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同袍 第三章 與婆母的交鋒(1)

書名︰與妻同袍|作者︰綠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洛行歌睡眼惺松地看著身下的人,有一瞬間的恍神。

這人長得真不是普通的好看,似男似女又亦正亦邪,如此矛盾又融合得恰如其分,渾身上下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直教她看傻了眼。

「看夠了沒?」于懸似笑非笑地問著。

洛行歌嚇了跳,趕忙從他身上爬起,跳到床下。「對不起、對不起,我睡迷糊了。」她忙疊聲道歉著。

「睡迷糊?」于懸挑起單邊的眉,笑得和煦又邪氣。

「不是,我好像感覺有人踫我的衣襟,所以我就……」洛行歌愧疚不已,實在是出于反射動作,真不是故意的。

于懸坐起身,稍稍松動身子,不能理解剛剛被她架住,他竟然就不能動了,那麼縴瘦的身子到底是從哪生出的力氣?

「我是瞧你衣襟開了,想幫你攏好。」

洛行歌望了過去,心想,原來他這麼好這麼君子?

「就算我真想對你做什麼,又有什麼不對?你是我剛進門的妻子,今晚又是花燭洞房夜,踫你有何不妥?」

面對于懸的理直氣壯,洛行歌的氣勢弱了,臉也紅了。

她很清楚自己嫁人了,有必須履行的義務,問題是她根本不認識他,這種瞎嫁盲婚她真的不行,沒有辦法允許他踫觸自己。

「這個……其實我想跟你談談。」洛行歌有些艱澀啟口。

她覺得自己所謂的人生和平計劃,對他來說可能很不公平,所以她必須好好和他討論。

「談什麼?」于懸雙手環胸,好整以暇。

「就……」呃,人家這麼坦坦蕩蕩,是個磊落君子,反觀她吞吞吐吐,感覺很像個卑鄙小人。

「說。」于懸等著她,卻搞不懂她在扭捏什麼,直接了當地道︰「你想去縣主府住?無所謂,不要跟面首們玩得太出格,搞得人盡皆知,替我留點顏面就行。」

洛行歌嚇得倒抽口氣,像是听見多可怕的事。「什麼什麼……什麼面首……們?」復數?那是啥?

于懸笑眯了眼,道︰「誰都知道你在縣主府里養了面首,幸好你還有節制,應該十根手指算得完。」

「不不不不不,沒有這回事,你上哪听來的?」洛行歌矢口否認,頭搖若波浪鼓。

雖然原主留給她的記憶不完整,但再不完整,假設原主做過那種事,多少會有記憶,可是她殘存的記憶中只記得兩次前往縣主府,完全沒有跟復數男人玩多人運動,那是不可能、絕不可能的事!

「街坊傳言。」

洛行歌大大松了口氣。「你……明知道街坊傳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又何必當真?況且我要跟你談的跟縣主府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里頭根本就沒有什麼面首們,好嗎?」

「你確定縣主府里沒有面首?我倒听說有不少男人。」于懸撢了撢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優雅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

洛行歌正打算開口,卻猛地想起縣主府里確實養了些男人,但原主與他們之間沒什麼互動,她之前去過一回也沒多看一眼,而且——

「那是我爹安排的一些人手,不是我的面首們。」

「也許是侯爺給縣主安排的面首們。」

「我爹才不會……」喔不,他也許會這麼干。

當下洛行歌說不出話,絞盡腦汁也無法反駁,只能無奈央求,「等等,我現在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些問題,你能不能先讓我說完?」

于懸垂眼,負手在後,一派悠閑等她開口。

「呃……于大人,我想跟你商量,咱們能不能在半年後和離?」遲疑只有一下子,她果敢地開了口。

是的,面對這樁賜婚,她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她無法接受和一個陌生人突然成為夫妻,表面上同意,實際上已想好退路。

她想對方應該跟她一樣,不想婚事被莫名左右,所以她打算半年後和離,她可以搬進縣主府住,至于往後如何就且戰且走,說不定她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呢。

「不能。」

「……為什麼?」她詫異不已。

于懸笑眯眼道︰「你不知道賜婚是不能離異的?」

「為什麼不能?」她記得這年頭要和離並沒有很難呀。

「你敢打皇上的臉?」

……不敢。洛行歌思索良久,原以為該是皆大歡喜的計劃,竟存在著她沒細想過的巨大風險。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喜歡的女子想要迎她為妻,我卻佔著這個位置,怎麼辦?」

「納為妾。」于懸雖然是不假思索地道,可是在他心里,納妾從來就不是他的選項,就連娶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這樣太不公平了。」天啊,怎麼可以這樣?真心相愛卻只能當妾,這是什麼道理?

于懸嗤笑出聲。「原來縣主還懂什麼公平不公平。」

洛行歌壓根沒听懂他話中的嘲諷,神色認真地道︰「我講真的,好比有一天我要是遇到我喜歡的男人,我也不能忍受我的男人變成小王。」

愛情怎能處在如此不對等的天秤中呢?他怎能不為所愛據理力爭?

「變成小王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像面首那樣的意思。」她想,這個比喻應該差不多吧。

于懸至此總算听明白了,笑意濃了些,卻也更鄙夷了些。「說了老半天,原來縣主是打算將面首扶正……勸縣主死了這條心吧,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縣主再喜歡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兒,他們終究只是玩意兒,能讓縣主產子的,只有我。」

洛行歌傻眼听著他平板無波的敘述,心底泛起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跟你說了,他們不是我的面首……你說話也注意一點,不要那麼貶低人。」她開始懷疑她跟他之間在雞同鴨講,根本不在同一條平行線上。

「怕人貶低,就別干些下九流勾當。」于懸似笑非笑地道,昏黃的燭火勾勒出他絢爛奪目的美貌,映照出他毫不遮掩的黑暗。「既然敢做,就別怕人說。」

洛行歌無助地閉了閉眼,真心覺得隔個朝代就像隔了廣袤時空,與外星人是無法對話,無法溝通的。算了,沒關系,第一條路行不通,她還有很條路可以選擇!

「這樣吧,咱們都是被趕鴨子上架,對彼此無意,那咱們就當朋友吧。」說完,瞧他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立馬再退一步。「不然,當室友也挺好的。」

于懸挑起濃眉,神情未變,道︰「那麼明日進宮謝恩,要如何處理?」

洛行歌呆了下,顯然已經把這事給忘了。「呃……你所謂的如何處理,指的是?」

「要假裝恩愛,還是老老實實各走各的?」他笑眯眼,像是個解惑授業的夫子,只是態度很不誠懇。

「喔……麻煩你和我假裝一下吧。」皇上賜婚,再不喜歡也不可能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爹一樣大膽。

于懸輕點頭,瞥了眼床,再問︰「今晚?」

洛行歌跟著看了床上一眼,頓了下,忙問︰「應該還有其他房間可以睡吧?」

光是她的春秋閣,能用的就有十來間房,雖說剛才來時她沒瞧清楚這里的格局,但國公府的一座院子應該跟春秋閣差不多。

「今晚會有很多雙眼盯著咱倆,只要咱們其中一人踏出房門,明日消息可能就會傳到宮中,你覺得咱們再扮恩愛,有用嗎?」

「喔……」有道理。洛行歌如遭當頭棒喝,頓覺自己真的想得太簡單了,憑著殘留的記憶想在這個處處講究的世界活下去,真的太膚淺了。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窗邊的長榻,雙眼不禁發亮。「那里,我可以睡那里。」

瞧她雙眼發亮,一副她聰明極了的神情,于懸不禁莞爾,簡直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都不忍心打擊她了。

「你瞧見床上擺了條布巾沒?」

洛行歌望去,輕點著頭。她打一開始就看見了,不覺得有什麼。「有問題嗎?」

「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那條布巾通常是新嫁娘在洞房後,留下落紅的證據。」

洛行歌呆呆看著他,眉頭微微攢起。「……那條布巾會有人看嗎?」她想,如果純粹想告知功能性,他大可不必提。

「當然。」

「……給誰看?」她遲疑問著,直覺得這種操作好變態。

「你的婆母。」

當他說完,看她閉上眼,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慘模樣,笑意難遏地逸出。

洛行歌猛地張眼,瞪著他那張過分俊魅的笑臉︰心想,這是他真正的笑容呢,比先前那種假笑要真實得多了。

只是……笑什麼啊?她正面對人生至關重大的難題,就不能多給點同情心嗎?她深吸口氣,再問︰「……如果不給她看呢?」事情總有轉圜的余地,是吧。

「可以。」

洛行歌松了口氣︰心想,對嘛二這世界哪有這麼難混。

「但是她可以以你不貞為由,到處告狀。」

洛行歌沒好氣地瞪了過去,這人就不能把話一次說清嗎?讓她一下子上天堂,一下子下地獄很有趣嗎?她的人生向來很平順,不習慣大起大落。

這下子頭疼了,她可以不理溫氏,但溫氏要是去找她爹吵,她爹怎能忍受這種事,到時候不是又要鬧得一團糟,況且家里還剛出了事……人生怎麼這麼難?可不可以放她回家,她想她可能適應不了這個世界。

「我可以幫你。」

抬眼,洛行歌的雙眼閃閃發亮著。「真的?」

「對,但是——」他頓了下,朝她笑得很野很壞。「條件交換。」

「什麼條件?只要不讓我作奸犯科違背良心,都可以商量。」

于懸朝她走近一步,微俯近她,低醇嗓音裹著笑意,問︰「你到底是誰?」

洛行歌張大眼,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是她想得那樣嗎?可是為什麼連洛家人都沒察覺,他卻察覺了?

她清醒時,哪怕性子和原主不同,洛家人都自動自發幫她找借口,說是受到驚嚇導致,壓根沒發現她根本就不是原主,但因為她爹和曹氏待她實在太好,好到她不敢道出實情,再者她不知道原主到底上哪去,也許同樣處在這個軀體里呢,要不她怎會有她的記憶?

然而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問得這般直接且肯定……為什麼?

「你說呢?」

「嗄?」呃……她問出口了?

糟,她一問出口不就代表她承認了?承認之後又要怎麼解釋自己的由來?就算解釋了,她覺得也沒人會信。

「你不說清楚,我又要怎麼幫你?」

于懸步步逼近,逼得她步步退,直到腳撞到長榻,一坐下。

洛行歌無聲哀嚎,多想找張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不就是出嫁而已,為什麼才剛進門就被揭了老底?她在洛家混了三個月沒人問起,安逸日子過太久,久到她都忘了生活潛藏危機,要是被人揭穿,她會不會被當成鬼怪還是妖精,然後像狩獵女巫一樣被吊起焚燒……

不對,她是縣主耶,就算全部吐實,就算他到外頭宣揚,只要她打死不承認,有皇上和她爹在,根本就不會有事。

「于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裝蒜,這個時候裝蒜就對了,怕是沒有用的,愈是怕愈容易被逮住把柄。

氣勢,這個時候就是氣勢派上場的時候!

于懸瞧她一臉不耐,倒有了往常三分紈褲樣,可惜那雙琉璃眼太過澄澈,不濁不妖,他大致上還是分得清的。

于是他俯更貼近她,見她目光閃爍逃開,不由笑眯眼。「如果是洛行歌本尊,我就不幫。」

咦?洛行歌吸了口氣,月兌口道︰「你跟她有過節?」

于懸心情極好的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自然而然地開了口,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你套我話?」

為什麼要那麼壞?大家就不能和和善善地共處,一定要耍心機弄權謀,搞得彼此心累無法信任不可?

見她頹喪地垮下肩,不知道為什麼,于懸的心情就是好極了,是因為那個張揚跋扈的女人消失了,還是眼前這只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兔子取悅了他?

「過來吧。」于懸往床上一坐,朝她招著手。

洛行歌回神,嚇得腳都縮到長榻上。

幫人不是這樣的吧,這種忙真的不需要他幫!

「明日一早會有人不請而入,你要是窩在那里,不管我怎麼幫你,也不會有人相信咱們相處和睦。」

洛行歌微攢著眉,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可是她爹其實挺喜歡他的,能得她爹一句贊美多不容易啊。

思來想去,她決定相信自家老爹。

僵硬地走到床邊,她用下巴努了努床。「你睡進去吧。」

「你睡進去。」

洛行歌只猶豫了一下,果斷地上床,拉被,躺下,閉眼一氣呵成。

于懸微揚起眉,隨即看向長榻邊的窗,解下床幔,遮蔽所有窺探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