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威達找了鄧則翰作陪,就算離了婚,他也不要落人口實。鄒妮妮想要慶祝自己的畫作又賣出,很好,他就找仰慕她的人來,這樣如果有一天要算舊帳,他也有吵架的本錢。
鄧則翰是做電子業的,有錢,也懂得欣賞美的東西,不管是畫作或是古董、收藏品,他都有涉獵,他特別喜歡像鄒妮妮這種氣質空靈的美女,偏偏她都把他當是那種市儈、沒有品味的生意人,叫他即使想要示好,也不知該從哪里著手。
齊威達當然知道鄧則翰的心意,照理說一個新畫家,她的畫作不可能有那麼好的價錢,但是鄧則翰願意買,變成了有行有市,鄒妮妮靠著一幅一幅賣給鄧則翰的畫來維持生活,他算是養她的人,也是她的衣食父母,但她偏偏對他不假辭色。
今晚的飯局是齊威達邀的,吃頂級的日本料理,小巧但雅致的包廂,鮮美、獨特的生魚片和壽司,那種口齒留香,吃到食物最原始滋味的那種滿足感,花多一些錢也值得。
只是齊威達整場看起來都若有所思。
趁著鄒妮妮去上洗手間,一直盤腿而坐的鄧則翰換了個比較豪邁的坐姿,他是那種粗獷、直來直往的男人,嗓門大、做事干脆,和齊威達正好是兩種完全不同典型。
「你今晚怎麼會找我?」和齊威達算是好哥兒們,他知道他近日不太對勁。
「鄒妮妮知道我會來,她怎麼反應?」
「你是金主,她能有什麼反應?」齊威達啜了一口清酒,都是淺嘗而已。
「她知道我是金主,但是她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巴結或拍馬屁的表情。」鄧則翰有點沮喪。「她其實可以更討好我一些。」
「討好你?」齊威達搖搖頭。「鄒妮妮不會做這種事,她不是這種女人。」
「我知道。」鄧則翰豪爽的大笑。「所以我才會喜歡她。」
「愈得不到的,愈會弄得自己心癢難耐,對不對?」齊威達是男人,他能了解這種心態。「則翰,其實以你雄厚的財力,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要女人當然容易,但是能入自己眼的女人不多。」這是他的真心話。
齊威達同意,他百分之一百的同意,一想到範曼青,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怪怪的。」鄧則翰直接說。
「我離婚了。」說出來之後,齊威達感覺比較舒服,至少他可以讓好哥兒們知道他的感覺。
鄧則翰知道範曼青,他曾開車經過LmLin,曉得她就是人們口中的女強人典型,還是有文青氣息的女人,賣咖啡、甜點、簡餐,這些不是他這種人愛的,但和齊威達算是挺配的。
听到他們結婚那段,鄧則翰是訝異加上祝福,從沒听說他們在談戀愛,更遑論當夫妻。
在發現離婚時,他還是訝異,這麼成熟又聰明的兩個男女,居然無法處理好婚姻這檔事。
「我很意外。」鄧則翰只能這麼說,男人與男人之間,是不太提細節又瑣碎的事。
「我本來以為可以走下去的。」齊威達自己也料不到這結果。
「結果?」
「或許我不是那麼了解她。」他感慨的說。
「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鄧則翰大刺刺的表示。「往前看,把過去放下。」
齊威達回以淡笑。
「鄭妮妮不行。」鄧則翰有言在先,他看到鄒妮妮已經從洗手間回來,那靈秀的五官,自然流露出的慧黠,和他平日在商場上接觸的女人都不同。「隨便什麼女人,就這一個給我跳過去。」
齊威達無言,這或許就是真感情,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他對範曼青是這樣,而鄧則翰對鄒妮妮也是如此,他不是個遲鈍的人,所以當她一回來包廂,他就起身了。
「我去買單,你們倆慢慢吃。」本來都是鄒妮妮請,但自從範曼青說過後,現在都是他付帳。
「你要走了?」鄒妮妮不解的問,他們是吃得差不多了,但可以喝點酒聊聊。
「鄧則翰會送你。」齊威達給好哥兒們制造機會,他們倆因買畫的緣故而成為好友,這鄒妮妮也知道,這個男人他絕對放心。
「那我也現在走。」鄒妮妮不想單獨和鄧則翰相處,這男人給人太霸氣、太凶悍的感覺。
「你怕我吃了你?」鄧則翰有些不爽。
「就吃飽了啊!」鄒妮妮回道。
「吃飽也可以再聊聊。」鄧則翰不放棄。
「聊什麼?」鄒妮妮下巴一揚。
「聊……畫。」這總可以吧?
「我現在只想放松,不想談工作。」鄒妮妮沒有坐下,一副隨時想離開的表清。
「那麼談人生。」鄧則翰譏誚的說︰「你不必擔心我會對你毛手毛腳或是不禮貌,如果我有那麼饑渴,我也會找心甘情願的女人,你是怕和我單獨相處?我買了不少你的畫,不是陌生人。」
這對話令齊威達覺得有點好笑,他是想要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但鄒妮妮好像不願意,他投給鄧則翰一個抱歉的表情。
「你很討厭我嗎?」鄧則翰不知道自己花錢還要受辱。「鄒妮妮,你明說!」
「我只是認為我不需要應酬你。」鄒妮妮也是有藝術家脾氣的。「如果你不爽,那就不要再買我的畫,我沒有求你買!」
他彈身而起,情緒處于爆發邊緣,她可真敢說。
齊威達不想也不要看到這樣的畫面,他馬上站到他們倆的的中間。
「我送她回去。」他說著,「大家難得一起吃頓飯,不要這樣。」
鄧則翰很想送鄒妮妮回去,他就不知道這個拿畫筆的女人是在排斥他什麼?他可以讓她過好日子,只要她懂得怎麼開口向他要。
鄒妮妮瞄瞄鄧則翰,果然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有錢又怎樣?
「我買單,你們先走吧!」鄧則翰想要再喝點酒,為什麼這個女人就是不肯給他好臉色。
難道她喜歡的人是齊威達?
哼!那她的算盤打錯了,即使齊威達離了婚,他的心還是在範曼青身上。
「杯沿不能殘留口紅印,這是大忌。」
「音樂要柔和、感性、溫暖。」
「圍裙、工作裙要保持干淨,不能有污漬。」
「微笑,要親切的微笑。」
「要讓客人想要待久一點,有家的感覺。」
「這里是讓身心休憩的旅站。」
翁立德看著範曼青在教育員工、訓練員工,她今天似乎有點凶、有點不耐,店長是他,很多話該由他來說,她做技術指導就行了,可是今天她似乎像要發泄情緒一樣,特別的嚴厲。
「店里隨時要保持干淨,尤其是工作台。」
「每一個客人的口味都不同,有時要接受客制。」
「隨時用心,不要只是應付。」
「要有不斷、不斷的回頭客,這家店才能延續。」
翁立德一年前想追這個咖啡業界的女強人時,听到她莫名其妙的結了婚,他的欣賞只能放在內心深處,不然怎麼辦?人家已有丈夫,是個人妻了,但現在得知她離婚的消息,他決定他不能再沉默,不能再遲疑,否則他真的要後悔一生。
範曼青罵完人之後,她有一種要虛月兌的感覺,覺得自己特別的累,有些困,想要好好的睡一覺。為什麼她像是一個走不出失婚痛苦的女人,一直在那深黑的漩渦里繞的。
「你今天有些激動。」翁立德站在工作台邊,眉頭緊皺,擔心的說。
範曼青沒有吭氣,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冷靜不下來,尤其是那個女畫家……那一天在齊威達的畫廊發生的事她到現在還覺得不是滋味。
事後他沒有追過來,連一通解釋的電話都沒有,這些天過去,他什麼都沒有。
那一年的甜蜜、順遂,那一年的相伴、相惜,難道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MC該來了,當她的MC來時,少了他的威士忌咖啡、他的陪伴、他的哄騙,那每個月一、兩天的痛楚,她又要咬著牙忍耐了。
但怎麼還沒有來?她的時間一向都非常的準,難道是因為離婚這事讓她情緒大亂,內分泌失調,連經期都要和她過不去?
傍自己倒了一杯水,範曼青有些微喘,她希望齊威達來找她,隨便說些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斷了線一般……
她發現她真的好想他,好想自己的身邊有他。
她總算能體會「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曾經她是讓他捧在手心呵護著、寵著的,現在他卻表現得好像他和她不曾有過那一年似的。
「激動?」她當然不承認。「我一向就是這樣,我只是要求比較高。」
「一會我請你吃晚飯。」翁立德雖是隨口、自然的語氣,但是眼神卻是認真、有點緊張的。
「店里就有三明治。」她眉頭皺起。
「我們去吃豬腳飯,隔壁街新開了一家,我吃過。」他一副有好東西就要和好朋友分享的樣子。「味噌湯也很美味。」
豬腳飯、味噌湯?!
為什麼光是听到這兩樣東西,她就會有一種反胃的感覺,其實她是很愛吃豬腳的,那樣的口感,對皮膚一級棒的膠原蛋白,還有日式的味噌湯,她很愛,可是這會她就是她想吐。
「不要?」翁立德看到她的表情。「還是你想要吃生魚片、壽司?」
生的東西?!
那種惡心、反胃感更加的強烈,但是範曼青硬把這種感覺給壓下去,或許是腸胃不舒服,今天一定是太累了。
「也不要?」他煩惱了。
「一杯黑咖啡就很好。」苦苦的味道,比較適合她此刻的心境。
「晚餐只喝一杯黑咖啡?」翁立德無法想象,女人都這麼好養的嗎?
「我沒什麼胃口。」範曼青感受不到對方其實是在追求的意思,她現在一心都只想著齊威達,人真的是要在失去了之後,才會知道自己錯過什麼。
「那店里打烊之後去看場電影?」翁立持續德積極邀約,他一定要把握機會,沒時間可以浪費了。
「很晚了。」她婉拒。
「所以叫晚場電影。」
「明天九點還要開店。」她說,搖了搖頭。「三十歲果真是不再年輕的年紀,初老狀態真是可怕!不對?我三十一歲了。」
「範曼青,這是拒絕嗎?」翁立德的年紀比她大了三歲,如果她算初老,那他豈不是更老?「只要是我提出的邀約,你都要找理由說不嗎?你離婚了,我知道,所以我要放膽追你。」
「什麼?!」範曼青這時才一回過神,她目瞪口呆,像是完全無法接受這種事。
「我要追你,我不要再錯失良機。」
「翁立德,我們是朋友、合伙人的關系。」他加入她的咖啡連鎖店,這是事業關系、伙伴關系,這男人怎麼了?
「不,我還要其它關系!」翁立德拚了。
範曼青不能接受也不想要其它關系,但下一秒……她沖到廁所去,大吐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