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沒有王子 第三章 另一種公主(2)

書名︰城堡里沒有王子|作者︰謝璃|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兩人無聲對視著,夏蘿青的表情從訝然轉為困惑,再變為連串駭笑,她對著不明就里的殷橋道︰「你真不了解夏家人。」

「你也是夏家人。」

「我舅舅不是。」

「你試過和家人商量?」

「看來你和我哥也不是太熟。你不知道嗎?我爸從我親媽另有新家以後就不再和我外公一家往來了。至于我哥,他說,我舅這麼大個人了,人有所為就要有所承擔。」

這種處世哲學出自夏翰青口中是可以想象的,「看來你不太認同。」

「我舅是個好人。」

「你該了解,不是好人闖了禍就該有人替他承擔。」

她眸光頓時冰冷,彎起的唇角浮現譏嘲之意。「我真蠢,跟一個金融業者說這些。我外公說過,銀行不過是有牌照的地下錢莊,你說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但銀行可沒有逼任何人借錢。」他面不改色。這類嘲諷從他踏入這個圈子以來,听聞過的多不勝數,影響不了他。

她垂下肩,咬著唇,神情淨是不甘。「你不懂。小時候我舅對我很好,常騎摩托車送我上學,熬夜替我做美勞,他人老實,遇到事情從來不抱怨。」

「你光偷賣那些東西要能幫得了他,大概每個星期就得相親一次。」

一番調侃令她眉頭一擰,喝完最後一口可樂,她推開椅子起身。「今天謝謝你,有機會再請你吃飯。」

他按住她桌面上的手,「我可以不跟你家人提這件事,你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嗎?」他可不希望再看到她鼻青臉腫。

「放心,我舅連夜搬家了,他們暫時找不到人。」

「我是說,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你可以換個方式處理嗎?」

她想起了什麼,有感而發道︰「這兩天我有個心得,那些動作片根本是異想天開,里面的演員一個個像生化人一樣那麼耐打,實際上人類比蟑螂更脆弱,根本一拳貓下去就起不來了,哪能像塊豬排躺在地上被一幫人又摔又踹之後還站得直挺挺的?」

「這位貓熊小姐,我們現在該討論的是耐打的問題嗎?」殷橋變臉。

她尷尬一笑,眼珠溜了一轉,又道︰「我想過了,我準備網購辣椒噴霧,一瓶讓我舅防身。」

他跟著起身,抬起手,輕輕撥開粘附在她傷處的發絲端詳傷勢,打趣道︰「你的臉要恢復原狀恐怕還要一陣子,在你副業開張之前,需要我借你錢嗎?小額貸款,利息可以優惠,免保人。」

她臉色丕變,「不必。你和那些開錢莊的一樣真是無孔不入!」說罷掉頭就走。

「小蘿——」他邁大步追上前方縴瘦的身影,一路縱聲笑了起來,向前攫住她因氣急敗壞擺動的手腕。「小蘿,我開玩笑的,干嘛這麼認真?」

「別那樣叫我,我跟你沒那麼熟。」她扭動手腕,奮力甩開他。

鬧起別扭來的她顯得相當孩子氣,他樂此不疲抓住她,她脹紅了臉,甩不開,干脆抬腳踢他,他閃得快,繞到她身後張臂束縛住她,讓她動彈不得。「都替你送飯來了還不熟?」他大膽湊近她的頸窩道︰「而且還讓我看見了你最丑的樣子,說不熟真傷感情。」說完手一松,在她爆炸前跳開。

她回頭瞪著那張笑咪咪的臉,路上突然多了一群行人,穿越兩人之間,她一時束手無策,只好隔著三公尺回敬他︰「要不是我睡了一天,肚子空了一天,店差不多都關了,才不會勞駕你送飯。」

「奇怪了,你昨晚一整夜做什麼去了?」

這次她不再向他吐露實情,她說︰「太晚了,你回家去吧。」

她恢復了冷淡,關起了心扉。

那一晚,殷橋即使知道了她的部分隱衷,雖心生憐惜,卻無意出手相助。他那與匱乏絕緣的生活圈里,夏蘿青顯得如此殊異,旁觀她因個人無謂的堅持而坐困愁城,他完全不擔憂,他從她那張狼狽的小臉上,完全感受不到一絲衰氣,反倒看見一股頑強在那雙大眼中不時閃現,他相信那股頑強將驅使她穿越所有障礙,在這過程中,她將帶給他諸多意想不到的樂趣。

那麼,殷橋的生活可曾因為夏蘿青的出現而產生了任何變化?他自忖算不上,雖然遵照律師的建議,私生活必須加以收斂,以免制造不必要的事端,但他照樣不拒絕精彩的約會,迷人的物件依舊吸引他的注意力,帶來美好的心情波動,只是有監于劉佳恩給予的教訓,讓他不再輕易固定物件。

這其中一名女醫師在他的閱女榜中排名居前,長相中上之姿的她有雙傲人的長腿,以及一副極為女性化的嬌柔聲嗓。女醫師大方健談,說起過去曾經在外科實習的一段經驗,復雜驚險的手術細節活靈活現,她知道自己的嗓音太清嫩,敘述時表情刻意表現出冷靜專業,兩種反差集中在一個女人身上,竟意想不到地迷人。

多數男人真正想望的是女醫師白袍下的性感,唯獨殷橋在約會時,視線卻專注在她的縴指上,他興致盎然地聆听她從醫的歷程,在開刀房實習的各種臨床經驗,仿佛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樣綿延不絕。可惜她後來並未選擇外科,否則那雙縴柔的雙手便可以探入一般人到達不了的髒腑肌理,精準地切除病灶,像機械工匠般修補損壞的軀殼,維持垂危的生命。殷橋認為,那才是她真正性感之處,他懂得讓他們之間的保鮮期更為長久,他不急于掀開她的白袍。

重點是,女醫師理性風趣,從不玩他早已膩煩的你進我退的拉鋸戰或任性小把戲,在她面前,殷橋相對享受放松。

「殷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有一次,女醫師單刀直入問。

如果是他的男性友人提問,他會閑扯淡一通,但他並不想敷衍她,也不想刻意取悅她,她是個聰明的女人。

他認真思索,「這種事沒辦法條列清楚。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確定的,被惹惱了還是想見到對方,那個女人就是了。」

***

但夏蘿青不僅無意惹惱殷橋,她還對他起意敬而遠之;那次送餐被他窺見連夏翰青都不得而知的隱私,她開始感到不太妙,沒理由和他走近。

「之後你沒再找他吃飯嗎?」柳醫師問。

「暫時沒了。」雖然她很缺錢。

臉傷恢復後,她接受了之前相親物件的第二次邀約,一位姓名筆劃正確寫法她從沒搞清楚過的先生,只知道男人的名字諧音和長相令她聯想到魚。

魚先生雖然長得活像魚,但性情良好,安靜靦腆,臉上掛著謙卑的微笑,像長期在海底里悠游與世無爭的模樣。但夏太太說,人不可貌相,人家可是在競爭激烈的科技業里替公司殺出重圍坐上管理職的,前途不可限量。

魚先生的前途和夏蘿青沒有半點關系,吃飯不需要身家調查,一頓飯加上喝咖啡頂多三小時就各奔東西,毫無瓜葛。兩人吃飯的前提大不同,魚先生以交往為前提,夏蘿青以交代為前提。想到自己動機不良,讓他白費工夫見她第二次,她的愧意油然而生,所以當魚先生自行安排好約定的餐廳時,她完全無異議配合,只希望他將來回憶起她時不要詛咒她。

餐廳的模樣和名字如今她早已渾忘,只記得菜色很知名,裝潢很一般,魚先生根本沒時間研究美食,不過是向朋友打听得來的資訊,他一次也沒上門過。但夏蘿青不介意吃飯物件是不是很專精吃的學問,也不介意談話內容有不有趣,她專心一志地吃,把上桌的每道料理吃到盤底見光,除了表達對廚子的敬意,這樣時間過得相對的快。

魚先生見她吃得開心,木訥的面龐眉開眼笑起來;又見她隨和沒架子,慢慢話匣子也開了,從被邊緣化的求學生涯,到令人爆肝的工作內容,長年往上掙爬的辛酸史,搭配他特有的深海魚表情,她听得目瞪口呆,食欲漸失,同時開始消化不良。等到他說起一連串失敗紀錄可比辛亥革命的相親史時,受過創傷的魚眼珠呆望著窗外,陷入了不堪的回憶中。

「對不起,我不該跟您談這些,您一定覺得很無聊吧?」魚先生回神後面有愧色。

「不會不會,」她趕緊搖手,「我覺得很有趣——」

該死!她在說些什麼!

「那就好,」魚先生不以為忤,深感安慰地喟然長嘆,「很少有人肯听我說這麼多話。」

「您說您說,我愛听。」這是她活該付出的代價。

于是她又听了一小時的職場斗爭史,听得她心驚膽跳,直到他忽然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閃著隱隱的淚花對她道︰「夏小姐請放心,我不會這樣對您的。」

她全身僵硬,在心里讀秒,第六秒,她抽回手,「對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間。」

辦不到,她還是辦不到,就算只是牽手。

後來有好一陣子,她不敢輕易再答應和魚先生約會。

「那麼殷先生呢?他沒再打電話給你?」醫師反問。

「打了,打了好幾次。」

「你怎麼反應?」

她沒接,一次也沒接,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她,就是不該接他的電話。

***

夏蘿青沒接電話,殷橋當她鬧別扭,沒放在心上。

隔了半個多月,周五的下午,殷橋再度與她不期而遇。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心念在未知中召喚著與命運牽系的人來到眼前。

他的心念里是否存在著夏蘿青當時不得而知,他輕易地在人群中認出她來卻是不爭的事實。

那一天,他駕駛著房車在羅斯福路上賓士,車上還有另兩名朋友,一同趕赴某個搞不清排行的堂兄所舉辦的生日宴。紅燈讓他暫停在十字路口,車廂內的一名男性友人夸夸其談不久前才起死回生的投資案,他听了十五分鐘已心生不耐,周末是他最忌諱與工作有瓜葛的時段,他一路虛應,視線遠投在前方。

此時,人行道旁的暫停線有輛廂型車緩慢滑停,接著雙側車門拉開,里面的乘客陸續下車,大約有六、七名,男女混雜,中年歲數,皮膚黧黑,衣著灰撲撲帶著陳年污斑,臉上皆有種認命的神情,一看即知從事著壓榨體能的苦差事。

那群工人一個個彼此揮手道別散伙,殷橋視線正要調開,車廂內跳下最後一名女乘客,動作輕盈俐落,身形縴細,頭上扎了頭巾,穿著和其他人迥異的短格子衫和多處破洞的牛仔褲。女子落地後摘下頭巾,除去工作手套,臉一抬,殷橋心頭驀然一震,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定楮細瞧,那張臉確實是夏蘿青無誤。她繞到車後方,和一名打開後車廂檢查機具的中年男子交談。

殷橋當機立斷,方向盤一旋,硬生生改變車道,車身直接卡進路旁空位。一連串動作突如其來,車內的朋友不解其意,以為他最近染上奇怪嗜好準備向右手邊的檳榔攤購買檳榔,卻見他匆匆下車,未走進店家,反而向廂型車趨近。

話說到一半的夏蘿青瞥見朝她走近的男子,訝異萬分,殷橋停步在她面前,省略了客套︰「你做什麼去了?」

好一個夏蘿青,果不其然總給出驚嘆號,他怎麼也無法把她和這群年紀起碼大上她兩輪的勞動工人想成同一掛。

與她交談的中年男子臉龐粗糙,布滿了風霜累積的細紋,背脊因長年勞動而微駝,神情有種拙于表達的憨厚。男子看向殷橋,十分意外,詢問夏蘿青︰「小蘿,是朋友嗎?」

「是哥的朋友。」她不假思索回答。

「是翰青的朋友啊!」男子如見熟人,熱情地向殷橋伸出大掌,「您好,我是他們的舅舅。」

殷橋詫異,立即露出社交笑容,與對方一握,「您好,我也是小蘿的朋友。」

「那好,那好,你們倆聊,我先把車開去還給老板。」男子關上後車廂,拍拍夏蘿青的肩,熟練地跳上駕駛座把廂型車駛離。

「你需要這麼急地和我撇清關系嗎?」殷橋心生不悅。

夏蘿青不作聲,不甚自在地看著地面,殷橋注意到她眼楮周圍的臉蛋恢復了平滑,傷瘀全消退了,但面頰沾上好些灰色塵土,仔細看,身上的衣物也都覆上薄薄一層灰沙,像在某個地方剛結束野戰訓練。

「你這樣不太好吧?跟著你舅舅做粗工?不怕你哥知道?」若是讓夏翰青撞個正著,恐難善了。

「我舅工班臨時缺人,工期排好沒法改,下午一定要完成,我就去湊個人力。」她乖乖吐實。

「你還真什麼都能做啊?」

「我是去拆除,技術性不是太高。」听得出他語氣並非恭維,她做出解釋。

「拆除?」他還以為她那一身灰是敷水泥去了。

「嗯,我舅缺錢,拆除工作也接,像今天是舊屋改裝,里面原來的裝潢和隔間全都要打掉拆除,只要夠力氣,知道怎麼下手就行了。」

怪廂型車後負載的各項工具如此詭異,大石錘、電鑽、斧頭、電動碎石機、拔釘槍——這不是一般人有能力使用的。

「放心,我們有分工,我負責拆木作和敲碎拆下的水泥塊。」看出他的疑惑,她自動釋疑。「我臂力練得不夠,沒法用碎石機。」

「你當了幾次臨時工?」

「好幾次了。我舅現在情況特殊,班底不穩定,有些年輕工人經常忽然消失,我就去頂一下。」

原來那雙手的厚繭是握錘使力敲擊的結果,為了親人,她真是卯足了勁。

不作任何評價,他饒富趣味地打量她。過去他曾有機會親臨施工現場,巨大的噪音和彌漫的粉塵很難讓人待上十分鐘,她是如何關閉感官投入工作的?當她竭盡氣力敲碎磚石水泥塊,奮力撬起一片片木地板時,對父兄是否心生怨懟?

「下次你能開挖土機的時候記得叫我來觀禮喔。」他笑著捏捏她的下巴。

「你朋友在等你了,快去吧。」她格開他的手,他回過頭,同行的友人已不耐煩地伸臂出車窗朝他招手。

「回去別睡死了,把公寓地址給我,晚點我替你送飯去。」勞動了一天,可想而知她回去必然倒頭就睡,跟著誤了用餐時間。

「不用了。」她猛搖手,「我可以先買了放冰箱,醒來熱了吃就行了。」

「你買的便當怎麼會有我送的晚餐好吃,對吧?」他伸出拇指拭去她前額的一抹灰土,「今晚我可以替你弄到好吃的,免費的,不吃白不吃,怎麼樣?」

他低下臉趨近她,黑眸與她對焦,通常沒有女人可以抵抗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凝視,他輕微聞到了她身上洗發精和汗液交織的氣味,但這個女孩臉不紅氣不喘叱責他︰「說話就說話,別靠那麼近,我討厭古龍水的味道。」順手推了他一把。「我等一下把地址傳給你。對了,如果免費的話,麻煩弄多一點給我,我明天還可以熱了吃。」

他笑著比出OK的手勢,轉身回到車上,一臉春風滿面逼得友人好奇探問︰「那女孩是誰?沒見過。」

「朋友的妹妹。」

「什麼樣的朋友?」

「挺優秀的,就是和他妹不對盤。」

他不再多言。

那一晚的宴會內容沒留下太多印象,他花了點時間待在廚房,搜刮出幾個保鮮盒,不避諱廚子的狐疑目光,把剛做好的熱騰騰外燴自助餐點挑幾道菜色先行裝盒打包,再到客廳與陸續到達的賓客酬酢。他估算了一下時間,九點一到便先行告退,按照夏蘿青傳來的住家地址找上門去。

她租住的地方果然臨近上次見面的小公園,一棟五層樓老公寓。他連續打了幾通手機無人接听,直接找上門按鈴。對講機內傳來陌生女子的聲音,為避免質疑,他報上夏蘿青的名號後,順口謊稱是她大哥,對方二話不說開了門,對陌生人毫無防範之意。

爬上三樓,進入敞開的大門,簡陋的客廳里,兩名年輕女生正吃著泡面,看見殷橋,皆楞了片刻,才指著左手邊一扇緊合的木門道︰「她叫不醒,門沒鎖。」

打開門,踏進她的房間,他花了幾秒鐘適應昏暗的光線,一盞迷你床頭燈只照明了一張單人床的幅圍,其余擺設器物皆浸浴在黑暗里,微微發出的機械鳴聲來自床尾一具轉動的立扇。

夏蘿青側躺在床上酣眠,摟抱著一只長形抱枕,身上只套了件充當睡衣的長T恤,一條果裎的腿十分吸楮,自在不拘地橫跨過抱枕,恤衫長度完全裹不住她只著了件小內褲的圓臀。

他忙撇開眼,努力看清她的私人空間。房間約略三坪大,除了睡床桌椅衣櫃基本配備,瑣碎的女性物品並不多,也許是收納得宜,或未染上購物癖,乍看內務整潔有序,空出的地板面積甚至可以再放上一張單人床,和他家中妹妹充斥著血拼戰利品的十五坪臥房有如天壤之別。

簡素的臥房很容易觀察完畢,心里卻衍生出不少疑惑——這女孩的經濟是有多拮據?夏家為何任由她的生活水準接近貧戶,卻又控制她的交往物件?性情不輕易妥協的夏蘿青又為何甘受箝制,與父兄屬意的對象交際往來?

倘若尋問她,她給出的答案又有幾分真實?不,他隱約感覺得到,看似坦率無謂的她,內心有道堅固的城牆,密不透風,無法輕易窺伺。

回過頭,他俯身靜靜觀察她。她似是洗浴過了,渾身散發著淡淡椰奶香的熱氣,熟睡的臉上慣有的倔強退去,不過是一張單純的年輕容顏。他心生好奇,若是自小便在夏家成長,她會出落成怎樣的女孩?

等候了一會,他探出手,拍拍她的頰,她動也不動;輕捏她的腮幫子,她鼻息依然平緩;猛力搖晃她的肩頭,她終于有了動靜,抬臂揮去騷擾,一腳踢開抱枕,翻身換個睡姿。

平躺的她,仍然側著臉,兩手擱在身側,手心朝上,全然不設防的幼兒姿勢,單薄的短衫下,起伏的線條輪廓將女性特征清楚地勾勒出來。他忽然移不開視線,以冒犯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自由想象那未被蔽體時的誘人模樣。未久,他驚異地發覺,他竟被勾起了欲念,那是絕少在不確定關系中產生的狀況。

他後退一步,果決地掉頭,提起桌上的餐盒,快步走出她的房間,將餐盒遞給還坐在客廳閑聊的女生之一,囑咐道︰「麻煩你把這放冰箱里,等她醒了讓她熱了吃。」

走出公寓,佇立省思。

這情形不太對,哪里不對,卻思索不出所以然。

當時他無所覺,夏蘿青慢慢擾亂了他的心念,以前所未有的姿態。

當然,這些內心翻涌,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曾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