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不理他,接著說︰「公子心思縝密,若要報仇,以公子的聰明才智,聖賢山莊早就不復存在了。哪會像你這般馬虎大意,留下尾巴讓人追查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笨蛋了?」司徒生氣地說,「你既然懷疑我不是司徒瑞安,那我又是誰?你以為我是易容的?」
悅兒不語,死死地盯著他,這也正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臉可以易容,身體也可以嗎?他們那般親密的接觸,並未察覺身體的不同之處,而且就算易容精湛,也是有破綻可尋的,她本身便是易容高手,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他哪里易容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哼!司徒悅,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枉我還想娶你為妻……」
「啪!」又是一個嘴巴,悅兒說道︰「還是不肯承認嗎?」劍尖一挑,司徒的肩頭已出現一道長長的血痕。
司徒悶哼一聲,罵道︰「狠毒的女人,真不該來找你。」他現在心里後悔死了,怎麼這麼潑辣啊!以前竟沒發覺。
面對司徒的咒罵,悅兒卻笑了,「那又如何?我從來不是良善之輩,否則我跟安兒孤兒寡母如何在這亂世生存。告訴我,你是誰?扮成司徒瑞安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司徒不屑道︰「說了你就會放了我?」
「我不想再跟你浪費時間,你說還是不說?」
司徒罵了一句︰「蛇蠍女人。」轉過頭,不再看她。
「既然如此,也別怪我心狠了。」說罷,悅兒一揚劍向司徒頸間劃去。
司徒「哎呀」一聲,就地一滾,總算險險避過此劍,伸手一模脖子,驚道︰「你當真要殺我?」
「哼!你的武功雖然暫時沒了,但力氣還是有的啊!」她說著,又是一劍刺了過去,司徒狼狽地躲開。
悅兒連刺了數劍,司徒在地上又滾又跳,他武功雖失了,但眼神還算能跟上。只是每次躲閃總會慢上半拍,幾劍下來,已經弄得他衣衫盡破、灰頭土臉,眼見著又是一劍當胸刺下,他已經沒力氣躲了,閉眼大喊道︰「我死了,你就永遠見不到公子了。」喊過之後,許久不見動靜,司徒慢慢地睜開眼,卻見悅兒失魂落魄地站在面前。
「這麼說,你真的不是公子了?」
「啊!」司徒張大嘴,難道剛才那些都是試探?沒好氣地說,「不是。」
悅兒手中的軟劍掉到了地上,不是,真的不是,她覺得自己好像中了毒般,身上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吸干了。其實她心里多麼希望他能繼續堅持下去,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多希望自己的懷疑是錯的,她多希望自己能夠笨一些,永遠不要察覺。她剛才還存著一分希望,可是現在……
悅兒失魂落魄,司徒看著狼狽的自己也頗覺委屈,「公子有什麼好啊!值得你這樣對他?別忘了,你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離開他的。」
悅兒一開始不吱聲,過了許久才說道︰「某些時候,公子的確心狠手辣,他不會像你這樣還會去擔心狗子一家人的死活,他的性情也沒有你溫和好相處。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是我的公子,而你不是。你不該騙我心之後,又辱我身,昨晚……」她輕嘆一聲,「我不會被你辱身後便尋死的,我還有安兒要照顧,但是我不能留你。」說著,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軟劍,挺身向司徒刺去,這次跟剛才不同,她是真的動了殺氣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手下不再留情。
司徒嚇得「哇哇」大叫︰「你要殺我就見不到公子了,喂、喂,救命啊!救命啊!」
悅兒動作一頓,眼中的迷惘瞬間被清亮代替,逐冷靜下來,問︰「公子在哪里?」
「在……你先把毒給我解了。」
悅兒搖頭,「公子在哪里?你這麼熟悉我跟公子的事,莫非你也是司徒府的人?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知曉安兒的事。」她微微蹙眉,再一抬頭,卻見面前的司徒消失了,目光轉向遠處,輕哼了一聲,「原來你也很狡猾啊!」說完,縱身追了上去。
司徒一口氣跑到馬車旁,「李五。」掀開車簾,卻是空的,哪里還有李五的影子!再一回身,卻見悅兒已經追了上來,他無論如何也跑不動了。方才強行運功,現在只覺得全身真氣亂竄,血氣上涌。真不曉得悅兒給他下了什麼毒,她啥時學會使毒的啊?
他可是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天要絕他啊!
悅兒氣定神閑地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怎麼,怕死了?既然有膽量冒充公子,就該想到這個結果。」她本是聰慧機敏之人,不想卻被這婬賊佔了便宜,以她的性格換成別人早被她一劍結果了。
可這人卻頂著公子的面貌,每到關鍵時刻她總要猶豫一分,結果被他逃月兌。而且若殺了他,天下之大,她還真的不知去哪里尋找公子。
「現在還不說你是誰嗎?」
「司徒瑞安。」司徒叫道。
「還嘴硬呢!」說著,她不再客氣,軟劍一抖,直刺司徒。在殺與不殺間,悅兒猶豫不決。此人佔她便宜,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公子,都留他不得。然而公子的下落……遲疑間,司徒卻鑽到了馬車底下,驚叫一聲,又鑽了出來,滿手的鮮血,「李五……」
悅兒往車輪下一看,是一雙男人的腳,稍微彎腰仔細一瞧,果然是那個叫李五的男人,不過此刻已經變成了死人。顯然是被人殺死後扔到車輪下的,兩人剛才都沒注意到。
悅兒眉頭一蹙,對司徒說︰「去把他拉出來。」
司徒直搖頭,「我沒力氣了。」
「沒力氣?你剛才倒是跑得挺快。」
「你把解藥給我,我就把他拉出來。」
「現在將解藥給你也晚了,你適才強行運功,沒有半年的時間,你休想再動武了。」
「什麼?」
悅兒不再理他,徑自走過去,伸手抓住李五的腳踝,將他的尸身由車底拽了出來。翻過他的尸身,仔細察看他頸間及胸前的傷口,「凌雲刀法,是聖賢山莊。」
"「不會吧,他們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司徒怪叫一聲,以他的估計怎麼也得三天之後,才能查出他的下落呢!卻忘了,他這一路之上大搖大擺,從不避人,再加上一個一臉橫肉的李五,讓人找不到都難。"
遭了,悅兒暗叫一聲,狗子一家豈不危險,安兒!想至此,臉色一下子變了,她也沒料到聖賢山莊會如此迅速。
突然,司徒指著她身後大叫一聲︰「他們來了。」
悅兒轉身一看,四個人,都是黑衣蒙面。已近酉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四人遠看還是四個黑點,瞬間已經到了面前。領頭之人看了兩人一眼,對剩下三人做了一個手勢,便當先沖到了悅兒身前,舉刀便砍。其他三人則圍上了司徒。
悅兒閃身避過,那人一句話不說,再次攻了上來。一刀比一刀凌厲,悅兒左躲右閃,仗著輕功不錯,勉強躲過。對方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每刀都是致命的招數。
而司徒的待遇卻是不同,他們三人顯然是想活捉司徒,卻突然發現,此人並未想象中的難對付,好像還失了武功。所以很輕松的,司徒便被人捆綁上了。
這邊的悅兒勉強支撐,對方卻突然又過來兩人,三人一起圍攻她。就算她輕功再好,時間一長,也支持不住了。如今被三個人圍住,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悅兒暗自心急。難道她真要因那個冒牌司徒命喪于此,可是安兒怎麼辦?越急越是出錯,悅兒翻身回刺時,一個躲閃不及,被另一黑衣人砍中腰間,悅兒痛得悶哼一聲,回劍抵擋,右邊的一刀卻又當頭砍了過來……
生死懸于一際之時,一旁的司徒卻突然像發瘋了似的大喊︰「救命啊!你快出來吧!我不管了。」喊完之後,往地上一躺,裝成尸體,還真是不管了!
他這一喊,把大家弄得莫名其妙,以為這附近還有其他人,悅兒總算借著他們閃神之際,躲過了此殺招。
「你們是什麼人?」悅兒問。
「去下面問閻王吧。」一黑人答道,說完欺身攻上。
「啊!」司徒那里陡然間又傳出一聲尖叫,這回卻不是司徒,而是那位負責看管的黑衣人,望著胸前噴涌而出的鮮血,眼楮瞪得牛大,仿佛難以置信,身形隨後倒下。而原本倒地裝死的司徒卻不時何時又站了起來,捆在身上的繩子已經被他振斷了。手上正拿著那把帶血的刀。
忽地一抬眸,冰冷的目光望向這邊。
悅兒驀地打個寒戰,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公子……」這個眼神……這個眼神,不會錯,是公子的,與八年前的一模一樣,冷淡、漠然。每當生氣時眼角會微微變紅,露出一股血腥的殺氣。
另外三人也是心頭一驚,這人明明就是剛剛那個司徒,然而此刻看來,氣勢好像完全變了。就似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
「真是麻煩。」司徒說道,聲音里流露出一絲惱怒,提著刀慢慢地走近。
三個黑衣人戒備地擺出防守的招式,卻被司徒的氣勢所迫,隨著他的靠近而慢慢後退。畢竟在眨眼間能輕易地殺死一位高手,絕對不是善良之輩,尤其是方才還一副不會武功任人宰割的樣子。
悅兒悄悄地退到一旁,現在那三個人已經顧不上她了。她的眸光直直地盯著司徒,眼前的這個人才是她記憶中的公子,武功高強,心思難測,表情冷漠。
只是……方才那個人又是誰?他們明明就是一個人啊!為何轉變得如此突兀?以前的公子雖然性格怪僻,讓人捉模不透,但也不會如此啊!還有,他的武功是怎麼恢復的?若他真是公子,那她剛才所做的一切……
悅兒此刻腦中一團亂麻。她現在真的弄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公子了。也只是頃刻間,那三人便相繼斃命在司徒刀下。悅兒甚至沒有看清公子使用的是何種招式,只見一片血花之後,有人倒地。而公子臉上的表情,殘虐而妖魅。公子的武功比八年前高出了不止數倍。
呆怔間,公子已經扔掉手上的血刃,走到悅兒面前,冷冷地說道︰「你的武功一點不見長進,反倒是退步了,逃命也不會了嗎?」
「公子……」
司徒看了眼地上的尸體,「那個廢物竟然帶李五出來,哼!」
「公子……」悅兒的表情仍是呆呆的。
「上車,離開這里。」司徒吩咐道。
悅兒沒有動,「你……真的是公子?」
司徒微一蹙眉,驀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對她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方道︰「還不算笨,就是反應慢了些,下次遇到急色的男人先閹了他再說,別再像昨晚那樣……上車。」
悅兒被司徒拉上車,「你駕車,我要歇一會兒。」
「啊!鮑子……你……」怎麼回事?悅兒呆呆的,司徒的話,她怎麼听不懂呢?
「發什麼呆?」司徒訓道,「快趕車,離開這是非之地,那廢物只會惹麻煩……嘔……」
「公子!」悅兒大驚。
司徒竟然嘔出血來,「該死的身體。」他咒罵道,「我沒事,你快趕車吧。」說著便躺進了車廂里,不再說話。
「這……」悅兒長這麼大,從未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過,外加疑問重重。車廂里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公子啊?她弄不明白,然而有一件事卻很明確,安兒有危險,黑衣人既然能追蹤至此,那村子里……想至此,悅兒不再遲疑,揚起馬鞭向村子奔去。至于車上的人究竟是誰?總會弄清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