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得這麼冷血成不成?」劉藍修不贊成地同樣望過去,聲音微微沉一沉,「她難道是別人?她可是你顧天明的妻子,多關心一點難道不應該?」
「小北在那間超市辛辛苦苦工作了快兩年了,才從一個理貨小妹熬上了一個小領班的職位。」他不回答,只淡淡道︰「她那天很開心,少有的興奮,因為這是超市對她能力的肯定。如果依靠別人,獲得的再多,又有什麼樂趣可言?」「可這是為了假期嘛,又不是要你去干涉她的工作!」
「生活上,我可以讓她依賴,但工作上,我絕對不會插手,想要什麼她要自己去爭取。」他還是聲音淡淡的,卻很是堅定。
「……就算遇到了麻煩?」
「就算遇到了麻煩。」他淡淡點頭。
「……真是服了你!」劉藍修如何不知他的固執,便不再多說,一口喝盡杯中酒,索性杯子一丟也去那團熱鬧里尋樂趣。
他卻慢慢喝著酒,望著那個從不曾如此巧笑倩兮的女子,眼眸里,是不自知的濃情。
電話鈴聲輕輕響起。
他听一听,直接端著杯子走進客房,從床頭尋到小北的手機,看了眼沒顯示姓名的號碼,接听。
而後走出來。
「小北,超市有事,要你即刻過去。」
小北愣了下,而後忙站起來,去小浴室洗了手,便要往外走。
「去換身衣服。」他拉住她手,拿手指刮刮她運動服上的泥塊,笑著瞪她,「多大的人啦,怎麼一點也不注意形象?至少換一件代表你如今身份的衣服吧,大小你也是個官兒了吧?」
她紅著臉,低著頭吐吐舌頭,跑進客房去了。
「不會吧?」張軍一手泥地走過來,湊近他,一臉的不敢置信,「你們玩兒得夠新潮的啊,竟然分房睡?!」
「你管得著嗎?」他皺眉瞪這個口無遮攔的人一眼,慢慢踱到那邊去,看著地板上三五個成型的紙盒花盆,有些嫌棄地哼一聲︰「真是一堆笨手笨腳的人!好丑!」
「天明,你們——」劉藍修和齊放也懷疑地看他。
「我們魚水和諧琴瑟和鳴!」他哼一聲,半跪下來,將酒杯子隨手一丟,撿起一個空果汁盒饒有興趣地開始嘗試也露上一手。
「那你們——」張軍蹲在他身邊,遲疑地想再問,卻眼尖地瞄到小北一身薄毛衣格子長呢裙出了客房,立刻很給面子地吹聲口哨,「小北,你好漂亮!」
被夸的人立刻第N次地紅了臉,低著腦袋跑過客廳跑到過廳穿好鞋子,臨出門,遲疑一下,又轉身朝他們揮揮手,眼瞟向顧天明,「我盡量早一點回來做飯!」
「沒關系,我們不著急。」齊放笑眯眯地揮揮手,同她道再見。
于是,羞澀地一笑,佳人出門而去。
「啊,希望小北能早點回來做午飯,我肚子又餓了。」張軍模模肚子。
「才九點半!你餓死鬼討胎啊?」劉藍修不屑地白他一眼,再次關切地望向顧天明,「真的……琴瑟合鳴?」
「否則早上我那麼不待見你們干嗎!」顧天明有些笨拙地拿剪刀試著給果汁盒剪個花邊,漫不經心地哼一聲,不再搭理這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他與小北這些天相處得的確很是不錯,至少每天晚上,他能懷抱臉兒紅紅的小女人共沉溫柔鄉,雖然這害羞得不行的妞兒總不肯答應搬進主臥室,可哪里也是一張床,他倒是不怎麼在意是在客房還是在主臥。
其實,也不想太過逼緊了這個拿臉紅當飯吃的妞兒,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說得這麼蜜,害我都想騙個小泵娘成家了。」張軍唉聲嘆氣。
然後,被三人一人一腳踩扁在泥土塊里。
說說笑笑,難得能這麼悠閑地聚在一起的四個發小,還沒等顧天明的紙盒花盆剪出一個比較滿意的形狀,紅著臉兒出門而去的佳人便迅速回歸了,只不同的是,卻是眼圈紅紅地回來了。
「怎麼了,小北?」眼尖的張軍先迎上去。
「沒、沒什麼。」小北低著頭,勉強地笑,「我去洗洗臉。」
「小北。」顧天明慢慢走近她,抬起她垂得低低的下頜,溫聲問︰「是超市有什麼事嗎?」
齊放和劉藍修也圍了過來,關切地望著這個明顯是忍著淚的女人。
「小北,不管有什麼事,還有天明和我們呢。」劉藍修輕輕說。
「我被……辭退了。」小北用力咬緊下唇,出門前還亮晶晶的眼楮,如今卻是再無一點的神采。
彼天明同幾人互望了眼,將小北摟到沙發坐下,齊放還快速地去倒了杯熱水遞過來。
小北輕輕搖搖頭,臉上,是雪白的顏色。
事情很簡單。
昨天晚上超市例行月末盤點,發現丟失了不少較貴重的商品,懷疑是超市內部人員監守自盜。然後今天早上突擊檢查超市所有工作人員的儲物櫃,結果小北的儲物櫃里被發現有一盒特級海參以及一袋沒貼價簽的糕點。
而後,雖然說不排除是別人陷害栽贓,但依照超市慣例,即刻將小北辭退。
小北被傳喚去,便是被告之此事,或者說是,被宣布結果。
「這太好笑了!」張軍立刻大怒,猛地站起來,陰沉著臉︰「小北,別生氣!為這狗屁不是的超市更不值得傷心!走,哥哥帶你去討個公道去!」
「去鬧一場能給小北討回清白嗎?」劉藍修瞪他。
「那盒海參和糕點你見到了嗎?」沉默一會兒,顧天明問。
小北點點頭。
「你踫過沒有?」
小北慢慢搖搖頭。
「搜查儲物櫃時,有錄像的。」她低低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喝口水。」顧天明拍拍她肩膀,起身,去了書房,劉藍修朝張軍齊放點點頭,也跟了去。
「小北,沒關系,他們這麼做是不合法的,沒有確鑿的證據便如此的草率決定,我們可以去起訴他們的。」齊放將水杯輕輕塞進她手里,輕聲說。
「你以為這是在美國啊!」張軍抓抓頭發,抽一張紙巾遞給小北,「不過真的沒關系,小北,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一定有辦法證明你的清白的!」
小北默默听了,勉強一笑。
兩人都知道她的心情。
在辛辛苦苦賣力工作了兩年之後,得到的,卻是一個污點。
任誰,也是不會輕易能承受得了的。
包何況,為這一份工作抱著熱情信念與喜愛的小北。
書房門打開,顧天明先去臥室換過衣服,一身正式的西裝,微凝著面容,過來輕輕拉起她。
「小北,走,我們去超市。」
她不解地看他。
「去吧,小北。」劉藍修關上書房的門,也走過來,面上竟是已經帶了幾分淡淡的笑容,「去為自己討個公道!」
小北呆呆看看幾人,強忍著淚水的眼眸里,微光滑過。
彼天明接過張軍遞來的紙巾輕輕抹去她眼里不肯落下的淚珠,擁著她,出門而去。
劉藍修瞬間散去臉上的笑,皺著眉坐在沙發上,無語。
剩下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軍無意識地瞪著那些剛剛還承載著歡聲笑語的泥土和紙盒,猛爆一聲粗口,氣勢洶洶地摔門而去。
齊放無聲嘆口氣,慢慢走到那些泥土和果汁盒做得歪歪扭扭的花盆前,坐到散滿了泥土的地板上,開始繼續剪顧天明沒完工的花盆。
時間,時空,頓時凝住。
曾經的歡聲笑語,似窗外的風,倏地消失,再也不見。
不知是誰說過,世上,無所不能的,是權勢。
或者說,身正,便是不怕影子斜。
不知顧天明和劉藍修走了什麼門路,對于這間本市規模最大的超市內部員工盜竊案上,市刑警總隊的刑偵科竟迅速介入,提取贓物上的所有指紋,推斷作案時間與線索,再逐一排除。
而後,連甚至原本不敢出面的同小北一個班次的同事也出來證明,昨晚下班後,她親眼見小北換衣物時,她的櫃子里除了換下的工作服,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更不曾見到包裝很是醒目的那盒特級海參。
事情或許便此真相大白了。
但面色淡淡或微沉著的顧天明並不就此輕易罷手,即便超市的負責人在認出他是顧天明的第一時間便已經當場宣布了小北的清白,當著超市所有員工正式向小北道歉,更決定直聘小北為超市賣場總領班。
但是,向來得饒人處便饒人的顧天明,這一次,卻鐵了心,只冷冷站在一旁等著刑偵科最後結論的得出。
彼先生,何必這麼認真?
超市的負責人勉強笑著向他及小北敬茶,甚至還請了商場上同顧天明比較熟識的老總來做說客。
一個人的清白,如何可以不認真?
他冷冷笑,握緊身邊女人微微顫抖且冰涼的手。
沒有任何人,有權利隨意侮辱一個人的清白。
包沒有任何人,可以委屈我顧天明的妻子,我顧天明……深愛的女人。
嘈雜的室內,頓時寂靜得可怕。
小北猛抬頭,不能置信地望著他。
他卻是只冷冷瞪著面色蒼白的超市負責人,淡淡一笑。
仿佛,他說的話,便是自然地月兌口而出,雲淡風輕,不值得任何的大驚小敝。
而後,所有的所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