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小人兒往回縮的身影,歐諾沒好氣地大步上前,她都到這里了,卻還想假裝看不到他,連見他一面都嫌棄嗎?
前面的腳步越來越快,顯然她是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歐諾索性站定冷哼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看不到你了。」
丙然樂謠猛地停了下來,轉身看他的臉上很是精彩扭曲,「這個,我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里啊。」
歐諾冷笑一聲,裝,裝,她就裝!
「喝什麼?」歐諾問。
樂謠左右張望了一下,很是興奮地說︰「我很少來酒吧呢!我要一杯天使之吻,听說上面的鮮女乃油會像嘴唇一樣開合,就像天使的吻一樣。」
歐諾招了招手,對侍者說︰「天使之吻,謝謝。」
侍者不動聲色地看了樂謠一眼,「是,請稍等。」
樂謠找著話︰「嗨,燕尋呢?」
「走了。」
「哦!」聰明的女人知道有些事不能問,例如他們為什麼要把她騙出來。
歐諾笑著搖搖手中的酒,「我們都沒有好好喝過酒,不如今天你好好陪我喝兩杯。」
樂謠忙說︰「那是那是,不過我酒量很淺的,你一定不會見怪的。」
兩人都笑了一下,樂謠是做作的三分傻氣七分單純的笑,歐諾是三分冷漠七分意味不明的笑。
樂謠心里很是突了幾突,今晚的歐諾似乎有點點的不對勁,都是她的錯,她先是故意勾引他,然後就故意疏遠他,他對她一定有很多憤恨。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相親相愛,然後她直接在他面前失蹤。
可是那會不會太殘忍了?
樂謠咬了咬唇,那樣,太不厚道了吧!
她放不開,她總是不舍得先于他離開的,甚至于,看著他們彼此痛苦難過,她是不是有一種血淋淋的快感?
天使之吻果然很漂亮,濃郁的鮮女乃油浮在棕可可酒上,鮮美欲滴的紅櫻桃在杯沿做著點綴,一下來就抓住了樂謠的全部吸引力,縴細潔白的手指將櫻桃放入再拉起,鮮女乃油漩渦般的分合,有如天使的吻。
樂謠有些舍不得喝。
歐諾拿起酒杯,舉杯示意,然後優雅地一口喝完,調酒師馬上又為他換上另一杯。
見歐諾看著自己,樂謠心里沒由來地一虛,拿起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便樂得做這個豪氣干雲的人情,全部都喝了。
歐諾的臉色果然好看多了,眼眸中還多了幾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樂謠心里沒個底,但又不得月兌身,怎麼都覺得今晚的歐諾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少了平時的調侃,卻多了幾絲危險的嚴肅氣息。
像一個武林高手,先前與人對決時狼狽不堪地逗得圍觀者哈哈大笑,如今忽然斂神靜氣,不擊則已,一旦出手,是不見血誓不歸的,那是屬于高手才能有的霸氣。
樂謠臉上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似的,「歐諾,你今天特別的帥。」她說話好白痴哦!
歐諾微挑眉,「哦,哪里帥?」
「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帥。」樂謠傻笑著,但漸漸地她開始笑不出來了,大神的表情,好冷啊!
「我,我還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樂謠結結巴巴地說。
歐諾只是看著自己的那杯酒,以一種緩慢的優雅喝著。樂謠心里沒有底,懸得慌。
他對她,似乎一直都是極好的,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會表現出對她的心不在焉,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呢?他開始寵她憐她愛她。
歐諾一直是溫柔而多情的,還有一種介于男人和孩子之間的純稚,樂謠從沒有見過歐諾這樣深沉的樣子,心里發著虛。
咬咬唇,當然現在她也無需去了解,站起身來,樂謠笑得巴結諂媚,「歐諾,那你喝著,我先回去了。」
然後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手臂上忽地一緊,樂謠心里頓時跳慢了兩拍,回過頭來,她眼中猶帶著略微的驚慌,臉上的笑容有些干,「歐諾——」
「我送你回去。」歐諾說,說完還露出一個微笑。
樂謠的心就猛地跳快了數倍,她的臉有些燙,手臂在他掌心輕輕掙扎著,肌膚的踫觸那般的烙人,有些疼,有些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繼續忙,啊,對了,燕先生呢?」
歐諾眼中帶著涼涼的笑意,「你知道你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樂謠不解地看著他。
「表面上你和誰都能混熟,誰都是你的哥們,但實際上你誰也沒放在心上是不是?」特別是他,她給他一種她很愛他的感覺,其實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怎麼會呢?」樂謠干笑著否認。
歐諾看著她,周圍的音樂節奏漸快,炸得隔膜都疼了,可是他和她之間,卻像是時間凝固了一般。
歐諾緩緩松了抓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卻越加冷硬了。
亂了亂了。
到底是誰先用的真情誰先用的假意?
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眼中略帶疑惑地看著眼前同樣迷茫的樂謠,她的反應才是最正常的吧!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合演一出戲,有了劇本上的對白,劇本之外,他們可以一起喝酒一起PARTY,一起稱兄道妹甚至是上床,可是絕不會與胸口里跳躍的那顆東西有任何牽扯的吧!
隨時可以相遇,隨時可以永別。
這樣才是對的吧!
可是為什麼他卻漸漸地不安起來,直到現在,演變成淡淡的恐懼。
對她好的時候,像是要將一顆心捧到她面前一樣的忐忑,不對她好的時候,卻又像是過于刻意欲蓋彌彰。
他不是白痴,他懂。
「我送你回去。」他對她微笑。
樂謠臉上的表情有些僵,她想她現在的笑容就和他的一樣,做作而虛偽。
她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來。
兩人一起到外面,歐諾戴著遮住大半個臉的墨鏡,樂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歐諾問︰「怎麼了?」
樂謠說︰「沒什麼。」
歐諾就盯著她看。
樂謠被看得心里發毛,只好老實交待,她看著自己的腳尖,「大夜晚的帶個墨鏡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歐諾心里本來就堵得慌,索性將墨鏡一摘,拉起她的手,「這樣就可以了吧!」
樂謠怔然地看著歐諾手心里她的手,輕輕掙扎地一下,「那個,這種事情不帶有難同當的。」
歐諾拉著她上了車,心里有些憤憤不平地想,那些「難」來了也未嘗不可。
車子不能進巷子,便停在了路口的馬路邊,樂謠嘻哈地道著謝︰「謝謝你啊!」
下一秒他傾身吻上她的唇,樂謠反射性地偏過頭,那一唇吻堪堪落在她唇角上。
樂謠臉上的表情忽然十分生動,歐諾在演藝圈混了十多年,也硬沒看出是哭是笑,又或者她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
嚓——
他似乎听見她臉上的表情發出輕輕的裂響聲,至少她現在裝不出來了。
樂謠轉身推著車門,卻只急得滿頭大汗,那門卻無論怎樣都開不了,有導彈嗎?樂謠在心里叫囂。
他不是沒吻過她,可是今天的這個吻,卻讓她的心亂得不成樣子。
樂謠,你到底在干些什麼?
你到底,是想要留他愛他,還是要趕他恨他?
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看到她這樣的無措,歐諾忽然覺得身心都舒暢了些。
他和她之間,到底是誰先對誰認了真?
探過身子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筆直,歐諾若有似無地貼上她的背,為她打開車門。
樂謠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出去,神色還帶著驚慌失措。
歐諾一整晚都焦躁沸騰的心在這一刻居然安靜下來,「晚安。」
樂謠嘴角抽了抽,「晚安。」然後急速地隱到黑暗中。
車上的歐諾看著旁邊的副駕駛座有些怔然,窗外月華如水,不遠處的夜市燈火通明。
手掌輕輕地放在胸口上,感覺著自己勻速的心跳,原來她的不安能夠治愈他的。
她為什麼忽然躲避他,她為什麼忽然視他如猛虎,他不在乎了,他不想去追究答案了。
如果兩個人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焦慮難耐。
那麼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