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趴在床上的人兒幽幽轉醒,臉蛋磨蹭舒服的枕頭幾下,惺忪的眼眨了眨,在溫暖的被單中伸了伸懶腰,小嘴打了一個呵欠,張成O字型。
「哈——」宋語莘定楮看清楚「枕頭」後,未完的呵欠,硬生生卡住。
「你醒了。」
「怎麼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整晚抱著我,別說你把我當成別人。」祁霨的口氣有些醋意,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接下來,宋語莘看見自己半趴在祁霨身上、頭靠在他肩膀、手橫放在他腰間、左腿放在他的雙膝中、兩人還共用一床被單,她整個人才真正「驚醒」過來。
他們、他們居然……睡在一起?!
「你!啊——唔……」她的尖叫被他捂住,人也被他轉了個方向,從趴在他身上變成躺在他身下,雙手被他壓制在背後。
「一大早就高分貝伺候,你還真‘熱情’!」他的眼神是一片慵懶,顯然也是睡醒沒多久,可是有些不悅。
「唔唔……」她依然放聲大叫,不過都成了支吾聲。
「你如果想維持這個姿勢,盡避叫,我不介意。」說著說著,祁霨干脆讓兩人相貼更加緊密。
她不敢發出聲音了,拼命扭動想掙月兌地。
「再動就馬上要你‘補償’,听清楚,這次不會只要‘一點點’。」他低啞威脅。
祁霨的恐嚇生效,宋語莘不再掙扎,也注意到兩人昨夜的衣著,依然完整,只有些許凌亂,衣料並沒有擅離崗位。
他並沒有趁人之危……這項認知有如春風,吹皺了宋語莘一潭心湖。
心湖大亂的她別開眼,把眼光調向別處,不看向那雙直勾勾注視著她的深邃雙眸,會讓她誤以為溫柔的眼——
不是溫柔!謗本不是!祁府只不過是個用這個借口,來玩弄她的冷血惡魔!
宋語莘不斷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提醒自己不要陷入祁霨設下的陷阱里。
「把你工作地方的電話號碼給我。」祁霨滿意于她的柔順,放開鉗制,從床上拔身而起,整理自己的襯衫。
「哪個電話號碼?」她防備地問,不禁猜測起他對「琉璃宮」的事知道多少。
「白天工作的地方。」
「要做什麼?」宋語莘松了一口氣。他並不知道晚上的她在……
「替你請假。你該去向你親愛的妹妹,介紹一下未婚夫我吧?」
「你要去醫院?」
「禮貌上,我該去跟宋語薰打個招呼。」
「不需要!」小薰如果知道會怎麼想?她不想讓小薰知道祁霨,尤其是她又跟祁集團的人牽扯上了,更何況,婚禮是假的。
「嗯?」他挑眉。
「呃……我是說……不需要請假,我今天沒班。」宋語莘挫敗地呼一口氣,受制于他,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那好,去梳洗一下,等一下到醫院。」
宋語莘無奈地走進浴室,在關上門時,門被祁霨以手臂撐住,不讓她關上。
他連她刷牙洗臉也要管?宋語莘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頭還痛嗎?」他問。
這句話讓她當場怔愣住,才意識到與前幾天宿醉不同,今天她的頭並沒有疼得起不了床……
「不怎麼痛了。」
說完,她使勁把浴室門推上,背靠著門輕喘,再一次因他的溫柔而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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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你不可以這樣做!」
醫院的走廊上,心急的宋語莘拎著大袋小袋,追在推著輪椅的祁霨身邊,輪椅上坐了興高采烈的宋語薰。
「姐,烤肉架掉在地上了。」宋語薰回過頭來提醒。
宋語莘氣急敗壞地把地上的烤肉架撿起來,又追了上去,踏進電梯,電梯往一樓直下。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她低吼。
來醫院的路上,他順道買了烤肉用具和食物,起初,看他買這些東西只是覺得莫名其妙,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明白——
「知道呀,祁大哥要帶我去外面草坪上烤肉!」宋語薰笑得很開心。
看妹妹笑得那麼燦爛,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降臨在妹妹身上,宋語莘就算想發標也發不起來。
這種情況下,她沒空追究,小薰和祁霨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而且,還相處得這麼融洽,她現在只想停止他們的荒謬念頭!
「小薰,外面的空氣不好,烤肉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有什麼關系。」祁霨輕哼。
「怎麼會沒有關系!這關系到小薰的——」
「一樓到了,祁大哥出發!」電梯門開了,宋語薰像個指揮官直指正前方,祁霨听令把輪椅往前方推去。
「喂!你們——」宋語莘急得小臉都漲紅了,再度追上去。
「姐,你都叫祁大哥單名‘霨’喔?好親密唷……」宋語薰的小賊眼曖昧地在祁霨和姐姐之間瞄來瞄去。
「我哪有!」
「親愛的,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們都要結婚了。」祁霨補上一句。
宋語莘瞪向他。哼!誰跟你親愛的!
「真的嗎?!你們要結婚?」宋語薰抬頭望向祁霨,言語之間是滿滿的雀躍。
祁霨淺笑點頭。
「耶!」宋語薰歡呼。「姐真不夠意思,居然讓未來的姐夫告訴我,我一定要跟醫生告假,參加你們的婚禮喔!」
「那不——」
我想長大到可以看你披上白紗結婚,成為天底下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妹妹說過的話在宋語莘腦海響起,到口的「算」字被她吞下,僵直背脊往前快步走去,清眸泛起薄霧。
她是個懦夫,沒有勇氣阻止虛假,更不想讓妹妹失望……
「哈哈!祁大哥你看,我姐害羞了。」一會兒,宋語薰的笑容斂下了些,回過頭往斜上方看。「你會一輩子疼我姐吧?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報答她什麼,你可以替我好好照顧她嗎?」
看著宋語薰真誠清湛的雙眸,祁霨點頭,算是給她答復。
「勾勾手!」她伸出細瘦如柴的小指頭。
祁霨沒有遲疑,伸出手,兩人訂下約定,而獨自生悶氣的宋語莘,仍然往前僵硬地踏步走。
「姐!這里就可以了,再過去就是停車場!」停在原地的他們,喚回宋語莘。
宋語莘走回他們身邊,有些氣憤地把手中沉重的袋子通通放下。「是喔,你們不是要玩火燒車?」
「沒那麼嚴重啦!」宋語薰巧笑。
「頂多把醫院草皮燒了!」祁霨補充,開始架設炭火。
「哈哈哈……祁大哥,你好好玩喔!」宋語薰笑得花枝亂顫。
好玩?並沒有!是可恨吧!
宋語莘翻翻白眼,然後,看到小薰這麼開心,她忽然不忍心剝奪小薰的快樂,雙手比大腦下達命令更快,便在草地上鋪起塑膠墊,讓宋語薰坐到塑膠墊上,宋語薰也幫忙把菜色擺好。
「哇!好豐盛喔……姐,我要先吃烤丸子,幫我拿給祁大哥。」宋語薰遞出兩串丸子,把宋語莘推往祁霨的方向。
宋語莘來到祁霨身邊,動作利落的他已經把火生好了,紅紅的小火苗,在木炭之間 啪燃燒。
「這是小薰要的。」宋語莘嘴里嘀咕,心里也在嘀咕。沒想到,像他這樣金玉其外的富家大少,也會生火,她還以為只會命令東、命令西的他在家,一定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祁霨先用紙巾拭淨烤肉架,接過食物,放到架上,熟練地刷上烤肉醬。
「讓她活得快樂一點,有什麼關系。」他突發一語。
對于他的想法,宋語莘感到訝異,卻另有一種奇妙的感動。
「……可是,結果有可能會令我後悔、無法承受。」
「你盡力了。」
宋語莘一語不發,抱膝蹲在火爐旁。這是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說話,她受祁霨撼動的心,也像火苗一樣悄悄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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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雷雨滂沱,渾身沒有一處干的宋語莘,回到小鮑寓,地板被濕透的涼鞋踩出濕濡的印子。
回到家,她所有武裝細胞在霎時間潰不成軍,放任自己昏沉、放任自己疲憊。
拖著一身濕,放下背包,倦極的她就這樣倒入床中,濕淋淋的長發,纏繞在她類邊、披散在枕上。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听見了,卻無力起身,恍惚之間,只有祁霨那張因她沒接電話,而火冒三丈的怒容在她的腦海盤旋……
凌晨兩點。
「好渴……」迷迷糊湖中,口干舌燥的宋語莘,在半夜起身想找水喝,才剛撐起上半身跪坐在床上,卻又渾身虛軟趴向床邊,無力的手垂到床下。
「呃!」頭好暈、好痛……她試著撐開眼皮,只看見天花板在旋轉,馬上又難受地閉上眼。
「熱……」重喘了幾下,她伸手亂揮想觸踫冰涼的東西,借以軀走身上的熱,她模到了躺在床角的背包。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的驅使,她睜開眼拉過背包,找出銀色手機,按了一個鍵,手機的屏幕亮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一組她想忘也忘不了的號碼,同樣按鍵她又按了幾下,顯示的電話號碼都是同一組。
「祁霨……」
她為什麼會想到祁霨?甚至好想按下電話鍵,就能听見他的聲音。
「我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麼會想起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
宋語莘眯眼申吟,拿手機,捶了自己神智不清的腦袋一下。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宋語莘陷入接與不接的掙扎。
手機響了第十聲,她接了。
「宋語莘!懊死的你居然到現在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電話那頭,暴躁的怒吼聲,夾帶濃濃的不耐。
當宋語莘听到以往避之惟恐不及的聲音時,卻反而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哭,不明白祁霨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進駐她的心房,印了記、烙了痕,就算她百般設防,也已徒勞無功。
宋語莘什麼都不說的哭聲,逼急了祁霨。
「語莘,說話!」
她還是哭。
「你人在哪里?在家還是外面?」祁霨的語氣變得著急。
「語莘,先別哭。發生什麼事了?把話慢慢說清楚。」
「該死!你究竟在哪里?說話呀,語——」
淚流滿面的宋語莘切斷了電話,把臉埋進棉被里,放聲痛哭,哭得撕心。
他為什麼擔心她發生什麼事?他的關心又算什麼?
她不該接的,不該接。
頭疼得像是要爆炸……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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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著大雨,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不到十五分鐘,心急如焚的祁霨,飛車到宋語莘的住所,解決了門鎖後,他終于在狹窄的小房間內,找到害他心髒差點罷工的人兒。
「語莘?怎麼回事?」看見她趴在床上哭,虛弱的抽咽聲,讓他的心一緊。
宋語莘撐起身子,望向門邊的高大身影,她認得這個聲音。「祁……霨……」
紅通通的鼻眼和紅通通的小臉,印在祁霨眼底,他從來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不同于平日活躍耀眼,格外惹人心憐。
祁霨走近床邊,剛好扶住宋語莘虛軟的身體,觸模到她身上的濕衣服。
「該死!你不會換掉濕衣服嗎?」
「不要吵……我的頭好痛!」
祁霨用手試探她額頭、臉頰的溫度,發覺她的身體微微發燙,他的眉頭更加緊繃。
「我要……水……」
「躺好,我去倒。」他將她安置妥當後,走出小房間,在簡單的客廳里,找到水壺,倒了一杯開水後又回到房間。「我扶你起來喝水。」
「唔……咕……」宋語莘被他扶起身,縴細的頸項,靠在他堅實的胳膊間,囫圇灌下一大杯白開水。
「語莘,听得見我說話嗎?」祁霨訝異于她的虛弱。
「呃!」宋語莘打了一個酒嗝,在他懷中輕點螓首,從她口中散發出來的酒味飄散在四周……
她又喝酒了?她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各種揣測掠過祁霨心頭,眉心益發緊揪。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動手月兌掉她身上透涼濕緊的T恤、牛仔褲。
「你在……干嗎?」宋語莘迷蒙的雙眼微睜,感覺不舒服的束縛離了身。
「你發燒了,幫你月兌掉濕衣服。」解決了T恤、牛仔褲,他的目標轉向剩下的內衣褲,大掌探向她背後。
察覺他要做什麼時,宋語莘用盡力氣退離他,抓過被單覆蓋在自己春光無限的半果嬌軀上,縮在靠牆的床角。
「你不可以!」宋語莘以為尖叫可以阻止他,沒想到她發出的聲音,低啞得像是呢喃。
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神志還不至于淪落到任人宰割的情況。
然而,當她月兌口拒絕後,便後悔了。
「我不可以?你自己月兌。」結果,祁霨沒有威脅她、也沒有逼迫她。
他的反應出乎宋語莘的意料,她縮成一團,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只是戒慎地盯著他。
「你如果想燒得更嚴重一點、在床上躺個四五天,盡避穿著濕衣服睡。不會照顧自己,又憑什麼照顧小薰?」他不客氣地諷刺。
宋語莘咬唇不語,過了一分鐘後,裹在被單下的身體開始有所動作,然後就見抓著被單的她快速躺回枕頭上,雙眼緊緊閉起。
這笨蛋!把月兌下來的濕衣,抱在身前跟穿在身上有什麼差別!祁霨有些惱火。
「拿出來。」他沒好氣地命令。
听出他口氣中的不悅,宋語莘咬牙再退一步。
她依然雙眼緊閉,只探出白皙的水臂,認命地把貼身衣物交出去。
在踫到他的粗糙有力的大掌時,她羞窘到覺得自己全身都燃燒起來了,連發梢都好似躥出火苗。
祁霨面不改色,接過女性的貼身衣物,把剛才從她身上褪下來的衣物,一並掃到床下。
餅了一會兒,宋語莘沒听見祁霨的聲音,以為他走開了,她因他不在身邊而松了一口氣,但也有莫名的失落……
怎麼會這樣?她忽然不希望他離開半步,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連帶的,心也跟著變得脆弱嗎?她該厭惡他、她該恨他的,不是嗎?
「祁霨……」宋語莘的呢喃聲里,有恐懼、有無奈、更有迷惘。
「我在這里。」
靶覺到床上陷下的重量,和自己驀然被摟進寬闊的男性肩臂之中,訝異的宋語莘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看見祁霨抱著她,讓她側趴在他的胸膛上。
「你——」
「噓,不要說話,睡覺。」他收緊雙臂,閉上眼。
溫柔縈繞在她周圍,凝望他剛毅的側臉,宋語莘在剎那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她接電話,是因為渴望依賴他。
她失落,是因為心頭有了個他一般大小的缺口。
她哭泣,是因為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他。
屋外夜雨依舊,屋內兩人的心,已經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