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沉默地走著,直到千里一路領著蘭少曦回到鳳溟的宮殿,她這才注意到,走在前頭的千里的裝扮好眼熟啊!白衫白褲,頭發在頂上先束成一個小圓球,最後再以一條白色頭巾綁著。
這裝扮,不就是剛才在水鏡里看到,她當年在水域女扮男裝的模樣嗎?
就在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千里停下腳步,他低頭將手上的燈吹滅,隨即退開一步等著。
寢殿就在五步遠的地方,但千里站在旁邊好一會了,蘭少曦卻似乎沒有進去的打算,反而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他。
「你為什麼不進去?難道要在這里罰站一個晚上?」千里冷哼一聲。
鳳溟在他們心中是最偉人的人,兩兄弟自然對蘭少曦沒有好臉色。
「嘎?」蘭少曦听完後一怔,直覺地問︰「那是鳳溟的寢殿不是嗎?」
「是澐王的寢殿沒錯。」千里雙眼一瞪。
可惡的女人,居然直呼澐王的姓名。
「千里小兄弟……不知道今晚我在哪里休息?」蘭少曦小心翼翼地問。
水域皇宮這麼大,不可能要她也在這里休息吧?再說,今天在池塘邊看了那麼多水鏡顯現的畫面後,她實在不想面對鳳溟。
就在這個時候,身穿淡紫色長袍的鳳溟從寢殿里走了出來,他早已察覺千里帶著蘭少曦回來了,卻遲遲不見她進寢殿,看到她站住寢殿外和千里說話,俊麗的臉流露出了淡淡的不悅。
「澐王。」千里拱手請安。
「你先下去吧!」鳳溟對千里輕輕頷首,在他離開後,鳳溟隨即將目光移到蘭少曦的身上。
「進來用晚膳。」鳳溟語氣淡淡地開口。
以珊瑚石徹成的長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美食,當蘭少曦聞到食物傳來的陣陣香氣時,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她選了距離鳳溟最遠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心,食不知味地吃著食物。
不用抬頭,蘭少曦也能感覺到鳳溟那帶著探索的目光,但她就是沒膽子抬頭啊!事實上,在看完水鏡所顯現的影像後,她的腦袋亂成了一團,一顆心也是恍恍惚惚、飄飄蕩蕩的,怎麼都無法恢復平靜。
影像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影像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熟悉又陌生,但最讓自己感到心慌意亂的是,當影像中的自己被那一雙藍紫色的眼瞳注視著的時候,水鏡外的她居然也跟著一起臉紅心跳,就像是……她剎那間和影像中的自己重迭了,同時滅受到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
水鏡里的影像,就是她在水域遺失的記憶嗎?為什麼她會忘掉呢?
「你在想什麼?」屬于鳳溟持有的低醇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蘭少曦聞聲抬頭,看到鳳溟就近在眼前,嚇得她輕喘一聲。
「啊!」蘭少曦漲紅臉,慌亂地開口道︰「拜……拜托你別突然靠得這麼近!」
一個男人長得國色天香、俊麗無瑕已經夠沒天理了,光是凝視著他就覺得臉紅心跳,呼吸困難,更別說是她腦海里還清晰印著自己和這個絕色美男子擁吻纏綿的畫面,她真擔心自己一顆心會不受控制地從胸口跳出來。
「怎麼,本王長得很可怕嗎?」蘭少曦的反應讓鳳溟不悅地眯起眼。
「可怕?」蘭少曦困惑地眨眨眼,用力搖頭道︰「你長得國色天香,艷色無瑕……不過,我身體不太好,很難承受你這種太美太猛的男色,所以……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身體不太好?」鳳溟只听到這五個字,眉頭一緊,隨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仔細檢視。
當年他早已用靈氣讓蘭少曦整個人月兌胎換骨,再加上兩人結合後,她體內已有水域的豐沛靈力,怎麼可能身體不好?難道,是雲若霓那個女人這些年暗自動了什麼手腳?
鳳溟專心地檢視了好一會,確定沒有任何異樣後,這才松開了她的手。
「夜深了,你該休息了,這幾天你就睡那張床吧!」鳳溟指著那張紅玉寒石制成的大床道。
就算雲若霓下了毒或是動了其他手腳,那寒石床都可以將一切淨化。
「不要,躺在那里像躺在冰塊上面一樣,冷死了。」蘭少曦搖頭拒絕。
「你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嗎?」藍紫色的眼瞳淡淡一掃,瞬間讓蘭少曦乖乖閉上嘴巴。
蘭少曦雖然不敢反駁,但眼珠子轉呀轉的,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如你現在就躺上去休息吧!」鳳溟看著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外地殷勤,「本王一定要親眼確認貴客人眠,獲得充分的休息才能放心,這是我們水域特有的規矩。」
「不用這麼客氣。」嗤!還規矩咧!一听就知道是謊話好不好。
「或者,你希望本王親自服侍你上床?」鳳溟似笑非笑。
蘭少曦俏臉一紅,忍不住瞪了鳳溟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皺著一張臉爬上寒石床。
還沒數到十,天生怕冷的蘭少曦已經從床上彈起,不一會,又在鳳溟藍紫色眼瞳的瞪視下,很窩囊地又躺了回去。
「鳳……鳳溟,這張床……真的很冷。」當上下排的牙齒開始打架,蘭少曦很委屈地開口了,整個人縮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小。
鳳溟踏前一步,修長的指尖在蘭少曦的頸邊輕輕一踫,隨即,她的胸前多了一條項鏈,項鏈前端懸著一塊紫色的玉,那紫色的玉一踫到了肌膚,就開始散發溫暖,不一會,她整個身子都覺得暖呼呼的,再也不冷了。
「謝謝你。」蘭少曦看向鳳溟,心里充滿了感動,
「不客氣,在寒石床上躺過五、六天的肉質最美味。」藍紫瞳幽幽,鳳溟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嗯?」蘭少曦不解地看著他。
「別忘了,你只剩下六天。」鳳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如果想不起來,就等著當一塊上等的魚飼料吧!」
「少曦,你怎麼來了?」低醇的嗓音帶著淡淡睡意。
眼不能眨,口不能言,整個人的意識像是被抽離了,只听得到腦海里不斷回蕩的聲音。
澐王的血……澐王的血……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俊麗無瑕的男子舉止優雅地從床上坐起,俊臉含笑地朝站在軟榻前的人兒伸出手。
「給我……」兩片嘴唇動著,吐出細小的聲音。
澐于的血……澐王的血……
「你剛才去了哪里?為什麼全身這麼冷?」艷麗男子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驚訝地發現她整張臉冰冰涼涼的。
想將她攬入懷中,以自己的身體溫暖她微微發顫的身子,男子才剛伸出手,下一瞬間,他的眼角瞥到一道銀光快速掠過。
「少曦?!」藍紫色的眼瞳痛縮了一下,接著,他難以置信地瞪著輕貼于自己胸前的白皙手臂,那縴細如玉的手似乎緊緊握著什麼。
「我需要澐王的血……」不久前還輕吐著溫柔話語的小嘴,此刻只吐得出這森冷的句子。
一直到胸前滲出了鮮紅的血,男子這才明白她手里握住的是什麼,她緊緊握住不放的,是刀柄,至于鋒利的刀刀,已完全沒入了他胸膛。
「為什麼?」男子瞪視著眼前那張清麗無邪的臉孔,眼瞳既痛又恨,卻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她沒有回答,反而以近乎無情的方式,將沒人他胸口的匕首狠狠地拔了出來。
鮮血噴出的同時,刺耳的尖叫聲也跟著響起,不一會,更多的尖叫聲和人影來了,但他並不在意,盈滿憤怒與悲傷的藍紫色眼瞳一瞬也不瞬地,只鎖著手持匕首立定不動的縴細身影。
「蘭少曦,為什麼?」他發出受傷野獸般憤怒的狂吼。
她清靈的臉孔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痕,美麗,純潔,卻是他見過最冰冷、最無情的笑。
「澐王的血……我拿到澐王的血了!」
說完這句話後,她閉上雙眼,咚的一聲暈倒在地,而她的手上,始終緊緊地握著那柄染有鮮血的匕首……
「不!不要!」驚喘聲在夜里響起,蘭少曦哭喊著從夢中驚醒,神情有一剎那的迷惘,過了好一會,她才憶起自己身在何處。
想起來了!全部的事情,過去在水域發生的所有事情,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和鳳溟一夜纏綿,天亮時她先醒來,見鳳溟在身旁睡得很熟,她不想吵醒他,打算回寢宮先梳洗一番。
昨夜的獻身雖是心甘情願,但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星軌師兄,要是他知道她這麼大膽,說不定會激動地昏過去呢!
原以為不會被人發現,沒想到她前腳才溜回自己的房間,身上的衣衫才褪了一半,雲若霓已經直接闖入她的房間。
雲若霓看見了她來不及束起的長發散至腰間,看見了褪了一半的衣衫下的縴細身軀,也看到了她潔白頸項、手臂上,像是烙印般的吻痕,更看到了她星瞳波光流轉,小嘴嬌艷欲滴,那是女子承歡後不自覺流露的嫵媚。
雲若霓動也不動地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瞳閃過各式各樣的情緒,最後所有的情緒全部斂去,恢復成平日皇族特有的高貴淡漠。
「蘭少曦,我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你是一名女子。」雲若霓冰冷的目光停在蘭少曦的身上許久,最後拂袖而去。
「嚇死我了,剛剛我還以為公主要殺人了!」雲若霓離開後,蘭少曦整個人跌坐在地,有種大劫過後的慶幸。
她性子本就單純,見雲若霓雖然惱怒而去,卻沒有開口教訓或處罰她,心想,過一陣子公主氣消了,應該就沒事了。
接下來的日子,是她在水域最快樂的時光,鳳溟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後,天天將她綁在身邊,像牢頭看管犯人一樣,完全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不過,鳳溟對她女扮男裝的欺騙行為感到不悅,但她也立刻以他隱藏澐王的身分戲弄人這件事回嘴,至于兩人是怎麼談和的?當然是她這個小女子放段,又道歉又求饒又撒嬌,再加上一大堆甜言蜜語,這才讓鳳溟那張淡漠的俊顏揚起滿意的微笑。
至于雲若霓,她雖然絕口不提當晚發生的事情,卻改變主意繼續留在水域。
鳳溟當然希望雲若霓快滾,但畢竟自己承諾在先,雲澤國眾人可以在水域待到盡興後再離開,所以他只能徹底漠視雲澤國的人。
鳳溟將所有的心思放在蘭少曦身上,疼她、寵她、愛她,兩人世界充滿了濃情密意,每一天都是如此美好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