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沒有王子 第七章 但願只是經過(1)

書名︰城堡里沒有王子|作者︰謝璃|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夏蘿青自然跳過了熱吻事件不提,她是個懂得記取失誤教訓的人,自那次以後,她不再讓殷橋有機會和自己進行親密的接觸,而殷橋果真不再提起。

「他還是讓你出席和殷家有關的各種聚會?」柳醫師問。

「是。」

「他知道你不喜歡?」

「知道。」

「你覺得他在為難你?」

「……」她無法確定。在那樣的場合里,有時候一個回眸,便發現他在遠遠望著自己,那眼神悠遠深沉,是她不理解的一種凝望,然後他會若無其事掉頭,繼續和別人談話。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像個被他推進泳池的孩子,得學會泅泳自行上岸,他和夏翰青某部分本質很相同,他們舍得對她袖手旁觀。

「有沒有想過,他是希望你想辦法融入他的生活?畢竟有些東西是教不來的。」

她搖搖頭,輕笑,「他的生活有一部分是我不能也不想涉入的。」所以她不過問他的行程,她對他的晚歸永遠處之泰然,她以為這是最好的方式。

「那麼在夏家人面前呢?他也是這樣對你嗎?」

「不,完全不同,他以另一種樣貌出現。」

殷橋也給了她最好的台階,該一同出席夏家家宴,他絕不推辭,在夏家人面前,他表現得比身為女兒的夏蘿青還稱職。他游刃有余在那些酬酷往來間,意興遞飛在高談闊論中,不管對象是誰,精采或是無趣,他總能找得到話題的著力點。他知道該籠絡哪些對夏至善有真正利害牽系的賓客,讓場面熱度保持。但幾次這樣的家宴下來,夏蘿青慢慢明了,那樣的稱職對他而言不過是在家世耳漂目染下早已練就的社交使倆,不足為奇。在交誼的間除中,在沒有人觀察到的隱密瞬間,那才是他真正享受的游戲時刻,游戲的物件是他的妻子。

他不時給予身旁的妻子寵溺的目光,讓最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新婚夫妻的琴瑟和鳴。他替她喝下過量的酒,刻意吃下她咬了一半、無法消受的生魚片,替她去唇角的飯粒合進自己嘴里,隨時將她垂落的發絲抿在耳後,他的體貼渾然天成。重點在台面下的肢體語言。身為合法配偶,他的手可以名正言順放在妻子身上任何一處他想狎弄的部位,例如她的腰眼她的腋下,她的背脊,她的臀部。他技巧高明,在不經意間就能達到目的。他可以輕搭,可以緊握,可以摩舉,有時捏一把有時輕撩,有時擦過,每一種踫觸飽含刻意的成分。夏蘿青無法躲開,無法拒絕,總是在別扭和驚怵中板直身體,緊咬牙根絕不作聲。

最夸張的一次,殷橋將手掌貼在她尾椎部位,當時她鎮定以對吃著飯,面不改色。見她沒反應,他得寸進尺,手掌穿越她的裙頭,潛進她的內褲上端,直接裹住她的臀部,肌膚溫熱的直接貼觸終于讓她炸鍋了,她倏地彈跳起身,一張臉憋得通紅,突兀的動作引起全場關注,她支吾說不出話,殷橋溫柔地拍拍她的背,「快去,打完電話快點回來。」

夏蘿青簡直無法相信這個男人有如此大膽的一面,他以作弄她為至樂,像賴皮使壞的少年看著惡作劇的對象失控,仿佛兩人獨處時無法跨越的界線得到了另類心理補償。

她在回程時聲討他,「你這是干什麼?這麼多人不怕人看見?我真搞不懂你,這樣很有趣嗎?」

「沒辦法,誰讓那些人這麼無聊,跟你玩我才有精神。」他笑得樂不可支。

奇怪的是,他對她身體的僭越頂多如此,一旦在無第三者的家中,他們反倒相安無事,只要她無意願,他不會對她做過分的試探。

但他天性里有干犯禁忌的冒險因數,她拿他沒轍,總可以避免出糗的機會。那次以後,她再也不出席娘家飯局,和夏家的往來愈形稀有。

這對她的婚姻生活而言並無影響,但夏翰青似乎並不這麼認為。婚後半年,夏翰青難得約她共餐時,她輕描淡寫自己的生活,不想深談。

「以後你想見我不必約我吃飯,我可以去你公司,我最近吃這些大餐吃得有些倒胃口。」她百無聊賴地翻看功能表,只點了一道湯和簡單的前菜。

「下次我做菜請你吃吧。」夏翰青笑。「你喜歡吃什麼?」

「你忙就不用了,我也沒時間。」

「還在生我的氣?」

「怎麼會?你不都是為我好?」她犀利地直視他。婚後,兄妹倆幾乎沒有單獨長談的機會。

「有空到我公司來一趟吧,辦一些手續,爸爸有些股份要登記在你名下。」

「以後這些事電話里說就行了。」她略顯不耐。

「听說你最近和殷家走得近?」不理會她的漠然,夏翰青繼續提問。

「那是我該做的不是嗎?」

「你這麼配合殷橋,可見他對你不錯。」他旋轉著手上的酒杯,盯著晃動的酒液,審度的表情。

「他是不難相處,人也大方。」

「是,女人都喜歡他這一點不是嗎?」

「你在擔心什麼?」她听出他的意有所指。

「我不擔心,我只是提醒你。」

「哥,是你們要我嫁給他的。」

「那就當心點,除非你覺得愛上他不會有損失。」

即使到這眼下,她仍然不了解夏翰青,她忽然對他長年浸婬在生意場鍛鏈出的莫測高深和對場面話的精準拿捏燃起一簇怒火;比起來,殷橋雖偶有富家公子的驕縱和不可捉模,但多數時候表現出的坦率不拘讓她舒心多了。

「那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她決定喝完湯不再多待一秒。

「我知道你還在不高興,氣消了就回家一趟吧,爸爸想單獨見你。」

她不置可否,食不知味地嚼著前菜里的肉凍,那原該是美好精髓凝聚的滋味,在她嘴里已味同嚼蠟。

回想起這一幕,她應該當機立斷離座的,何必在乎禮貌教養?她本就不是被當成淑女養大的,她外公只擔心她像她生母淨顧著教她一個不取,從沒鼓勵過她不計代價爭取想要的東西。當她還是少女時,就得擔起她舅舅為人子的責任,在家中做盡切粗活,讓她外公在行動不便多年後有尊嚴地離開人世,並未料想到她後來必須投身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生活,養尊處優的夏翰青難道以為這些不過像換裝到不同攝影棚里演戲一樣容易?

她郁悶地抬起頭,張望著四處垂掛金碧輝煌的水晶燈和進出的客群,她和他們如此不同卻置身在一處,她傍晚隨意套了件舊T恤和破牛仔褲就出門了,沒想到夏翰青竟煞費周章帶她到如此昂貴的餐廳用餐。

她往門口望去,在下一瞬間,瞥見了她不想見到的人,至少不必在這里見到——她的丈夫殷橋。

「真巧,殷橋也來了。」夏翰青表情自然。

經過一天的忙碌洗禮,仍然不失帥氣的殷橋伴著一名細眉杏眼、走動生姿、一身時粉領套裝的嬌客入座。這座城市不大,她不是沒設想過這種場面,她不需要觀望下去的,她應當若無其事地悄然離去,但她同時發現夏翰青注視著她,不慌不忙,以鷹年般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她。他的焦點不在殷橋,而是在妹妹的反應。項刻間,她恍然意會,夏翰青帶她來這里用餐並非偶然,他要她親眼目睹,以他的本事,他想知道殷橋在哪里應酬不難。

她遠遠凝視著殷橋有禮地為女伴拉開座椅,面對面愉快地交談,兩人頭並靠著研究功能表,殷橋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女伴笑不可抑,女伴素白的手自然而然搭在他肩上。她面無表情看了半晌,開口對夏翰青道︰「這有什麼稀奇的?」

「是沒什麼稀奇,記住就好。」

她垂眼喝完湯,用餐巾拭淨唇角,不以為然道︰「他是你好朋友不是嗎?」

「你是我妹妹。」

「哥,你以後別再管我的事。」

餐巾一扔,她直起身,背起背包離座,直行在走道上。

她莫名想起了劉佳恩,想起她那孤注一擲的撒潑行徑,那是受傷的野獸才會做出的行為,愛才會讓人受傷。夏翰青置妹妹于險境,卻又怕她愛上殷橋,到底為的是誰?

她忽然生氣了,非常地生氣,為所有不能坦蕩蕩的一切。

她原本該筆直走出大門,就此裝作萬事太平,一個意念陡生,幾乎沒有猶豫,她直角轉彎,走到殷橋面前,在他詫異的目光下,彎下腰對準他的唇印下一個吻,柔聲道︰「我先走了,早點回家。」然後再向他的女伴有禮地欠身,轉身從容離開。

她知道夏翰青目送著她,她無所謂,她再也不奉陪他們的游戲了。

***

「你沒想到夏小姐會這麼做吧?」曾胖把高麗菜葉扔進火鍋里,再從冰箱里取出兩盒薄切牛肉片和蔥花蒜末,調制沾醬。

殷橋來的次數多了,不知從何時起,兩人從雇用關系走向奇異的朋友關系。殷橋有時說累了便在躺椅上睡上一覺,餓了就叫各種外賣兩人一塊享用,踫上曾胖偶爾恰情小者,他也不挑食就地果腹,原本的禮數一撤除,曾胖這個私人天地就成了殷橋的小行宮。

這天曾胖興起煮起小火鍋,殷橋剛好趕上,兩人就著小茶幾邊吃邊聊。

「是沒想到。我以為就算我向她提出離婚她也只會說知道了。」殷橋自嘲道。

當晚在餐廳不期而遇後,回到家,夏蘿青做了什麼呢?她把迷迭香和薄荷擺上廚房對外的窗台,摘下幾片嫩葉,烤了幾片風味特殊的餅干,泡了一壺茉莉綠茶,坐在料理台邊靜靜喝著茶。見他回來,立刻邀請他一塊享用,她擠出笑意,還開口致歉︰「對不起,剛才沒跟你先打聲招呼,我不知道會遇見你,下次不會這樣了。」

她在向他道歉?那張小臉上有隱忍的跡象,她的落落大方明顯有些僵硬,他向她解釋︰「那是公司來往的客戶,我們今天談合作的專案。」

她低下頭啜口茶,沉默一會說道︰「沒關系的,不用解釋。今天要不是我哥,我直接就走人了,我不想讓他認為我們之間是他想的那樣。」

「哪樣?」

「我拿你沒辦法。」她聳肩,「不過不管是哪樣,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他仔細察看她,他在她眉宇間發現懊悔和自責,以及一抹窘色。對她而言,今晚的舉動應該是打破了她的原則——不該對他顯現出為人妻的反應。

他撫模她的頭發,「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她用力搖頭,眼楮看著盤子上排列成行的方形餅干,然後捻起一片,用力折碎,再捻起下一片,同樣折碎,連續幾片,直到整個盤子布滿餅干碎片,他捉住她的手,制止她折碎最後一片,俯猝然吻住她。

他以為她會抗拒,出乎意料,她乖順地任由他深吻,他沾染了滿口茉莉花茶香和茶津,清洌的香氣和溫熱的香舌形成特殊的誘引,他忍不住將她從椅子上攬抱起來,欲與她更貼近,她這才伸手阻擋,脫口對他說︰「你以後別再吻我了。」

不像抱怨,不似責備,語氣更像是宣告,但她眼里卻閃爍著惶惑。她轉身將滿盤餅干碎片倒進垃圾桶,那晚沒再和他交談。

殷橋自此如她所願,不再吻她。

和夏蘿青之間,他不需急切或擔憂,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即使名份上的意義大過實質上的,這個名份替他框住了她,她無法任性消失在他們共居的宅子里,不像以往所追求的女人,稍有閃失,女人可以搞失蹤、使性子、耍心機,讓他坐立不安,要他立下警言,要他交托出完整的心。夏蘿青不同,她從不向他索求,她安靜又忙碌地幾自生活,她腦袋里旋轉著一個他進不去的小宇宙,讓他對她保持高度的興趣。

至于他的工作,像靜水流深般進行著。

陳士敏最初的壓抑隱忍,終于妥協于再能干也對抗不了的殷橋家世。他慢慢嫻熟于那些應酬事務,接收了殷橋交付于他的客群人脈,為部門帶來預期外的營收數字。殷橋為自己的用人術驕傲,他在高層會議里說話漸具分量,他的管理不需事必躬親也能有顯著效果,外人對他的評價有了轉變,游戲人間的富三代也有運籌帷幄的專業能力。

在應酬酒敘中,無論是以前的酒友,或是工作伙伴,或是事業對手,他從他們嘴里听到的奉承、屈意小心、拐著彎探口風的情形變多了,灑脫盡興地說渾話的機會少了。他自小在殷家長輩的各種交接見慣這種局面,內心倒也不覺得唏噓傷感,不過是對這類變質的聚會生出不耐煩,開始借口婉拒。

殷父這一房在老太太面前地位更加穩固,殷橋的背脊成了隱形的箭靶,他清楚那些同姓堂手足和異姓表兄弟姊妹如何想方設法取而代之,但他不在乎,從小到大,他沒為這群人擔心過,他父親一直以來這麼告訴他,不需要擔憂不是對手的物件。

心情從容了,舉止就多了分閑適,當別的男人必須汲汲營營于前程而顯得局促緊張時,他的閑適無形中為原有的魅力添彩。

有一段時間,殷橋確實認為他的未來會如同電扶梯一樣向上運轉輸送著,就像出生在殷家是個改變不了的事實,他被賦予了水到渠成的美好人生。雖然有個連親吻都不讓他稱心如意的妻子,他也沒停止這樣想過。

上了軌道的工作使他有較多余裕對付家里的妻子了。對付是個缺乏溫柔的辭匯,用在夏蘿青身上卻再正確不過。他那晚在她眼里看出來了,她為自己的心緒被撩動而不安;他在那個吻里也感受到了,她為熱戀中的人才會發生的親吻而懊惱,所以她說︰「你以後別再吻我了。」

他隱約理解了,那長期在他面前漠不動心的模樣,其實含著半真半假;半真緣于她先有了心儀的物件,半假緣于她外公嚴厲的家訓而培養出來的武裝能力,武裝自己不動心的能力。

深入思量後,他開始提早歸家,讓夏蘿青不得不每天準時為他張羅晚餐。他像個平凡的丈夫,分擔了飯後的洗滌工作,偶爾還幫她晾曬衣物、拖地,將一袋袋分類好的垃圾拎到地下室集中處。

夏蘿青最初是如此訝異,甚至有些受驚。她第一次瞥見他從洗衣槽取出她的貼身衣物欲進行晾曬時,以跑百米之速沖過去推開他搶回衣物,堅不讓他踫觸;她拗不過他執意要洗碗,便站在後方監督,待他洗畢一走開,她立即重洗一次,全然不給他一點情面,制做點心或面包她倒是不拒絕他參予,但做壞了的成品他得負責吃下肚,至于園藝方面她則堅持他只能執行簡單的澆灌工作,其余需要耐性的修根松土換盆的動作絕不讓步,深怕他粗手粗腳弄死了那些脆弱的根苗.

為了讓她習慣與他長時間相處,偶爾必須回殷家商議要事,他逗留的時間跟著縮短,連飯也不留下吃了。他母親不解地問︰「話剛說完,你急什麼呀?」,他不留神失言︰「我得回家吃飯,而且今天輪到我拖地。」,兩老驚愕的表情令人難忘,他趕緊解釋︰「沒什麼,她一個人做全部家務挺累的,我能幫就幫。」

一陣時日後,夏蘿青見他似乎樂在其中,才徹底卸載防御心,接受了他經常環繞在周圍的事實,漸漸地恢復了與他輕松如昔的對話。

有一次,他幫著她晾衣物時,似不經意說起︰「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了,在你高中的時候。」

她驀然停下動作,狐疑地瞥望他。

「我剛從國外回來,到你家拜訪,你正好從大門走出來,背著書包,往外沖得飛快,差點撞上我。我還以為你是丹青的同學,沒有多問翰青。」他描述了一下她制服的顏色樣式,「那是你沒錯吧?」

「也許那是丹青,我和她讀同一所高中,你可能記錯了。」

「丹青一直都留長發,那天我見到的女孩可是齊耳短發,而且,那女孩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笑出聲,「她用手里的鑰匙往停在院子里的一部賓利車的車門刮過去。前陣子我突然想起這件事,想了很久,我想,夏家除了你,還有誰會跟自家人過不去?」

她呆望著他。

他果然猜對了,那雙泛著不言可喻的眼神已說出答案。

「所以呢?你想跟我爸告發我?」她抬頭,無畏的眼神。

「所以我想告訴你——」他輕拍她的面頰,「我們倆比你以為的更早就見過面了,那時候你還不認識卓越,你最大的煩惱是怎麼遠離令你不舒坦的一家子。」

「……」她又傻住。

「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他動手晾完最後幾件外衣,面對她,「真可惜那之後就沒再見到你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

「可惜讓你遇見了別人,不然你現在心里就只有我了。」他不帶輕浮,認真凝視著她。「對吧?你這麼死心眼。」

她一听,紅暈又一路從面頰燒到粉頸,她一把抓起置衣籃,轉身離開。

他令她芳心大亂了。

原來令她芳心大亂需要的技巧屬于普級的純情派,難怪他之前的撩撥攻略屢遭她白眼。

自此,殷標在她面前完全收斂了縱性輕桃,他們在一起時的相處內容比中學生還清淡。滿溢化茶香或咖啡香的空間里,他們就只有閑談,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兩人個性的迥異往往讓聊天方向發展成無厘頭的反唇相譏,有時抬杠到不知所以,再相視進笑。他喜歡看她無所顧忌地大笑,也喜歡靜靜看著她赤足四處走動,有時興起便拿起手機,不動聲色拍下她在家中的各種殺那姿態和表情。

周末他不再出門尋樂,主動陪著她逛擁擠的大賣場,觀看她為了一點差價拿著手機在計算,在他面前挑選廉價鞋襪,雀躍地一路試吃促銷食品,還指示他把一箱箱大減價家用品搬上車。殷橋在一旁耐性作陪,一面訝異她和夏家人南轅北轍的生活習性一面感到困惑,他每個月固定匯一筆不小的款項到她戶頭作為家用,她何需像個尋常家庭主婦如此精打細算?

逛花市時她表現得歡快許多,只要買到罕見的植裁便足以令她眉開眼笑。算準了時機,在她定楮賞花時,他牽起了她的手,意外地她沒有甩脫,也沒望向他,她若有似無地回握,指尖不時在他掌中輕顫,顯然壓抑不住悸動。

就像殷橋偶爾也壓抑不住被她挑起的欲望。

那一天,當她歪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螢幕休憩,一手托著腦袋,身上各處還有揉面團時沾上的面粉屑,兩條光果的腿並蜷在沙發上,休閑衫寬大的領口因隨性的姿態流泄了無心的春光。

殷橋在喝完一瓶冰啤酒後,終于合上筆電,起身坐在她身畔,擋住了她觀看的視線。

「怎麼啦?」她蒙然不解。

他該說什麼?我想吻你,我想擁抱你、撫模你,事實上他完全擁有這樣的權利,他是她的合法丈夫不是嗎?  但夏蘿青信的是另外一種合法,有相愛的事實,才能有相對的親密關系。為了讓她安心走進婚姻,他默允了她的想法,從未試圖打破過這條隱形戒律。

他在乎她的看法。

他努力了這段時日,她對他的看法有沒有稍微改觀?

「怎麼啦?」她又問了一遍,這次她眼里含著關心,或許是他奇異的臉色使然,她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她甚至以掌心覆上他的額,試探他的體溫。「好像有點燙,不舒服嗎?」

發燙,是他刻意遏止了體內的原始沖動讓體溫升高了,方才的一點酒精又讓他雙頰略紅,他只好順口搭腔︰「好像有一點。」他不再說話,整個人全然向她傾靠過去,下巴擱在她肩上,她撐不住他的沉實體魄,往後一靠,背整個抵在沙發扶手上。

她既不許他吻她,那麼他只好這樣密貼著她。她身上混合著烘培的奶油香和體香,源源不絕向他輸送一股誘引,他幾乎就要伸手撫摩底下柔軟且富彈性的身軀,但她試圖撐扶起他,「殷橋,你不舒服嗎?我扶你起來。」

「別動,讓我靠一下就好。」

她略微僵硬,但近來兩人融洽的關系讓她一時無法拒絕他。他的唇貼觸著她的頸窩,他騰出雙臂環住她的肩,兩人不管誰呼吸了,上身就愈加密合,他以胸肌感觸她酥胸的柔軟,血液在小腹企圖沖撞著,難以撫平。

寧謐又渴望,是他首度在女人身上獲得的嶄新感受。

被攬貼著的夏蘿青應是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呼吸霎時變短促了,肌膚跟著發燙起來,彼此體溫相偕升高。

「你別不說一聲就把我踢下沙發。」他輕聲說。

等待了一會,她在他身下維持不動,他終于決定再度試探她的底線。

不敢多看他,她丟下一句︰「面包烤好了。」一臉羞慚地逃離沙發。

夏蘿青終究推拒了他,不單是羞怯使然,他在她眼底再次看見了惶惑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