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廚房里,唐心娃火大的一一拿起食物,該腌的腌,該切的切,等準備工作一一處理妥當,她才打開瓦斯爐,正欲開啟開關,才赫然想到在她煮食的這一段時間中,那個惡魔究竟在她房里做甚麼?
奇怪?
慌忙關上瓦斯爐,唐心娃躡手躡腳的朝套房走去。一抵達房門口,即小心翼翼的旋開門把,而印入眼中的景象當場令她看傻了眼!這杜仕廷居然坐在她的書桌前振筆疾書,他竟然在幫她翻譯稿件,其速度更是快得令她咋舌不已。
「怎麼?你已經煮好了?」一听見房門傳來細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杜仕廷頭也未抬的邊問邊寫;英文對他而言猶如母語,而為應付繁重的業務,他還學習速記,沒想到這項專才今日卻用來幫她譯稿。想他堂堂杜氏財團的總經理,怎會淪落到這種局面?更匪夷所思的是他還特地費一番手腳來幫她,還真他媽的邪門呀!
「還沒,你在做甚麼啊?」唐心娃不解的走進房中。既然都被他發覺她的行蹤了,她干脆光明正大的問個明白。祇是他為甚麼要幫她譯稿?甚且威嚇她去做菜,這究竟是為甚麼?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杜仕廷好笑的反問道。他在做甚麼豈非一目了然?這只青蛙不會看不出來吧?
「我當然知道你在做甚麼,我是說你為甚麼要這麼做?」唐心娃沒好氣的問道。又來了,他明明就知道她的意思,卻老是要揶揄或調侃她,討厭!
「因為我不想佔你便宜啊,你煮飯吃給我吃,我當然得報答你。」杜仕廷淡淡的回道。事實上,他也很想問自己為甚麼。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在意過,打從第一眼在馬路上差點撞上她,不可否認的,他對她就印象深刻,不,該說是對那箱速食面印象深刻。而第二次見面……唉!他想不對她留下深刻印象都不行,她的要求深深的驚嚇到他。就此,她在他心中著實佔了一席之地,也因而走進了他的生活中。
「你……」
「好啦,快去做菜吧,我可快要餓死了,希望你的手藝有我想象中的好,否則我可是白報答了。」一見她張口欲言,杜仕廷忙調侃的截斷她的有話要說。唉!這只小青蛙意見還真多,更傷腦筋的是她的死腦筋,擺著他這個現成的金主不利用卻要搖筆桿,真是腦筋有點問題。不過,她的自愛倒是相當與眾不同,但問題是他的大方亦是仿上有名,而她……日後分手無疑會很棘手,看來他有必要擬個合約。
「你能吃到我親手做的菜那可是三生有幸,你不知道,王大哥一曉得我要下廚,無論是刮風下雨,他都一定要來呢。」唐心娃頓時驕傲的反駁。一提到做菜,那可不是她老王賣瓜自賣自夸,舉凡吃過她煮食的人可都是豎起大拇指猛夸贊不已,而這恐怕得歸功于父母離異才造成她擁有這一手好廚藝。祇不過現在阮囊羞澀已近兩、三個月沒大展身手,而他居然懷疑她的做菜本事,嘖!
「王大哥?」杜仕廷聞言,眼眸頓時犀利起來,因為在唐心娃的基本資料中,壓根兒未曾提及有姓王的這一號人物,故這王大哥和唐心娃究竟是啥關聯?畢竟在他已將她視作女友看待的同時,任何對她有興趣的男人,識相的話最好閃一邊涼快,否則可就別怪他沒紳士風度。
「是呀,他是個好人呢,也是負責送我們這地區信件的郵差。算了,我不跟你聊了,我要去煎牛排了。」唐心娃欣喜的說明,而在瞟見他竟能一面和她說話還一面譯稿且速度依然不變時,原想阻止他報答的念頭很悲哀的被事實給三振出局,所以她還是去做一頓美味可口的晚餐來報答他吧。當然,那菜色自然得更豐富一點,一思即此,她立即往冰箱走去。
「郵差?」杜仕廷輕聲默念,心情仍未見舒坦。不過,瞧小青蛙淡然的神情與反應,這姓王的郵差該祇是一鄰家的大哥。可話說回來,能和一送信的郵差稱兄道妹,這姓王的究竟抱持著何種心態?而最重要的一點,小青蛙當初是如何和他建立起這分關系?是誰主動?還是……等等!他在想甚麼?一個郵差大哥哪能和他相提並論!再說小青蛙也祇是他的女友而非妻子,他此刻的想法簡直就像一個疑神疑鬼的丈夫,嘖!
一拿齊食物,唐心娃就往房外走去,壓根兒未曾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一番話竟在杜仕廷心中攪起驚濤駭浪。她仍是走到廚房欣喜的料理再增加的食物,因為她此刻的心情和先前可是截然不同。總之,如何做好一頓集色、香、味的佳肴好讓杜仕廷大快朵頤和刮目相看才是當務之急。
忙和了一會兒,一道道精致絕倫、香味四溢的菜肴就已盛放于餐盤上,關上瓦斯爐,唐心娃走向套房;而一進入房中,她忙拿出折迭式的和室桌並鋪上桌巾,又走到單人床旁拿出兩個小椅墊放置在和室桌下。等到大功告成,她才看向杜仕廷。做菜做了一個多小時,他想必是餓壞了。
「杜仕廷,可以吃飯了。」瞧他仍振筆疾書,唐心娃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再怎麼說,譯稿可是她的工作,而今天她卻接受了他的幫助,雖然一開始她並不知曉還非常怨恨他的霸道和無禮,沒想到他竟是用心良苦;盡避他專橫跋扈,骨子里卻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對這樣一個男人,她頓覺心兒如小鹿亂撞般狂跳不已。而這突如其來的怦然心動,霎時令她心慌的逃出房外。
杜仕廷納悶的放下手中的原子筆,並狐疑的盯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打從唐心娃進入套房內的一舉一動他都很清楚,但是她的反應卻令他莫名其妙。一句極其普通的叫喚就能令她倉皇失措,這壓根兒不似她的個性,她是發生了甚麼事嗎?否則為何如此難以捉模?
逃到廚房,調整好紊亂的心緒,唐心娃緩緩端起餐盤往套房走去,而一進入房內,就迎上一雙高深莫測卻若有所思的眸光,她頓覺呼吸一窒的垂下眼瞼。上帝!這心動的感覺難道就是戀愛的征兆嗎?而她墜入情網了嗎?為何一正視杜仕廷的眼楮,她就無所適從?但在此之前,她並無任何異狀呀!為何在他幫她譯稿之後,她的心卻莫名其妙的悸動不已?
「好香啊,看來你真有一手好的廚藝。」從旋轉椅上緩緩站起身,杜仕廷含笑著朝餐桌走去,並對她的刻意移開視線而不見。在望見餐桌上那色澤鮮艷、香味撲鼻的菜肴時,他頓覺眼前一亮的贊美道。畢竟這年頭能做得出一桌好菜的年輕女人實已不多見,而他認識的女人當中更是無人走得進廚房,沒想到這小青蛙倒挺有兩下子,就不知眼前這令人食指大動的菜肴是否真如外表般美味可口。
「當然。」瞧他大刺刺的在和室桌前恣意的坐下,唐心娃也將餐盤中的食盤一一放置在桌上後才在椅墊上舒適的坐好,因為她的肚子可真餓了。再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這可是千古名言,更何況掌廚的人更有資格吃自己煮的飯,誰說不是呢?
「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啊。」杜仕廷搖頭笑道。通常自大的女人總令他反感,而她卻令他感到有趣,看來他對她的興趣遠比自己當初所估計的還要來得濃厚。而這可非好事,畢竟他的新娘人選還是要能配得上杜家的財勢,她,無疑不夠資格。
「我說的是實話,干嘛要不好意思?」唐心娃正色駁斥。論烹煮技術,她可是當仁不讓,若論別項,她或許才會不好意思。
「哦?那我可要嘗嘗看嘍。」杜仕廷輕笑著拿起叉子,優雅的叉起一塊龍蝦沙律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而柔軟香甜、濃又不膩的味道與滿足感霎時令他難以置信的凝眸望向已狼吞虎咽的她。看此情景,他不禁皺起眉頭,這只小青蛙的餐桌禮儀顯然有待改進,但她的手藝確實好得沒話說,而如此美味還真令他欲罷不能的一口接著一口。
「好吃吧?」解決掉龍蝦沙律,唐心娃這才抬起頭望著正喝著海鮮濃湯的他。盡避他大口吞食,可那姿勢就顯得從容不迫,不像她一副餓死鬼投胎似的。不過,眼前最重要的可不是研究吃相,而是他對她做的菜式是否滿意,畢竟她引以為傲的本事可不能被他給砸了招牌。
「嗯,美味極了,你該不會是偷偷打電話叫外燴吧?」杜仕廷贊美之余仍不忘促狹這。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滿足她的驕傲,可內心他深深的明白,這只小青蛙已牢牢抓住他的胃,或許他該聘請她做他的私人廚師,好每日嘗到這令人唇齒留香又回味無窮的佳肴。
「杜仕廷。」唐心娃一挑眉的叫道。外燴?她甚麼時候叫過那玩意?再說她哪有錢去叫外燴!這該死的男人!要他承認她煮得一手好菜有這麼困難嗎?而剛剛她還為他如此心動。此刻她卻想狠狠的扁他一頓。這到底是甚麼心態?未免過于矛盾又過于極端了。
「你別發火,我跟你開玩笑的,幸好你讓我報答了你,否則今天我就沒這福氣吃這一頓人間難求的佳肴。心娃,這樣說,你滿意嗎?」杜仕廷忙陪笑道。和她在一起,他總是會忘記他良好的修養與紳仕風度,縱使事實明擺在眼前,他仍是想捉弄她一番,這完全違反他和往日女伴相處時所有的虛情假意。他就是很自然而無法刻意去營造那良好的氣氛,而她總能使他有特別的感覺和發現。
「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我們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唐心娃微退一步的催促道。在吃飯時還是保持心情愉快好些,尤其這晚餐還是她精心烹煮而成,所以她何必和他一般見識,還是享受她的美食較重要。
「嗯。」杜仕廷頓意外的點頭,原以為這只小青蛙會不甘示弱的和他唇槍舌劍一番,沒想到她卻掛出了免戰牌,而瞧她淨顧著攻擊桌上的食物,仿佛無視于他的存在,他開始有點不太舒服起來。而最初來此的目的,他竟然忘得一乾二淨,不過應為時未晚,反正那分稿件也翻譯得差不多了,今晚他還是要達成他的目的。
「你為甚麼不吃?你不是很餓嗎?」兩道炙熱的眸光盯得唐心娃想要忽略都辦不到。狐疑的抬起頭,卻赫然發覺他盤中的食物依然完好如初,她不禁困惑的問道。他不是口口聲聲喊說肚子餓?卻放著食物不吃猛盯著她瞧是啥道理?畢竟,她是人可不是食物。
「心娃,你好可愛,你知道嗎?」杜仕廷溫柔的贊美完後即優雅的用膳,眼角余光則偷瞟著她驀然漲紅的粉臉。唔,看來這只小青蛙鮮少听見這類的詞語,而瞧她那不知所措的困窘神情,他還真想笑。不過,他這番話可是發自內心而無半點虛假或調侃之意。
一听見那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贊美話語,唐心娃當場楞在原地而不知該如何回應;當望見他像無事人一般的吃著,她頓為自己先前楞然的反應而羞紅了臉頰。一句贊美之詞就令她反應不過來,她也實在太不夠成熟了。再說,公子的贊美話語能相信嗎?他不過是在哄她開心,可偏偏她的心還真雀躍。唉,怎會呢?一句話就讓她對食物失了原先的好胃口,他真是個可怕的惡魔!
就這樣,一頓晚餐在兩人各懷心事下結束。可席間杜仕廷的眸光總不時深情的凝望著她,使得已胃口盡失的唐心娃是更加心兒狂亂的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捱到食物都吃光了,她慌忙站起身想往房外奔去,卻被跟著站起身的他給一把擁入懷中。
「我去拿甜點,你放開我啊。」唐心娃渾身一震的連忙說道。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兩人可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而昨晚的情景亦在此時浮現眼前,她頓覺心慌意亂,就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難道他想……
「我不放。」杜仕廷邪邪的低喃並親吻一下她那已泛起紅彩的臉頰,而滑女敕的觸感令他心神為之一蕩,他不禁側轉過頭輕靠在她耳際並用舌頭邊輕舌忝著她小巧的耳垂邊沙啞著聲音道︰「心娃,妳好甜啊,我要吃妳。」
「不行,我……」唐心娃聞言,一陣心慌的忙移轉開頭,孰料,她一移動,他卻順勢吻上她的嘴唇,而兩唇一相接,宛若電流于瞬間通過全身,她霍然頓口,卻迎上那深邃而熾熱的眼眸。那一剎那,她發覺自己無法思想,整個腦海僅剩他、他的吻……
一望見唐心娃倏而迷惘的眸光,杜仕廷欣喜的邊吻著她邊走向單人床,原來她也在期待著和他共度這夜晚,而今夜可不會有昨晚的突發狀況……今夜她將是他的人.....
***
棒日。
刺耳的電鈴聲宛若魔音穿腦般將心娃從沉睡中驚醒。睜開疲倦的眼眸,渾身的酸痛讓她憶起昨夜那瘋狂卻香艷纏綿至極的激情時光,同時也讓她從一個少女轉變成一成熟的女人。此一認知,霎時讓她從床上驚跳起來。糟糕!昨夜和杜仕廷發生關系,事後她就累得不省人事,就連他是何時離去的都不知道,而該死的是她竟然忘記服下事後避孕丸。遲了近六、七個小時,現在服用應該還來得及吧?
匆匆跳下床,快步奔至放置背包處,並將放在里面的藥丸拿出;此時,電鈴聲又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嚇得唐心娃手一抖,藥丸就散了一地,她不禁低聲詛咒︰「該死!是杜蕙芸,天呀!我怎麼忘記了?」
彼不得灑落地上的藥丸,唐心娃趕緊抓了一件長外套就沖出屋外,因為她全身赤果且時間上也不容許她再拖一分一秒,畢竟她和杜蕙芸約好十一點鍾,如今都已十一點十二分,杜蕙芸不知還在不在公寓外等侯。
「心娃,你怎麼了?」听到急促的腳步聲,曼娜困惑的從房內探出頭來,就看見唐心娃如火燒眉毛般沖向公寓大門,她不禁好奇的邊走邊問。打從唐心娃和杜仕廷有所接觸,她的生活好像也開始豐富起來,不過,她看起來愈來愈睡眠不足。
「曼娜姊,沒事,是我同學來了。」唐心娃邊回答邊打開大門,而一開門就見杜蕙芸已走至巷口,她趕緊扯開喉嚨叫道︰「杜蕙芸,等一下!」
「心娃,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杜蕙芸聞聲,忙側轉過身並欣喜的往回走。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不介意到我房間等我一下吧?」唐心娃不好意思的致歉,同時她這模樣也不宜馬上外出。
「當然,我正好可以參觀一下單身女鄙的住所究竟是甚麼模樣呢。」杜蕙芸欣喜的說。畢竟獨身或自力更生是她無法追求或擁有的;當然,在習慣養尊處優的生活後,她實在也無法想象自己若有朝一日必須出外上班以養活自己會是何種情景。不過在內心深處,她還是曾幻想過這金絲籠外的世界究竟是何種風情。
「呃……我的房間很亂,你看了可別失望。」唐心娃遲疑的說明並旋開房門。通常她都保持房間整齊清潔,可昨晚……唉!晚餐的盤子尚未收拾,剛起床的涼被也未折迭,而那散落一地的藥丸,嘖!這房間簡直亂得不象樣嘛!
「不會呀,其實我很佩服妳。若要我一人在外居住,我一定會很害怕。」杜蕙芸坦白的說,並四處張望。即使留學異鄉,還是有佣人的服侍與陪同,所以她從未真正嘗試過一個人的生活,不像唐心娃從大學時期就半工半讀的完成學業。當初她還覺得她實非凡人,如今才明白是自己被富裕的家里給保護得過于周到。
「會嗎?」剛彎欲拾起掉落地上的藥丸,唐心娃聞言,無法相信的問道。看來如此充滿自信的她居然會害怕一人獨住?這實在令人大感不可思議。
「你在吃甚麼藥啊?你人不舒服嗎?」一看見唐心娃的舉動,杜蕙芸順勢望去,即關切的問道。藥丸?但瞧唐心娃臉色如此紅潤,她不可能生病了吧?
「不,沒有--這個是維他命,我每天一定要吃一顆--今天還沒吃,我要吃了。」唐心娃一震,支支吾吾的解釋,然後趕緊用口水吞服下一顆藥丸,因為她再不吃可真會出問題。當然,祇希望她沒那麼倒楣,畢竟現在的她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更邊論是一個小孩子。雖然她並不反對做個未婚媽媽,可經濟實在是一大難關。總之,她祇能祈禱這事後避孕丸功效過人,否則……唉!也祇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哦,心娃,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稿子嗎?」杜蕙芸不疑有它的仍四處瀏覽屋內簡單而略顯雜亂的景象。當目光一掃過書桌,而那排放整齊的一迭稿子霎時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她不禁好奇的征詢。
「可以啊,不過那是我翻譯的稿子,而不是我個人的作品,我的都堆放在床那邊。蕙芸,妳自己慢慢看吧,我先去浴室梳洗一下。」唐心娃邊拾起昨夜被扔至單人床旁邊地上的貼身衣物,又從衣櫥內拿出一件T恤與牛仔褲就朝浴室走去。
杜蕙芸好奇的拿起稿子隨意翻閱,卻在望見數章節熟悉的字跡時大吃一驚。這看起來刻意工整的字跡雖和先前並無太大的區別,可這筆觸卻活月兌似極她大哥杜仕廷的字,但她大哥和唐心娃壓根兒就不認識,更遑論還幫唐心娃譯稿,所以一定是她看錯了,沒想到唐心娃的字和她大哥的字竟如此相似,難怪有人說︰天下事無奇不有。
火速將自己清洗一逼並穿好衣物,唐心娃一踏出浴室大門就看到杜蕙芸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分譯稿,而她所注視的那張稿件……糟糕!那後面全是杜仕廷幫她手寫翻譯,而他的字……完了!這杜蕙芸該不會是看出啥端倪了吧?那麼她和杜仕廷的假戀情也被發現了嗎?
「心娃,妳洗好了。」听到身後傳來聲響,杜蕙芸緩緩放下手中的稿子並旋轉過身。畢竟她今天來此可不是專程來拜讀大作,而她的困擾很希望能早日解決。
「嗯。蕙芸,我必須將這分譯稿送到出版社,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唐心娃力持鎮定的走到書桌前,並小心的將稿件放置在一牛皮紙袋中,自然的隨口問道。天!她發現了嗎?可她臉上並沒有任何異樣,教她完全猜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好呀,我從來沒去過出版社呢。」杜蕙芸欣喜的回道。不過內心的困擾還是先等唐心娃處理完正事,而她還是先思索如何向她開這個口。畢竟她的困擾一旦說出口,她得確保消息不會外漏,盡避她多希望有家里的支持,可她若向家里開口,無疑的,她得到的不會是支持而是遠離台灣的下場。
就這樣,各懷心事的兩人一同去了出版社,並在杜蕙芸的堅持下來到凱悅大酒店用餐。
恣情的大快朵頤一番,席間唐心娃就不時發現杜蕙芸的欲言又止。盡避困惑,她還是決定讓她主動開口,因為她若開口,無疑將會和杜家有所牽扯,那她和杜仕廷的假戀情豈非朝不保夕?可她現在並未完全掌握到戀愛的感覺,所以她還不能失去他,所以,請原諒她的自私。
「呃……心娃。」思索了再思索,杜蕙芸清了清喉嚨的開口叫喚。或許一生僅此一次,而她實在不想到晚年才來責備自己的懦弱和虛度青春。畢竟身在豪富世家,她的一生,甚且包括了她的婚姻勢必都已注定身不由己。如今,就讓她為自己爭取一段轟轟烈烈又無悔且值得回憶的愛情。
「蕙芸,有甚麼事你就說吧。」瞧她吞吞吐吐的為難神情,唐心娃委實無法再保持沉默的問道。無論如何,拿人手短,吃人手軟,她還是盡早問個明白才能置身事外,可隱隱約約中,她總覺得自己仿佛已陷入一池混水中而難以月兌身。一個杜仕廷,現在再加一個杜蕙芸,她安寧平和的世界為何一夕之間就風起雲涌?
「心娃,那個……唉,心娃,你認識富凱集團的總裁李明杰先生嗎?」杜蕙芸微嘆一口氣的開口。她不該再猶豫不決,自己的愛戀還是得靠自己去爭取,就算不成功,最起碼她曾為自己爭取餅,那就足夠了。
「富凱集團的總裁?我在報章雜志中有看過,你--為甚麼提到他呀?」唐心娃困惑的問道。因為這李明杰乃是風雲雜志在票選台北十大企業家之緋聞排行榜的亞軍,這樣一個大眾情人和杜蕙芸會有何關系?難道……她突然覺得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心娃,我對他一見鐘情。」杜蕙芸苦笑著表白。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永遠未曾遇見過他,那她今天也就不會如此困擾和痛苦。
「甚麼?你對他一見鐘情?可是他是一個……」唐心娃驚詫的叫道,卻在看見杜蕙芸無助的眸光時頓口。上帝!她就知道有麻煩事,可這麻煩事實過于「大條」。當然,若在未認識杜仕廷之前,她絕對是二話不說就拔刀相助,如今,以杜家的身份地位,豈會讓杜蕙芸和一個名聞遐遍的公子談戀愛?再說男方那一方面呢?流連花叢中的他豈會甘冒失去自由之險?除非兩家有利益關系,否則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代志」。
「心娃,這件事我從未告訴過別人。今天,其實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見和看法,畢竟你對男女情事應該非常透徹明了,你覺得我該不該去追求我的愛呢?」杜蕙芸略激動的說。事實上,若非前幾天爺爺打電話告訴她要為她安排相親,這分困擾很可能會成為她永遠的秘密;但內心深處她卻渴望一分自由的愛戀,即使是一個不該愛也無法愛的男人,可驛動的心卻完全不由自主。
「蕙芸,我祇是一個寫愛情小說的無名工作者而不是戀愛專家,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自己才是。如果你認為值得又不後悔,那你就勇敢去追求;但在追求之前,你似乎該仔細的想想清楚,這李明杰真值得你去追求嗎?他是一個公子,根本就視愛情如游戲,你知道嗎?」唐心娃正色剖析。愛上一個公子,注定是一條愛情不歸路;當然,若祇是相互玩玩,那或許還無所謂,但杜蕙芸能接受這現代都會男女的心態嗎?更甚者,她的家世能容許她這樣的行為嗎?而最重要的一點,她能和許多女人一起來分享李明杰的愛嗎?她實在非常懷疑。
「我知道,心娃。我不知道告訴過自己多少遍,但我就是無法將他的身影從我腦海里拔除。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杜蕙芸沮喪的叫道。每當夜深人靜,她總是輾轉難以成眠,他的身影就像烙印了般深深的烙在她心頭揮之不去。誰能救救她?她何嘗希望如此?徘徊在想愛又不敢愛的心路上,她真害怕自已會因此而發狂。
「或許你該將你的心事告訴你大哥,他不是很有辦法嗎?」唐心娃不忍的建議道。祇要能說動杜仕廷,相信這李明杰定是難以招架;再怎麼樣,他絕對比她所能給杜蕙芸的幫助要多得多,祇是,想要說動杜仕廷,那無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我大哥……如果我能告訴他,今天我就不會來打擾你了。」杜蕙芸沉重的嘆了口氣。告訴她大哥祇會讓她被提前送離台灣。不過她怎樣能怪唐心娃做如是想,畢竟她大哥的確是有能力促成她對李明杰的一往情深。但,有哪個做大哥的會讓自己的妹妹和一個視愛情為游戲的人交往?所以唐心娃的建議對她而言無疑是毫無幫助。
「是嗎?那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希望我能為你做甚麼?畢竟我並不認識李明杰。」唐心娃沉重的說明。老實說,她真的很想幫她,但問題是那李明杰可是一個公子,而她的幫助真會是幫助嗎?就連她和杜仕廷雖然是假戀愛,可無法否認的,她明白自己的確為他心動。不過她孑然一身且有自知之明,可杜蕙芸的情況和她是完全相反,實是不能相提並論。
「我……」杜意芸啞然。畢竟她最初的目的僅祇是想厘清困擾,沒想到卻愈說心愈亂。慧劍斬情絲她做不到,但要追求實也不知該如何進行才不會給家里帶來困擾。同時李明杰會不會答應和她交往還是一大問題。唉,看來她還是死心吧。「其實我祇想找個人說說心里的話,並非想為你帶來困擾,心娃,請你別放在心上。」
「蕙芸,別這麼說,我們是好同學呀,我祇為自己的無能向你說聲抱歉。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別愛上一個公子。」唐心娃不忍的說。如果這是小說世界,她枝筆就能遮天,可這是現實的社會,半點不由人啊!
「我也這麼希望,你知道嗎?下個月我爺爺就要安排我相親,我現在卻還在胡亂思想,真糟糕。」杜蕙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的自嘲道。唉,為何她的決心在他人幾句不甚樂觀的言語中就蕩然無存?但現實與理智確實容不得她獨斷獨行,可為何她的心卻如此疼痛呢?
「蕙芸……」唐心娃簡直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愛上一個人是何種心情她還不是完全明白,但人們常說一旦陷入情海就無法自拔,而杜蕙芸恐怕真是愛慘了李明杰。瞧她這強顏歡笑的神情,她真是好同情她。而相親?難道她的婚姻竟是完全不能自主嗎?那未免太悲哀了吧?
「啊,我真是的,吃飯時還談這麼可笑的話題,心娃,我們去拿些甜點來吃吧。」一瞧見唐心娃那同情的眸光,杜蕙芸忙移轉話題的站起身。
「好。」唐心娃亦緩緩站起身,並對杜蕙芸的堅強暗自折服。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在這即將邁入廿一世紀的科技文明時代,竟然還有人遵從家里的安排來相親,那這自由戀愛豈非變得毫無意義?若這就是生為富家千金的條件之一,那她寧願平淡過一輩子。畢竟不想戀愛和不能談戀愛可是極大的不同,而杜蕙芸無疑就是後者。
一個不能隨心所欲來談戀愛的女人還得隱藏或遺忘其內心的苦楚,唐心娃真恨自己對她的毫無幫助。女人嘛!總憧憬愛情的浪漫,而她卻被剝奪了這分幻想的權利,實在太殘忍了,而她豈能袖手旁觀?她應該能為她做些甚麼吧?她要仔細想想,畢竟她來找她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