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季風揚的說法,這兒是座「石林」,寧寧雖不清楚究竟身在何處,卻可以確定,這兒真是美得令人咋舌,江南的美,美在景致清靈,這兒的美則美在景致我離開的原因,我離開的原因已經達成,今後若你要我陪,我會守著你直到你受不了為止。」
听聞他的話,藍芽的情緒轉變只在眨眼間,方才還惱恨不已的表情已轉為柔情十足,望著他捉住她的手,「若是如此,為何不許我打她?」
「如果你想這麼做,」他聳聳肩,「我可以代勞!」
就在寧寧為免去第二掌松口氣時,乍聞此話,心頭一驚,但季風揚悶雷似的一耳光已然摑下,方才藍芽那掌雖狠,但好歹是女人家的手勁,他這一巴掌卻讓她險些要失去意識,嘴角晌出血絲。
這一掌不只打在她臉上,也打斷了她心頭奢念,她原指望他會看在她畢竟曾救過他的事實,而對她稍加禮遇,如今看來,這男人是亳不講情分的。」夠了吧,你們!」她忍著痛跳起身來怒吼,」有本事干脆殺了我,這樣一巴掌、兩巴掌的算什麼?」
如果籃芽真的曾對季風揚與寧寧之間的關系有所懷疑的話,到了這會兒,她已全然相信季風揚,寧寧用像只想要跟人拼命的火雞,藍芽卻是笑笑著的,而且是笑得又亮又甜的那種。
「我相信你了,只是……」她緊瞅心愛的男人,眼中亮著疑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見你跟別的女人一起,還帶她來這兒想做什麼?」
「小藍芽,我的小寶貝!」季風揚笑摟著她,看丁寧寧一眼,「你馬上就會知道我干嗎要帶這丫頭來了,在這之前,你先讓她睡一下吧!」
藍芽偎在他懷里,笑得滿足而甜蜜,有點像大壞狼懷中的小搬羊,這是寧寧的最後一個念頭,之後,藍芽對著她伸手一揚,一陣香氣撲鼻,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
醒轉之時已近天黑,寧寧用困惑地搖搖頭,除了腦子略感昏沉.她似乎一切安好,不過她發現掌心上頭有一條黑線,搞不清楚自個兒是在什麼時候弄髒的。
「醒了嗎?小泵娘。」自外頭奔人的是盛裝打扮笑嘻嘻的藍芽。
猛一見著她,寧寧下意識捂住臉頰.生怕好端端又招來一巴掌。
藍芽不在意地去牽她的手,「別擔心,今天是咱們幾個族群共同的節日,火把節!好日子不動手打人的。」她拉起她,」快走吧,熱鬧快開始了!」
白族人的情緒性格是直接的,在確定寧寧井非情敵後,她便放一心,並視她為友人。
「我也去?!可我……」一低頭,這會兒寧寧才看見自己身上衣服已被換掉,穿上他們服飾,看起來儼如一個白族姑娘。
藍芽仍舊甜笑著,不由分說,拉起她就往外跑,一路上,她告訴寧寧每當這節日時,他們族人總要舉行各種游樂,入夜後點燃火把奔馳林間,飲酒歌舞,在石林中舉行斗牛、掉跤和各種活動,此外,最重要的……
她拉長語氣,眨眨跟,這個節日也是讓青年男女尋找伴侶,訂下白頭之盟的最好時機。」
既是如此,寧寧心想,藍芽已有意中人,應該不用參加,而她……更是沒有這個興趣,她沒想要留在這里嫁人,老死異鄉!雖然雲行止是個壞胚,連未婚妻都有了還來招惹她,她卻還是忘不了他。
然而她雖已婉拒,藍芽可由不得她,硬是將她拉住族人聚集之地。
黑夜沉沉,火光烈烈,寧寧首次見識到異族的另種風情,這些人熱情奔放,大口喝酒,大口啖肉,豪邁戀情。
她也首次見識到何謂斗牛大會。
鑼鼓喧天中二對對男女彈起大三弦,跳起歡樂舞蹈,插邊的標桿上掛著球形的「彩虹」,誰斗牛獲勝,他的牛就可以掛上它,一聲令下,斗牛開始,主人們將自己的斗牛放,八場中,任其格斗。
凶猛的公牛插蹄甩尾向對方攻擊,角對角地踫擅,直到將對方斗敗為止。
靶染了場上的激昂興奮情緒,多日以來,寧寧第一次暫時拋去掃(憂,開心地覷著賽局,這斗牛在形式上雖與她的斗雞相似,但體形高壯威猛的公牛,拼斗起來的狠勁卻絕非她那幾只斗雞所能比擬。
縴巧秀麗而陌生的寧寧自是很快就引來了眾多目光絕大多數來自男子!這些男人都有著熱情的眼神,她並不在意,只要沒看見季風揚,她就沒什麼壓力。
藍芽始終陪著她,不知情的人會以為笑意盈盈的兩人是對好友。突然,寧寧感覺到背後一股灼熱而熟悉的視線始終跟隨著自己。
她心跳加速的仔細看清楚那個人,結果卻很失望,看她的人是個全然陌生的男子,身上被著羊皮褂子.頭上一便氈帽壓得低低的,藍芽告訴她,那是納西族人慣穿的服飾,這個大節日上,各個種族的人都看得到。
可是那男子的眼神讓寧寧想起雲行止,但兩人面貌迥異,那男子下巴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沒有,不像雲行止的滿臉胡子。
對于這納西族人給她的視線,寧寧回敬了個大鬼臉,井暗自期望他別找上自己。
斗牛大會結束後,蘆笙與四弦琴的音樂聲揚起,眾人圍著止堆繞個大圈,一對對熱情洋溢、看對眼的男女在揚中翩然起舞,一群男人擠到了寧寧身旁,藍芽笑笑,退到一旁,由著她的族人們對閃躲著卻語言不通的寧寧用晨開熱情攻勢。
男人太多,看上的對象都是寧寧,最後只得用老方法搏斗決定,幾個男人陸續赤膊上陣,先互相擁抱,以示友好,在裁判令下,兩人開始角力,最後以把對方摔倒、雙肩著地即為勝者。
寧寧睜大眼,搏斗雖然夠刺激,但以她做為獎賞就太夸張引他們比他們的,干她屁事呀!
她想表達自己的意思,但這些人壓根听不懂她的話,只以為她是害羞,最後竟然是由那個一直死瞅著她,分明想把她吞進肚里的納酉族男子獲勝。
歡呼聲中,他先是拉著寧畜在火堆旁「打跳」——這是一種西南各族流傳的集體舞蹈,在歡樂場合中十分風行,奔放豪邁,動作簡單,老少皆宜。
寧寧怒瞪著眼,想甩掉這納西族男子的手,卻頹然發現根本甩月兌不掉,到最後甚至還讓他給突然打上肩頭,在眾人的朗笑聲以及她的抗議喊叫聲中,給帶出人群,進到樹林子里。
她的喊叫,只讓人誤認認是她的熱情!
進了昏暗的樹林子,四周轉為寂靜,寧寧又惱又懼,在這蠻荒之地,這些男人都是這麼樣得到他們想要的女人嗎?
「等落了地,她望著納酉族男子,七手八腳比劃著,想表達自己的不願意。
「我不喜歡你!」她比比自己再比比他,搖頭兼搖手,像波浪蚊似的,」如果你敢踫我……」怒目圓睜,她佯裝一勝凶狠,指指他將手在頸上一劃,伸出舌頭,「我發誓會殺了你!」
對于她的可怕威脅,納西族男子卻毫無懼意,他雙臂交捏,服中是沉穩而篤定的笑意。
「你听不懂嗎9」她吼叫著,「你這個野人!走開廠她逼了幾步,不停地揮動著雙手。
他不為所動,笑意不減,就在她踏身撿拾起地上石塊,打算砸死這個該死的只會笑的野人時,他竟然開了口,剎那間,她恍若中了魔咒,無法動彈!
「若真將我趕走,你一定會後悔的,」他一口流利漢語及慵懶低沉腔調,她感覺熟悉至極,「受了這麼多教訓,你依舊沒變,發誓總拿來當飯吃。」
「你?!」寧寧用望著他,像見了兒似的,手一軟,石頭掉下砸到自個兒的腳,疼得她眺著腳哎哎叫,「為、為什麼?難、難道……你竟然……可是……胡子——」她結結巴巴的,話不成話。雙眼發直覷著他。
「蠢丫頭就是蠢丫頭!」他笑了笑,「虧我領著你跳舞,還扛著你走了段路,分離不過數日,你真將我給忘得一干二淨?」他拿下氈帽在她面前揚著笑,他正是雲行止!
可雖說人是雲行止,卻又令她陌生得緊,他的下巴刮得干干淨淨,俊逸的五官首次完全在她眼前展露,少了胡子,少了粗擴,卻多添了分讓女人望之臉虹心跳的魅力,那雙眼像會勾魂撮魄似的。
「你、你的……胡子呢?」寧寧依舊結巴,似乎還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丫頭,你不知道胡子是可以刮掉的嗎?」他漫不經心的道,「那東西是長出來的,難道有人初出娘胎就帶了一髒胡須?」
心頭一緊,淚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她傻傻地望著他問;「是為了我?」」是呀!」雲行止淡淡頷首,「是為了你這個通緝要犯!」語氣雖嚴厲,但他眼中卻掩不住作弄光芒。工次分手前,我說過別為了想讓我拘留身邊,就去干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沒想到你不但不听,還變本加厲,連私縱殺人犯的轟轟烈烈大事也干得出。」
寧寧輕嚀一聲,撲身投入他懷中,破涕為笑地由著他罵,真好!教人罵的感覺真好,至少她不用再孤單面對那狂徒了!
他環臂攬緊懷中的她,懸掛多日的心首次安定。
另個念頭浮起,她突然擰開他,「為了捉通緝要犯,你連未婚妻都不顧了嗎?」她的語調很酸。
「我來這兒,」他笑笑,毫不在意,「就是想要帶回我那成了通緝犯的未婚妻。」
見寧寧眼中明擺著不信,他握住她雙肩,眼神難得認真,」葉芙蓉與我是表兄妹關系,除此之外,再也不可能多出別的,縱使她再想要嫁給我,我也不可能同意,因為我喜歡的是個很蠢、很置,蠢到體會不出感情,非要人家說出口的蠢丫頭!」
她臉紅臉,哼了聲,「可她說……你曾幫她洗過操,連這等逾禮的事情都做出了,你憑什麼不發人家?芙蓉不像會說謊的人,難道這事兒是她誣賴你?」
「這事兒倒不算誣賴。」見她氣得紅了眼,雲行止笑得神態自若,「只是你該問清楚當時芙蓉幾歲,一個十三歲的表哥因著姨娘托付,幫個三歲小表妹洗身子,不算逾禮吧?」
「三、三歲?!」寧寧傻愣住,這才發覺自己實在錯得離譜。
這會兒她總算知曉了自己在雲行止心中的地位,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該來這兒的!季風揚擄我走就是為了要對付你,你快點兒離開,那家伙毫無人性,對官府的人更是深惡痛絕!」
「我知道。」他點點頭,「從他沿路留下線索我就知道他意不在你,也不在逃亡保命,他恨我,鮮少失敗的他,絕對承受不起自我這兒遭遇到的挫敗,是以當我發現你們是向著西南一帶來時,便委托西南各族的朋友留意你們的行蹤。」
「我不知道你竟能結交到這些偏遠民族的朋友。」寧寧目中露出敬佩。」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雲行止揉揉她的發,」皇上曾派官員至西南這邊來,當時我與御前第一侍衛同行,那次結交了不少朋友,沒想到這會兒竟派上用場。
「別擔心季風揚,我已與白族族長打過照面,這人是我大唐緝拿的凶犯,我請他們與我合作緝凶歸案,晚會前,我已托人在季風揚酒里下了昏睡藥,待會兒,我帶你過去將他捆綁妥當,明日一早返轉中原。」
「回去之後,我……」松了一口氣的寧寧又擔心起自個兒的未來。
「私縱犯人,罰充軍邊塞二十年。」他說得不經意,她听得心驚膽跳,」不過,看在你域罪立功.自首認罪帶回凶犯,改易科罰金——」
聞言,她安下心,前陣子她在雞場賺了不少銀子,想來該足以應付吧!至于和雲婧她們的賭局,管他的!約期早過,她也沒心思管誰怕誰贏,發生這麼大的事,這會兒小命比較要緊。」不過……」雲行止清清喉嚨,一奉正經,「對官府方面你尚可罰銀善了,但對本捕頭在執行公務期間,拋下四方巡視要務,花時間、耗精神,攀山越峙,不眠不休追捕你的損失,你得要另行負責。」
「罰什麼都成。」經此教訓,她倒是變乖丁,只要這男人別把她扔在這言語無法溝通的蠻夷之地,即使要再蹲大牢也成,對于他,這會兒她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她微嘟嘴低語,「對不起連累了你,這回,我是真的闖大禍了!」
「知道就好。」他斂起正經,輕笑著將地圈入懷中,」你要受的處罰是得拘留在我身邊,」他凝睇著她,少有地縱容真心,表達出深情,「一輩子!」
她輕呼了聲,手掩住嘴,霎時淚服模糊,她只覺得小小的身子似乎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喜悅了。
他拉開她掩嘴的手,搖搖頭,「別給我這麼一副驚訝萬分的表情,這樣我會以為你輩到連我有多愛你都毫無知覺。」
他低吻住她,薯然間,寧寧心口狠狠抽痛,她原以為是興奮過度,可下一刻她竟無法控制地拔起他腰間的刀刺向雲行止心口。
若非雲行止機靈,瞬時敏捷的躲過了這一刀,這會兒足當已身受重飭。
寧寧腦中餛亂,她明明是愛他的,可為何她的心嘶吼著要他的命!
頸上一個手刀擊落,接著,她跌入他懷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