丫頭求情的吧?」他淡然一笑,「若果真如此,我倒懷疑她真是你家親戚了。」

「少主,老奴是來稟報的,」董嬤嬤就事論事的說,「凌霄閣的花開得越來越不好了。」

「怎麼?」雁皓軒濃眉一蹙,「還沒找到那花的病因?」

「老爺子臨走時曾交代一個丫鬟幫忙看著,可這半個月來,那丫鬟也不盡責,」董嬤嬤看了稱心一眼,「方才老爺子派人來問起此事。」

稱心一驚,突然想起自己答應過黃爺爺要去照顧那些花兒,可是這半個月來光是顧著照顧雁皓軒的身子就覺得時間不夠用了,只得暫時把那花兒的事放在一邊,沒想到這一放,便給忘了!

「哪個丫鬟這樣大膽?」雁皓軒怒道,「把她給我叫過來!」

「近在眼前。」董嬤嬤指著稱心。

「什麼?!」他有些難以置信,目光落回在稱心身上,「你?」

「少主……」稱心支支吾吾地說,「奴婢是答應過黃爺爺……可是近來少主身子不好,奴婢無暇去凌霄閣……」濕疹一事不好讓第三人知曉。

「黃爺爺?!」對于這個稱呼,雁皓軒大感意外,「是誰允許你這樣叫的?!」

「是黃爺爺自己。」她一臉茫然,「怎麼?奴婢叫錯了嗎?黃爺爺不是這莊子的大總管嗎?」

「大總管?」他一愣,隨後忍不住大笑起來,怒氣在這笑聲中似乎沖散了不少,「是誰告訴你他是大總管的?」

「奴婢這樣說,黃爺爺也沒有否認。」她咬咬唇,也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可別因為這樣就生氣到怒極反笑啊,黃爺爺可是她的救命稻草。

「老爺子方才傳話來說,稱心這丫頭他看著頗為可愛,假如一時沒盡職,還請少主不要對她大加責難,年輕人改過就好。」董嬤嬤再道。

雁皓軒又是一怔,隨後便是笑聲不止,最後似乎笑累了,才道︰「看來這丫頭我還打發不得了?也罷,老爺子既然開了口,總要听听他的話,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她可以留下來了?想不到黃爺爺有這麼大的面子,彷佛雁皓軒還有點怕他,真是多虧了她找到這座靠山!稱心胸中一陣雀躍,卻不得不先按捺住情緒。

「從今以後,你就去凌霄閣當值吧。」雁皓軒恢復了冷淡語氣,對她睨了一眼,「別再到我房里來了。」

她能留下來了?!終于能留下來了……只是被罰去顧花守院子,是否就再也不能近他的身了?

算了,無論如何先留下來再說,留下來才會有希望。

在凌霄閣待了半個月,稱心真的再也沒見過雁皓軒,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花奴,每日的活計就是看護那些寶貝的凌霄花,而倒楣的是,她始終沒有找出花的病因。

前兩天,花兒發了些女敕芽,她本來很是歡喜,但隔天再一看,女敕芽竟沒了。

是被什麼給咬了呢?她真後悔自己夜里沒能一直守在花兒身邊,讓它們遭此橫禍。說到底,還是她失職了。

凌霄閣很寂靜,除了她,每天只有幾個負責打掃的老僕,她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天,呆呆地望著被院牆圍繞的四角天空,她就像一株被遺忘的小草,幸好夏日的天空是漂亮的藍色,流雲逸彩,否則只怕會更加枯燥無聊吧?

然而這一天,出乎意料地,董嬤嬤帶來了一大堆奴婢,還從庫房里搬來大大小小的擺設,將凌霄閣極盡奢華地打點起來,讓她听到了久違的人群熙攘之聲。

「董嬤嬤,」稱心依禮上前問安,滿眼透著好奇,「這是怎麼回事?」

「這兒得收拾出來,過兩日有客要住。」董嬤嬤淡淡的說道。

「住在這里?」稱心有些吃驚,「我還以為……這是王妃從前的住處,不會被當做客房呢。」況且,這也是阮太妃的舊居。

「王妃特意從南邊寫信來,說要如此安排。來客是個極尊貴的人物,所以不能怠慢,讓對方入住凌霄閣,也是表示一種尊敬。」

「哦。」稱心有點明白了,「但不知是哪位貴客?我一直在這院中當值,到時候要不要回避?」

「少主正喚你去呢,是為了要跟你說這件事。」董嬤嬤語氣和表情依舊不變。

「少主喚我?」天啊,他不是說再也不想見到她了嗎?

稱心心中一陣驚喜,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般歡喜。

按理說,他不見她,她實在犯不著像思念情郎一樣盼著他能想起自己,但也許是凌霄閣真是太過無聊,她的確很想回到他的身邊。

「少主在書齋呢,你快去吧。」董嬤嬤催著。

「好!」稱心笑容涌上臉頰,扭頭就跑。

她知道,自己太過心急了一些,雁皓軒喚她,她也不必跟趕著投胎一樣去見他,可是她的腳步就是止不住啊。

一路奔過抄手游廊,躍出院門,繞上花徑,她只覺得自己跑得氣喘吁吁的。

「你們听說了嗎?這一次可是王妃親自安排的……」忽然,她听到兩個小丫鬟的聲音。

聲音是從樹叢的那邊傳過來的,一如既往的,這莊中若有什麼不尋常的事,便會有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稱心忍不住停下步子,順便調整氣息,她好奇的想听听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因為她自己也是個愛打听的。

「這說明來客是王妃極為看重的人物。說不定這一次咱們少主真要娶媳婦了!」

媳婦?稱心一怔。

「這些年來,王妃明里暗里也不知介紹了多少名門千金給少主,若沛國有適齡的公主,說不定少主就被拉去當駙馬了,偏巧少主是個怪脾氣的,又眼高于頂,九天仙女下凡他估計也看不上。」

「可不是,眼看少主都二十五了,還沒娶親,這一回王妃大概是急了,所以才把凌霄閣騰出來,叫少主親自迎接這位貴客。」

「這不是明擺了嗎,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里,單叫少主獨自來待客,還說這位貴客要住上好一陣子呢,這不是撮合他倆是什麼?」說著,丫鬟咯咯咯的小聲笑了起來。

兩個丫鬟一陣笑的相偕離去,稱心從樹叢後方走出來,心下頓時明白。

原來如此啊,這位要入住凌霄閣的貴客,就是王妃安排給雁皓軒的未來媳婦?怪不得如此大費周章。

也不知是哪個公侯家的小姐,模樣如何,但既然是王妃相中的人選,想必不會差到哪里去。

稱心倒盼著對方是只母夜叉,能把雁皓軒折磨得半死,那就有好戲看了。但王妃辦事妥當,這種可能性不大,她只能想想過干癮。

三步並做兩步,她來到書齋外,守門的侍衛沒有攔她,看來雁皓軒的確是在等她,但一推開門,她還是愣住了。

書齋里,平素擺著奇珍異寶的地方,現在滿滿的都是畫卷,其中有幾幅還歪歪斜斜地攤開來,清一色都是簪花撲蝶仕女圖。

「愣在那兒干什麼?過來倒茶。」雁皓軒正提筆在案上寫著什麼,見她來了,那語氣倒不像許久不見,彷佛方才還喚過她干活。

「少主……」稱心心中有些忐忑,猜不出他急召她的意圖,總不會是讓她去伺候那位貴客吧?

「你眼珠子亂轉,是在四處打量什麼?」他發現她有點不專心。

「奴婢……奴婢好久沒來書齋了,發現這里有點不太一樣了。」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哪里不一樣?」

「呃……擺滿了仕女圖,像皇宮選秀似的。」她直言。

「你錯了,就是皇宮選秀也沒這麼熱鬧。」雁皓軒大言不慚的說,「每年此時,我這書齋里都這樣,四海之內,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子便會將她們肖像送給我,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托關系,生怕本少主看不到。」

「啊?」她好一陣疑惑,若說雁皓軒是個乘龍快婿的人選不假,但這般熱鬧,也不太至于吧。

「沒听說過『美人榜』嗎?」他卻忽然朝她眨眨眼楮。

美人榜?

霎時她明白了。話說阮太妃的父親,也就是長祁王爺的外祖父,某日閑著無聊,便把天下他認識的美人排了一個榜,這本是文人騷客的無聊游戲,誰知榜中一個浣紗女竟成為沛國的皇後,從此以後美人榜便名揚四海。

這就像是月下老人的姻緣冊子般,女子上榜,希望得男子矚目;男子看榜,為著尋覓自己心儀的女子,所謂「尋遍天涯覓芳草,不如美人榜中求」,正是如此。

長祁王爺的外祖父歸天後,撰寫美人榜的職責便落到了長祁王爺身上,他化為「阮七公子」,若干年來寫過若干榜冊,其中成就了兩對最著名的姻緣︰一對是當今的沛帝斯寰平與沛後張紫 ,另一對便是昔日雅國的公主雁雙翎與他自己。

從此以後,美人榜的名聲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下女子若不上榜,彷佛就嫁不出去了一般,哭著鬧著傾家蕩產也要上榜。

「所以長祁王爺又要撰寫美人榜了嗎?」稱心興奮地問。

「錯了,不是姑父寫的,」雁皓軒悠悠地答著,「是我來寫。」

「什麼?!」她瞪大眼楮,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姑父這麼忙,要替皇上在南邊辦事,哪里得空?」雁皓軒一臉她真傻的道,「其實這兩年,都是我代姑父寫的。」

天啊,好驚悚的秘密!這個毛頭小伙子,他到底懂不懂啊?若是評選胡亂不公,豈不是要耽誤許多閨閣女子的終身大事?

「少主這般年輕,對世間女子想來不會太過熟知,」她咳嗽一聲,想給他提個醒,「還是等王爺得了空閑,讓他親自主筆的好,以免出了什麼差錯。」

「我姑父撰寫美人榜的時候,也不過如我一般大,也不見他出過什麼差錯,」雁皓軒不以為然,「就算他是隨手一寫,也造就了與我姑姑的絕世姻緣。對了,還有聖上與皇後娘娘的,所以說姻緣天注定,世人對美人榜只是迷信而已。」

唉,他果然是個沒出息的家伙,連寫個榜都是這般輕慢的態度。

「此次入住凌霄閣的客人,也是為了這榜而來。」雁皓軒忽然說道。

「什麼?」不是說是王妃相中要給他的媳婦嗎?

「本少主心腸好,特意預告你一聲,見了那凌霄閣的客人你得繞道走,以免她找你的麻煩。」雁皓軒好心的道。

「我?」稱心大為迷惑,「那位貴客認識我?」

「認得,上次咱們差點還跟她吵起來……不,打起來呢。」雁皓軒假意的嘆了一口氣。

「究竟是哪位?」她抓破腦袋也想不起來。

「長信郡主。」他的回答石破天驚。

稱心差點兒摔到地上,整個人呆若木雞。

天啊,真的來了一只母夜叉,她真不該詛咒雁皓軒的,若真撞上那位郡主,恐怕她自己也會受連累,她還要長期在靜和莊待下去啊!

「少……少主……」稱心結結巴巴地道,「你確定……長信郡主是為了美人榜而來?」

「不然呢?」他反問。

他是裝傻還是真的被蒙在鼓里?那母夜叉也許就是他親愛的姑姑給他相中的媳婦啊!

稱心忽然對雁皓軒產生了萬般同情,感慨月老大概是在牽紅線的時候打了個瞌睡,竟鬧出這筆糊涂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