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燈火通明的梁府大廳,緋聲實在嘔到了極點。
護院頭兒滿臉得意的認定他是盜匪,並將他用麻繩緊緊捆綁,獻寶似的拎到大廳交給梁老爺。
只見粱老爺神色凝重,看起來像是在惋惜緋聲年紀輕輕就做了盜匪。
但緋聲在盼縈樓不是一兩天的事,盼縈樓又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樓,粱老爺的喜好緋聲怎會不知道。
梁老爺的神情哪里像惋惜了?他分明就是心懷不軌!
這老家伙鐵定是在想要怎麼利用此事把他逼上床,不管他的臉有多麼刻薄,畢竟他也是盼縈樓的四大美男子之一,而且比較容易「上手」的兩個人都已是別人的了。
至于默言和星流嘛……他們好是好,可惜默言武功太高,沒什麼人敢打他的王意;此外星流到現在仍是清倌一名,自然有他厲害的地方。
「混帳!」緋聲小小聲地罵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落在別人手上,想說什麼難听的話,也得等月兌身後再說。
「你說你來是為了捉人,怎麼捉人的反被人捉?」
低沉蒼老的聲音在緋聲面前響起。
說話的人是府的老太君,正是梁老爺的親生母親;她可是粱府里最有分量的人,亦是梁府中最像妖怪的人物。
「因為有人白痴到在屋頂上灑油,害我捉不成偷兒,反而被那個人捉來賞。」緋聲指著那名護院頭兒,沒好氣的說道。
如果他現在手腳能動,一定要將那個護院頭兒按在地上痛打泄恨。
可惜此刻他手腳被綁,還被梁府的人團團圍住,加上一堆護院正拿著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令他插翅難飛。
「可是眾人都看見那人等著你,你該不會想說你們不認識吧?」站在梁老爺身旁的梁二夫人字字都帶著刺。
緋聲嘴角抽搐了下,氣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個該死的男人,他是真的認識啊!
雖然他們已經多年未見,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可若說不認識便是說謊啊!
說謊會下拔舌地獄耶!怎麼辦?
「認識又怎麼樣?全城里的人都認得梁老爺,梁老爺又不見得認識每個人;我們盼縈樓可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樓,認得我的人自然多如牛毛。」緋聲腦筋轉了轉,想到一個好借口。
「你不配跟我們家老爺相比!」大嗓門的護院頭兒,再度發揮他唯一的「長才」。
「我只是打個比方。」緋聲瞄了護院頭兒一眼,態度頗為不屑。
緋聲估量著眼前數人,護院頭兒愛名、梁老爺、梁二夫人僅是想保住既有的地位,害怕他入府後會起波瀾,至于梁老太君嘛…他看不出來。
唉!照這個情勢看來,他最後八成會死在梁老太君的手上。
「你……」
護院頭兒想給緋聲幾拳,卻被梁老爺制止了。
「你說你是來捉賊的,有何證據?」梁老爺問道。
梁老爺色迷迷的目光一直在緋聲的身上打轉,只差沒流下幾滴口水。如果身邊沒人,他八成會當場將緋聲拆吃入月復。
有理說不清了。
護院頭兒一心想在他身上安罪名,梁老爺又在一旁想陷害他,他原本就算比白絹還清白,此刻也黑成一片了。
「婊子無情!誰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依我看,還是將他押到縣太爺那兒才是上策。」梁二夫人嘴里依然沒句好話。
虧她生得清麗秀氣,個性倒是比長相刻薄的他還刻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緋聲…惱火,成語用得比平常流利許多。
「好了!別吵了。」梁老太君再度開口。
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有雙炯炯有神的瞳眸,直勾勾地盯著緋聲,像是要將緋聲看個透徹一般。
廳里的人都望向梁老太君,等待著她的決定。
「說句實在話,不要說親眼看到當時情況的護院們,就連我這個老太婆子都不相信你。」
梁老太君的第一句話,讓緋聲的心直直墜下。
「你們派人去搜我的住處就知道了,我一樣東西也沒偷。」緋聲嘆了口氣。
他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兩萬兩銀子沒入袋,現下連能否安全月兌身都不知道。
他倒寧可梁府將他交給縣太爺,反正語冰和湛憂一個攀上長皇子,一個勾到慎王爺,有他們為他作主,一定可以放他出來。
但是看梁家人的神色,他們動用私刑的可能性比較高。
「想也知道你不會把東西放在盼縈樓里,白痴才去搜。」梁二夫人又說了句。
看著不言不語、端莊溫婉的梁大夫人,緋聲實在很想對梁二夫人說,就是因為她說的話太難听,才當不上大夫人。
「不然你們送我去見官好了,一切交由官府定奪,各位沒意見了吧?」緋聲露一出他在盼縈樓的招牌笑容,希望能騙住幾個人。
一但到了官府,他的好日子就不遠羅!
「誰不知道跟盼縈樓來往的都是高官貴冑,把你送進宮府後還有我們梁府說話的余地嗎?」
罷剛還讓緋聲覺得溫柔婉約的梁大夫人,競說出這句讓緋聲幾欲抓狂的話。
「動私刑有違昭陽國的國法。」緋聲在顫抖。
他還年輕、他銀子尚未賺飽、他仍沒找到喜歡的人,他不想死啊!
「不被發現就好了。」大嗓門的護院頭兒,輕松地說著。
緋聲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護院頭兒,他保證,如果他能逃出生天,這筆帳必定十倍奉還。
「不要吵!」梁老太君的聲音再度響起。
廳中眾人一下子全閉了嘴。
「這件事讓梁家損失太多財物了,你的嫌疑頗重,我們放不得。」
粱老太君的話,讓梁府眾人露出了微笑。
緋聲的心則直直往下墜,他可不想落在那個腦滿腸肥的老家伙手中,一想到他從欽聿以後就沒被別人踫過的清白身子,竟要毀在這個惡心的老家伙手里,他就覺得胃部一陣翻涌。
「既然你說你是來捉賊的,那麼就用破案來證明你的清白吧。」梁老太君下了結論,布滿皺紋的臉上,有雙狡滑的眸子。
聞言,梁府眾人都傻眼了,縱「賊」歸山還叫他去捉賊?太君的腦子沒有問題吧?
緋聲也是一陣呆楞,要他做白工嗎?不會吧!」那、那賞金呢?」
如果沒有賞金,他做事的意願會下降很多耶!
「不把你打得半死再送進宮府,就是最好的報酬。」梁老太君笑著,眼楮眯成一條縫,透出狡猾的目光。
緋聲看見她背後好似有好幾條狐狸尾巴在搖,這個老不死的妖怪!
梁老太君的話在梁家引起一陣大笑,當然會笑的人不包括緋聲、梁老爺和護院頭兒。
緋聲是听得呆掉了,盼縈樓里號稱「金剛不倒鐵公雞」的緋聲要做白工?不會吧!
粱老爺的色心無法得到滿足,不禁連連嘆息。
護院頭兒跟梁老爺差不了多少,不過梁老爺是想用「人鞭」懲治緋聲,而他想用皮鞭……
「你沒有意見的話就可以走了。」粱老太君的話雖是對著緋聲說的,但她嚴厲的目光卻睨向自己的兒子。
知子莫若母,她早就明白兒子心底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了。孫子沒幫她多生幾個,妻妾倒是娶了不少,她可不容許兒子再搞個男妾回來。
「我能抗議嗎?」緋聲沒好氣地咕噥著。
「可以啊!可是沒人會理你。」梁府上下一起笑眯眯地說著。
緋聲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為了怕你日後不認帳,麻煩你先立個字據吧!」梁老太君又道。
「字據?保證破案的字據嗎?」緋聲一臉不屑地問著。
賊人如此高明,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全天本領最高的人,也沒把握一定能破案。所以要他立字據有什麼用?真是沒見識的人才會有的想法。
「立那種東西有啥用處?」梁老太君對緋聲的話嗤之以鼻。
緋聲沒說話,背脊處的寒毛一根一根立了起來,總覺得小命即將不保了……
「開一張三十萬兩銀子的欠條給他,一個月之內他若捉不到賊人,梁家的損失就由他負責。」
梁老太君冷冷地說道。
聞言,緋聲就快暈倒了。
這招向來是他對付別人用的,沒想到眼前這個老女人,竟然也用這招對付他,真是不道德!
「嗚……小命休矣……」緋聲忍不住地哀號著。
緋聲回到盼縈樓時,天已經亮了。
盼縈樓內靜悄悄的,畢竟盼縈樓是在夜晚做生意,不到正午時分是不會有人過來的。
不過,那指的僅是盼縈樓內……
當緋聲懶洋洋的走到盼縈樓的後門,準備施展輕功躍牆而入時,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卻在他的身後出現。
「緋聲,真早,又去賺外快了?」
盼縈樓的店主語冰乘著四人軟轎,晚緋聲一步出現在後門處。
語冰在緋聲正要翻身進屋的那一刻踏出軟轎,他和緋聲向來不合,一見面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話。
「不關你的事。」緋聲睨了語冰一眼,不想搭理他。
他今天已經夠倒霉了,實在沒有心力再跟語冰斗嘴,如果語冰硬要找他麻煩,休怪他不客氣。
「哦!我都忘了,你昨晚不是要去梁府捉賊嗎?怎麼,做白工了啊!」語冰的眼楮骨碌碌地轉著,想乘機氣氣平日欺壓他的緋聲。
緋聲睨了語冰一跟,繼而抬頭望向牆頭,很想馬上翻過牆去,離開浯冰的視線;因為他實在懶得跟語冰說話,否則他很有可能會在一時沖動之下一拳揍暈語冰。
「果然是做了白工,你喜歡兼差、賺外快我是沒有意見,不過請勿把麻煩惹回盼縈樓。」
「那麼你呢?」緋聲放棄快速離去的想法,轉頭準備對付語冰。
「我怎麼了?」
「你昨天去哪里了啊?」
「關你屁事啊!」憶及昨晚發生的事,語冰不禁臉上一紅。
身為慎王爺的夫人.他昨晚除了睡在親親相公的懷中,還會有別的去處嗎?
昨晚慎勤將他拖回慎王府之時,緋聲不但在場,還揮手要他好好「享受」,所以他根本是明知故問嘛!
「偶爾為了國家社稷做做白工,我高興、我樂意!」緋聲仰著頭,得意洋洋地說道。
緋聲昨天在盼縈樓內四處嚷嚷著兩萬兩銀子是多麼大的數目時,那神情說有多高興就有多高興,現下競說做白工是他高興?擺明是在死撐!
「是嗎?」浯冰冷哼了一聲。
「我哪像你啊,只會躺在慎王爺懷中,翹起臀部申吟,昨晚……很爽嗎?」緋聲笑得很賊、很壞。
語冰清秀的臉龐瞬間漲紅,指著緋聲,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果然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說嘛,平常都從大門進來的人,今兒個怎麼會特地繞到後門來呢?」緋聲將忍了一夜的悶氣,悉數發泄在語冰身上。
「因為前門人太多,我才改走後門。」語冰理直氣壯地反駁。
「是喔?」緋聲懶洋洋地望著語冰。
語冰準備反唇相稽之時,忽然想到四名轎夫還在看他們的好戲,他連忙趕走轎夫︰「通通回去了,還站在這里看什麼?」
「看熱鬧啊!」一名轎夫愉快地回答。
「你去死吧!」語冰大了一聲。
那名不知死活的轎夫,被語冰狠狠地踹了-腳,並在語冰冷厲的目光瞪視下,和其它同伴含淚離開。
他們王爺的夫人好凶喔!
「他們也沒說錯,的確是在看熱鬧。」緋聲愉快地輕笑著。
「你這個專做白工的家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語冰氣得想揍緋聲兩拳。
「好說、好說,我講的話還沒你多呢!」
「你還敢笑我從後門進來,你不也是嗎?」語冰突然想起緋聲剛剛說的話。
終于做出反擊的語冰,一臉得意的笑著,他就不信自己扳不倒緋聲。
「我的房間在後頭,當然從後門走比較快。」徘聲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實在不曉得語冰忘麼會笨到拿這件事做文章。
拜托!他住在盼縈樓後頭又不是-天、兩天的事了。唉!有個頭腦不清楚的老板,底下人也是很辛苦的。
聞言,語冰當下一怔。哎呀!他怎麼會忘了,緋聲是住在最後面的呢?
「說你笨還死不承認。」緋聲又嘲諷了他一句。
「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語冰指的是他做白工一事。
語冰被他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緋聲武功了得,他一定會街上前去揍他幾拳。
真是的!他可是盼縈樓的店主耶,怎麼盼縈樓里就沒有一個人懂得尊敬他?虧他們的薪餉都是他在發的,競不懂得飲水思源的道理。
「那我也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緋聲咧嘴一笑,翻身躍過牆頭懶得再理會語冰。
「真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也不不錯啊!」想起昨夜的火熱,語冰小小聲地喃喃著。
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語冰,這下子連耳朵都羞紅了。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