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將一身狼狽打理干淨之後,衣翩翩又回到灶間。
等這頓遲來的晚飯終于上桌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席間,衣翩翩一直坐立不安,雖然她已經盡量將自己清干淨,也換過裝了,但總覺得自己哪里還沾著灰燼或柴屑,三不五時就低頭檢視自己是否整潔。
衣翮翩這樣的表現當然全看在單煦眼中,但他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吃著他已經完全習慣的粗茶淡飯,靜靜地儲備體力……
晚飯過後,衣翩翩一如以往地回到藏書室閱讀醫書,想找出治療記憶喪失的方法,但今晚並不安靜,三不五時就可以听到單煦在屋外來回走動的聲響。
他難道都不覺得累嗎?
衣翩翩放下醫書——他不覺得累,但她光听都嫌累了。
今天發生了許多事,讓衣翩翩覺得全身乏力。倒不是上的勞動所致,而是單煦的那些話震得她心神不寧。
有個人想要陪她走完一輩子吶……
頭一次有人這麼對她說,更敦衣翩翩倍感震撼。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單煦的話,畢竟他是一個喪失過往的人,如果哪天他恢復了記憶,是否就會回到他以前的生活而拋下她呢?
衣翩翩不知單煦出身何處,但光看他一身的錦衣以盡言談舉止,就知道他出身良好。雖然他現在安于平凡,但他如果有機會重返富貴榮華,又是否會願意拋棄那樣的生活?
衣翩翩不敢相信有人願意陪她走一輩子。曾經,她以為自己會一輩子跟隨師父隱居在京墟之中;曾經,她以為三個兄長會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但事實證明,結拜兄長們在學成之後,就一同遠赴陌生的漠北生活——或許不能說是陌生的,至少對大哥來說,漠北正是他的家,另外兩名兄長不過是陪他一同在那兒奮斗罷了。
而師父只對她說︰「你的醫術已經盡得我的真傳,可以獨立了。」之後便雲游四海,至今尚無返京的打算。
這幾個曾陪她走過至少十年歲月的人,最後都拋下她了,衣翩翩又怎麼敢相信單煦這個只陪伴她不過數月的人呢?
因此,她很害怕。害怕最終自己仍是孤單一人。
然而,衣翩翩卻遲疑了。
因為單煦的眼神是如此的認真,讓衣翩翩不由得覺得!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或許他真的會伴她一生。
有那麼一刻,她幾乎要答應他了。
但師父的交代卻也在那瞬間響起——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師承何處。
所以衣翩翩退縮了,因為與人交往的代價,不正是要將自己的一切攤在那人眼前?這麼一來,她豈不是要違背師囑?
所以……不行,絕對不行。
叩叩!
正當衣翮翩還在神游之際,突來的敲門聲讓她立時回過神,她打開門,滿頭大汗的單煦正對她揚著微笑。
「你做什麼?怎麼一頭汗?」衣翩翩立刻掏出手巾為他拭汗。「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大病初愈,根本禁不起吹風,如果著涼了怎麼辦?」
「我沒事的,快過來。」單煦笑著享受美人為自己拭汗的感覺。
真是奇妙,以前四個小妾也時常為他拭汗或攝涼,但他從不覺得有何特別,但衣翩翩為他拭汗,他卻覺得這是人生一大樂事。
「做什麼啊?」衣翩翩被他扯著跑了幾步,沒一會兒工夫就跑到她以前所住的房門前。
房門被緊緊掩上,但門窗內卻有燭光透出,衣翩翩看著緊掩的房門,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快進去吧,水涼了就不好了。」單煦笑著將衣翮翩推人房內,然後關上門,自己則坐在門前的小階上。
希望翩翩會喜歡這禮物。
單煦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生平第一次如此忐忑。
以單府的財富,要送出什麼珍奇寶物沒辦法?但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真心,現在,他只期望這份真心能打動她了。
莫名其妙被推進門的衣翩翩差點又跌了一跤,待她站穩腳步,立刻就感覺到房內的溫度較藏書室高上許多。
她定楮一瞧,一個冒著熱氣的澡盆就擺放在桌子旁,桌上擺了皂角及汗巾,還有兩桶冷熱水讓她可以調整水溫。
「這是……」衣翩翩有些難以置信,單煦居然為她準備好沐浴的一切?
她模了模水溫,冷熱正好,恰恰好適合今晚偏涼的氣溫。
「翩翩,我就坐在屋外等著,你慢慢洗,如果水不夠的話,我再去打水,所以你不用急,也可以盡避吩咐我。」
听到單煦貼心的言詞,衣翩翩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其實他應該也很累了,卻還是為她準備了這麼大一盆的洗澡水。
原來他方才不斷走來走去,是因為在忙這件事情啊!
衣翩翩輕解羅衫,滑入澡盆之中。
真難為單煦能找出這個澡盆,她將澡盆立放在房中一角,外頭還罩了塊布,一般來說,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罩布下有東西。
她輕掬起一捧水,溫暖的感覺滑過肌膚,也熨貼了她的心。
不是沒有人待她好過,尤其在她成為名滿京城的神醫之後,多得是想巴結她、求她治病的人。她也看過不少金山銀山,卻從沒有任何珍寶比單煦為她準備的這盆熱水更教她心動。
看樣子,她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將他拒于心門外了。
沐浴完畢,衣翩翩換上干淨的衣裳,一身清爽的感覺令她心神舒暢,她帶著滿足的笑容走出房間,卻見到單煦背對著房門坐在台階上,小金、大貓及小蝠都守在他身邊。
她走過去想跟他搭話,但走到他前方時,才發現他握拳支著下巴,頭還一點一點地不住往下垂,顯然早巳跟周公下了好幾盤棋。
他果然也累壞了。
衣翩翩又好氣又好笑地想著。
他是病人,本該好好保重身子,但他卻一再做些耗費體力的事,如果因而病倒的話,她這神醫可就臉上無光了。
「真是個傻瓜。」衣翩翩輕斥著,但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大貓听見她的話,懶懶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趴下打盹,但長長的尾巴卻一擺一擺地不斷拍著地面,仿彿是同意衣翩翩的說法。
「看樣子你們也很喜歡他呢!」衣翩翩看了看自個兒的寵物,不由得感嘆。
她的寵物一向愛嚇陌生人,但單煦卻鮮少被整,或許這也說明了它們對他的喜愛吧!
「唔……」單煦低吟了一聲,似乎即將從睡夢中醒來。
衣翩翩也順勢搖了搖他,可不能真的讓他在屋外睡上一夜,到時肯定會染上風寒的。「煦,醒醒,別在這兒睡覺。」
單煦眨眨眼,好一會兒才真正清醒過來。「我做了場好夢……」
「夢?」衣翩翩不由得問道。說不定他是夢到以前的生活。
「嗯,夢中的你答應要跟我過一輩子,真是場好夢啊!」單煦惋惜地嘆道,如果不是夢該有多好。
「貧嘴。」衣翩翩幾乎羞紅了小臉,這人怎麼心心念念的都是要跟她過一輩子啊?居然連夢里都是這件事?「我有什麼好的?而且我又不是長得特別漂亮。」
「你在我眼中就是最漂亮的。」單煦微笑,或許她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他就是越看她越顯眼。就算要看」輩子他也心甘情頤。
「你只是因為被我撿來後,沒機會看其他女人才這麼說的。」衣翩翩癟嘴。說什麼也不顧這麼簡單就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去。「你應該也感覺得出自己是出身富貴人家吧,如果你趕快想起自己是誰,要娶三妻四妾還會難嗎?」
「我不在乎,就算一輩子只能看著你,那也就足夠了。」
「你、你……」衣翩翩的臉更紅了,這人到底知不知羞啊?「其實,只要你走出這扇門,大街上肯定有更多漂亮的女人可以看。你要不要出去瞧一瞧,再來說你願意一輩子對著我。」
喔喔,她又賭氣了。
雖然在賭氣,但這模樣看在單煦眼里仍是可愛得緊。
「我才不要走出這扇門,你不是說過,如果我離開這兒,就沒有辦法再回來?我寧可關在這兒一輩子,也不想離開你。」單煦說得十分堅決。
早在他治療的期間,衣翩翩就曾經對他說過,住所四周布有奇門八卦陣,如果隨意跑出去的話,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因此衣翩翩禁止他外出,生活的一切所需全由她出外采買。
「你不怕我是騙你的嗎?沒試過又怎麼知道究竟回不回得來?」衣翩翩呲牙咧嘴地嚇他,似乎打算把自己說成壞人。
「我不想試,因為我不想冒任何失去你的危險。」單煦定定瞧著她,明白現在的自己對她而一言尚且無足輕重。「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你不可能來找我吧?」
「當、當然不會去找你,少個人吃飯,我還樂得輕松呢!」
她這樣的反應卻讓單煦笑了。
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話,她大可不搭腔,但她卻應聲了,是否可以證明她其實已經有那麼一滴滴的在乎他呢?
「又在嘴硬了。為什麼要假裝自己是個壞人呢?」單煦覺得好奇怪。「你明明這麼善良,還把小金、大貓及小蝠照顧得這麼好,如果沒有你的話,它們恐怕早就橫死街頭了吧?」
「誰說我是撿它們回來照顧的?其實我一開始是打算把它們拿來當藥材用。」衣翩翩輕嗤了聲。「你一定不知道,蛇幾乎全身都可人藥,不管是去寒解熱,或是小兒驚悸,產子催生都很方便.,老虎抽骨、剝皮都可賣錢,還能治療筋骨痛、平撫反胃的癥狀,蝙蝠則有明目除瘡止咳去驚的效果。你說它們有這麼多的功用,我撿是不撿啊?」
「啊?」單煦先是一愣,但隨即又大笑出聲。「如果你真的把它們當成藥材看,又為什麼要一直養著它們呢?」
听到主人這麼驚人的發言,原本還在打盹的大貓醒了,小金及小蝠也跟著靠到主人身邊,想听听為什麼主人一直養著自己?
「那是、那是因為……」看到飼養多年的寵物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衣翩翩有些不高興地承認了。「其實我一開始真的是想把它們當藥材用才撿回家的。我撿到小金時,其實它還是顆蛋,我想說養大了比較有用,結果哪知道我養一養就養出感情了,現在怎麼可能殺了它嘛!大貓和小蝠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出現在這里……我後來還被師父笑說,我這人只要撿了動物回來,最後一定會統統變成我的家人……」
單煦笑得開心極了,小金、大貓及小蝠也親匿地蹭著主人,很高興自己是被衣翩翩給撿回家。
「那我呢?」忽地,單煦問道。
衣翩翩一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懂他在問什麼。
「我說……如果你真的只要撿了動物回來,就一定會變成你的家人,那我呢?我會不會也變成你的家人?」
「你?!」衣翩翩被這突來的發問嚇到了。「你、你又不是動物!」
「但我也是你撿回來的,不是嗎?」單煦笑眯眯地指出這點。
衣翩翩啞口無一言,她根本說不過他嘛!
月光下,衣翩翩尷尬又害羞的小臉顯得格外可愛迷人,單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沖動,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在那可愛的小嘴上落下一吻。
這是一個輕柔的、幾乎可說只是雙唇擦過的吻,但其震撼卻是衣翩翩未曾經歷過的。
「為什麼?」她失神的看著單煦,不懂他為什麼要吻她。
「因為我已經愛上你了。」他擁住她,不願放手。
最後,衣翩翩還是逃走了。
她狂奔的心跳讓她驚覺大事不妙,除了逃之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她把自己關在藏書室里一夜,但天亮後,衣翩翩還是不得不出去,畢竟她是這個家里唯一可以出門采購糧食的人,哪能成天躲在房里?
好不容易調適好心情,衣翩翩一踏出房門,就見到單煦悠悠哉哉地和小金在院里曬太陽,一人一蛇好不快樂。
見狀,衣翩翩覺得煩惱了一整夜的自己好像是笨蛋。
听到開門的聲響,單煦愉快地回頭招呼道︰「翩翩,早安。」
「早。」衣翩翩悶悶地道聲早,然後走到單煦身邊,伸出手。
「做什麼?」單煦好奇地看著她伸出的手,不知她要做什麼。
「把你的手伸出來啦,昨晚弄了那麼大一桶洗澡水,不可能完全沒事。」
單煦乖乖依言伸手,果然,原本被富貴生活養得白女敕漂亮的一雙手,現在卻布滿紅腫,顯見昨晚的操勞。
「你這笨蛋!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的病貓子,為什麼要替我燒洗澡水?」衣翩翩嘴上雖然罵得凶,卻還是掏出金創藥,小心地為他敷上。
「因為我想要為你做點什麼。」單煦緩緩說道。「我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會,沒辦法出去賺錢養家,也不知道該怎麼替你處理那些珍貴藥材,就連煮飯時幫你生個火也做不到……為你燒個洗澡水,恐怕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笨蛋!誰要你出去賺錢了?你自己也知道,要是你走出這扇大門,就不可能再走回來,所以你就乖乖讓我關在家里吧!」衣翩翩咬著下唇,覺得自己不止是整個人,甚至整顆心都在顫抖。
為什麼呢?她居然會如此開心?
「我能留下來了嗎?」單煦小心翼翼地間道。
「你不是已經留下來了?」衣翩翩害羞地說。
單煦開心地擁她入懷,這一次,她沒再逃走。
兩人相擁許久,最後還是衣翩翩先不好意思地退開。
她還不習慣輿人肌膚相親,單煦三不五時就出現的摟摟抱抱行為,讓她始終習慣不了。
為了轉移尷尬,衣翩翩問道︰「對了,你怎麼有辦法燒洗澡水?你不是不會生火嗎?」
是了,昨天傍晚時明明還搞得灶間一團混亂,怎麼到了晚上就會生火了?
「那個啊,我是趁你煮完晚飯後,就又偷偷往灶里丟柴,沒讓灶火熄滅,否則我一個人哪可能重新生火。」單煦非常有自知之明,如果要他自己生火,沒再練個萬八千次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才會采取偷偷保留灶火的方法。
事實證明,他做對了,也才能讓衣翩翩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最後他們聊到了關于衣翩翩過去的問題,這還是衣翩翩自己先提到的——
「對了,你穿這件衣服似乎太大了,要不要我幫你改小些?」衣翩翩問道。
「肩頭再收一些應該就可以了。」單煦瞧了瞧身上的舊衫。
因為他僅有一件來時所穿的衣服,所以泰半的時候,都是穿著衣翩翩給他的舊衫。
這些舊衫舊歸舊,但單煦早早就發現這些衣衫的質量皆屬上品,雖然沒有在衣衫上大作文章,乍看之下更是樸實無華,可只要實際穿上身,就會發現每一件都是舒適無比,絕非尋常人家買得起的高檔貨。
看似樸實無華,實則用錢才堆得出來的高級舒適,這兒的所有用具幾乎都是如此,像他房中的那套酸枝老木制成的桌椅,更是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衣翩翩究竟是什麼來歷?
「翩翩,你給我的衣服是誰的?你不是一個人住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男人的衣衫?」單煦問道。
一個獨居的姑娘怎麼會有這些男人衣衫?而且那些衣衫的大小不一,雖然全是成年男子的衣物,但仍可看得出其中差異,這讓單煦不由得猜想,這些衣衫應該不只一個主人。
「以前你是跟什麼人住嗎?為什麼現在只剩你一人?」
雖然現在放眼所見的家俱都只剩一人份,但單煦曾偶然找到一間小倉房,里頭收納了許多不用的椅子及其他物品,每樣東西都可以配成一套,顯見以往購入時就已經是一整套的。
衣翩翩沉默了一下,最後才緩緩說道︰「衣服是我三位兄長的,當年他們決定去漠北時,留下了幾件舊衫。更正確的說,他們其實是我的同門師兄,後來我們決定結拜為義兄妹,對我來說,他們就跟我的親生哥哥是一樣的……」
其實這三位兄長皆非京城人士,他們是為了求學才聚集在京城,正巧,他們在同一間學堂上學,後來更結為莫逆之交。
或許是因緣際會,他們偶然發現京城的眾多胡同里夾雜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本以為往下直走會到達目的地,但最後一回神卻發現自己早巳偏離道路。
因為好奇使然,他們便努力追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最後,居然還真的讓他們成功闖入了她和師父的住所。
師父見他們頗有天分,便收他們三人為徒,同年,她也正式拜師學藝。兄長們習武,而她則是習醫。
不過這些事不能告訴單煦,所以衣翩翩便全部按下不談。
舊單煦可不打算讓她隨便打發過去。「那你師父呢?為什麼只剩下你一個人?」
「師父雲游四海去了,短時間之內不會回來。」不過師父也離開快五年了,卻始終沒有回來的打算,天知道他何時才會返家?
思及此,衣翩翩忍不住想要嘆氣。
忽地,她看向單煦,強調道︰「這件事就此打住,我答應過師父,絕不能透露他的身分。」
「那你的家人呢?」單煦覺得很奇怪,他從剛剛開始听,她提及了師父和三位情同兄長的師兄,卻始終沒有提到家人。「你一個人住在這里,難道你的家人都不曾反對?」
「我沒有家人。」衣翩翩滿不在乎地說道。「師父說他撿到我時,我才剛過一歲的樣子,那幾年局勢很不穩,路上有棄嬰也很普通,總之,師父撿了我,成為我的家人。至于我真正的家人何在,我不在乎,就算我現在孤單一人也沒關系。」
「你錯了,翻翩。」單煦看著她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定定地說道。
「我哪里錯了?」衣翩翩一愣。「雖然我無父、無母,但我有師父,也有三個兄長陪我長大,這就夠了啊!」
「所以我說你錯了。」單煦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昨晚你不是說了,小金、大貓及小蝠就像你的家人一樣,而你當時也說過,你師父覺得你只要把動物撿回家,最後他們一定會變成你的家人。」
「然後呢?」話是這麼說過,可這有什麼關系?
「我、小金、大貓和小蝠都還在你的身邊,所以你並不孤單。」
看著他溫柔的笑容,衣翩翩也笑了。
「的確,我一點也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