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待價而沽的貨品,此刻他人在宣化公主宮中,周圍所有的人,無論宮女還是堅白的王妃,或是其它嬪妃,都像看笑話似的,竊竊私語地打量著他以及斜對面滿面嬌羞的蘇穎君。
也許他不該答應這樣的相親會,既然父皇和三哥都認定自己和蘇穎君是一對,他直接同意成親就行了,何必要來這里任人評說呢?
暗暗嘆了口氣,他站起身,宣化公主見到,連忙喊道︰「老八,你要去哪兒啊?」
「隨便走走。」他悶聲回答,剛走出幾步,身後就有陣小碎步的聲音跟了過來,緊接著是蘇穎君低柔的聲音傳來,「八皇子,請慢走一步,我有話說。」
他迫不得已的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到燦爛華燈下,妝點得甚是嬌美的蘇穎君,連她臉頰上的紅雲都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他將蘇穎君和公孫若慈在心里做了個比較︰這兩個女孩兒,一如空谷幽蘭,一如澗邊野菊,各有各的風采,只是他的心中……幽蘭再美,卻高高在上,那朵菊花雖帶著野性,然而香氣已沁入了他的心肺。
他的失神在旁人看來,似乎是看蘇穎君看得驚艷出神,惹得蘇穎君更加嬌羞,她一低頭,快步走到旁邊的陰影角落,對他招了招手。
懷素只好走過去,「蘇姑娘有事嗎?」
「我們的事情……你……你心中是怎麼想的?」她雖然顯得很不好意思,但是言辭卻大膽得讓懷素也有些意外。
蘇穎君垂著頭,手指反復揉捏著衣角,「我只想跟你說,我不管外人是怎麼說你的,我心中……有你。倘若你肯接納我,我會做一個好妻子。」
身為大家閨秀,她居然會和他做這樣的告白,這不禁又讓懷素有些吃驚,甚至有點感動。他輕嘆道︰「我不值得姑娘這樣全心托付,不過蘇姑娘既然這樣說了,我也不妨直說,我在宮中的地位蘇姑娘想必也明白,跟著我,肯定無法像其它皇子妃那樣享福,甚至連何時會有‘王妃’頭餃,我都不能保證。」
「這些我都不在乎。」蘇穎君漲紅了臉,語氣堅定的說︰「我知道八皇子是個好人,既然決定嫁你,我就不會後悔。」
懷素心中覺得慚愧,又不知道該和她說感謝還是什麼寬慰的話,兩個人只是尷尬地面對面站著,好半天陷入沉默……
爆牆外,忽然有個口齒不清的聲音響起,念著古古怪怪的詩,「郎情妾意,你儂我儂。新人偷笑,舊人狂哭。」
蘇穎君不解地問︰「是誰在牆外?」
她話音未落,懷素已快步走出宮門。
正如懷素所料,宮門外,倚著宮牆斜斜坐著,手里還抓著一個酒壺念著歪詩的人,正是公孫若慈。
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看來喝了不少酒,若說剛才蘇穎君臉上泛起的是紅雲,這丫頭臉上就是火焰了——紅得簡直像臉都要燒起來了。
「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還喝得這麼醉?」他擔心地蹲,想從她手上拿過酒壺。但她把酒壺抱得緊緊的,睜著一雙混沌空茫的大眼楮,瞪著他,一臉似哭似笑的表情,一只手戳起他的鼻子,「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家伙,還是陪你的如花美眷去吧,少來管我的事情!」
听她這樣說,又醉成這樣,他滿是心疼,忍不住拉起她,「走,我送你回去。」
「不!不回去!我才不回你家,我要回離愁谷去,再不要看見你了!」公孫若慈不斷捶打他的肩膀。
懷素忍著疼,也不吭聲,硬生生將她拉起。
蘇穎君也好奇地追過來想看個究竟,一見公孫若慈被懷素半拉半抱的擁在懷里,陡然楞住了。
懷素不知怎麼和她解釋,只低聲說一句,「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她醉了。」
蘇穎君半晌才說得出一句話,「你……好好照顧她吧。」
他應了一聲,就抱起公孫若慈出了宮。
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懷素瞪著懷中醉得睡熟了的公孫若慈,暗暗罵了句,「總要人為你操心!」
回了府,也顧不得府內人詫異的目光,直接將她抱回她的屋里,然後倒了一杯涼茶拿到床前,拍了拍她的臉頰,「公孫若慈,喝杯茶解酒。」
「我不喝。」她閉著眼嘟嚷,「這茶里有毒。」
「沒有毒。」他笑她的胡思亂想,「快起來喝了,醉著睡著一會兒就都吐出來了。」
「就是有毒!有毒!你一定嫌我煩,要毒死我。」她還是不依,美眸打開一條縫,露出些微醉意蒙的光亮,「要不然你喝給我看。」
他一笑,當著她的面喝下那杯茶,又重新倒了一杯,將她抱著坐起身,「你看,沒毒吧,快喝了。」
她靠躺在他懷中,嘻嘻一笑,「我都忘了,你是百毒不侵的人啊,就是有毒你也不會有事的。」
他端著茶杯,柔聲勸道︰「好了好了,快喝了茶。」
「你先和我說,為什麼不怕我的蛇毒,我就喝茶。」她開始和他講條件。
見她醉醺醺的,似乎神智也不清明,他遲疑了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不是我不怕毒,而是因為……我體內有上百種草藥,草藥的力量混合在一起之後,就對毒藥產生了些抗力。」
「上百種草藥?」她努力仰起頭,疑惑地看著他的眼,「你吃那麼多草藥干什麼?難道宮里的人欺負你,叫你把草藥當飯吃嗎?」
他淡淡笑了,笑容卻頗為苦澀,「誰會把藥當飯吃呢?只是我有一次不小心吃了毒藥,一時間又找不到解藥,三哥為了救我,只好把所有能解毒的草藥都找來,一種一種喂我吃,最後保住我這條小命。」
她在他懷里忽然翻了個身,原本因為醉意而迷蒙的眼眸陡然明亮清澈起來,「你怎麼會中毒?是誰下的毒?」
「那麼久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也不是有人要害我,而是要害三哥,我誤食而已。」
她眨著眼楮,埋怨地說︰「那你當時為什麼不來找我?」
他啞然失笑,「那時候我才十三歲,而你幾歲?我怎麼去找你?」
她癟著他的手臂,拇指幾乎要嵌進肉里,閃爍的目光中有一絲詭異的光芒。
這目光讓懷素忽然警覺起來,疑問道︰「你是不是酒醒了?」
「頭暈,頭好暈……」她捂著頭開始申吟,又埋首倒到他懷里。
他不得不懷疑這丫頭根本是在和自己演戲。剛才在宮牆外,她一臉醉意,口中還有酒氣,看起來是醉得不行。但是剛才兩人距離這麼近,她說話的時候卻已沒有濃重的酒味兒,莫非那最初的酒氣是她刻意做出來的假像?
「公孫若慈,你……」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有只冰涼的小手悄然伸進衣內,正在他的胸口處摩掌著。「你干什麼?」他吃了一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勾引你呀!」她笑靨如花,口中的一絲酒氣竟變成致命的魅惑力,鑽入他的鼻孔中。接著她欺身而上,花瓣般的柔軟朱唇貼到他頸上,讓他像中了麻藥,倏然間全身動彈不得。
「唉,到底要怎樣勾引你呢?」她似乎在懊惱自己沒有先學一些勾引人的技巧,爬進他衣內的那只小手還不安份地模來模去。
隨著她手掌的游走,一股古怪的熱力從懷素體內炸開。
「你……你住手。」他艱難地開口阻止,然而那股熱力卻逼著他做出相反的事情,明明想推開她,卻將她拉得更近;明明想叫她離開,自己卻忍不住去尋找那不安份的紅唇。最終,四片唇瓣膠著在一起,那股在體內爆開的熱力使得他極度渴望佔有眼前這個可人兒,讓她融入自己體內。可是,他從來不是老六那樣的登徒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你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懷素掙扎著,與她唇舌交纏時,還強撐著理智追尋答案。
鮑孫若慈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是順著本能繼續做「手上功夫」,結果雙手被他反剪到身後,他用嘴將她的衣襟扯開。
白皙的處子之身如嬌美的小花在眼前盛放,那一絲酒香也讓人神智更加癲狂。
再也按捺不住,體內的火焰已將他的理智完全燒毀,順著身體的渴望將她壓在身下,挺身而入……
沒有溫存的前戲,他拚命地掠奪,如中了失心散的困獸,只有佔有她的身體,將自己的火熱埋入她的溫暖,他才會感到體內的火焰稍稍緩解,快要爆裂的身體不至于立刻灰飛煙滅。
他身下的公孫若慈嬌喘著低吟,那申吟聲像小貓的低鳴,還帶著些壓抑的抽噎。不過過了一陣,她似乎已經適應最初的痛感,漸漸地,如貓兒嗚咽的聲音帶著歡愉的柔媚,惹得他更加亢奮,在她體內急速馳騁著,直到將兩人帶到極樂的巔峰……
「懷素,我喜歡你……」她嬌喘著申吟,淚水情不自禁的流淌而下。
懷素一震,神智恢復了大半,體內那股火焰也瞬間消退,讓他可以騰出精神思考剛才的瘋狂。
「是不是你對我下了藥?」他眯起眼,握住她縴細的肩膀質問。
「如果是我下的藥,你會怎樣?」她吃吃笑著,不安份的小手撫模著他的臉頰,「你要對我負責,都把人家吃干抹淨了,可不能抽身就走。」
懷素盯著她的笑顏,漠然了好久後,忽然哼哼一笑,「我要是不負責,你能拿我怎樣?」
「啊?」公孫若慈被問得楞住,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以為憑自己對死人臉的了解,他絕不會是那種輕浮放浪的人。
難道她算錯了?
堅白看出今天懷素有點失神,戶部討論來年各地糧稅征收,他一直低著頭,眼楮像是看著桌面,卻毫無反應。等散了會,他將懷素叫住,「昨天去宣化那里見到人,覺得怎樣?」
「嗯?哦,還好。」懷素答得心不在焉。
「我听說你早早就退席了,有事?」
懷素苦笑,「不太習慣被人那樣看來看去的。」
堅白一笑,「這時候還怕羞嗎?終身大事怕人知道?算了,反正事情差不多算定下了,你就等著做新郎官吧,成親的時候肯定會有更多人看你,難道你到時候要逃回洞房里躲著嗎?」
懷素一震,遲疑著問︰「三哥,這事……還有轉圓的余地嗎?」
堅白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對蘇穎君有什麼不滿?還是你心里另有所屬?」
「我……」懷素不知道該怎麼將昨晚的「變故」說給堅白听,而堅白接下來的話更讓他不能開口——
「如果你心中另外有人,三哥不會勉強你,只要記得三哥心中雖然有大業,但是也有你的幸福。」面對他如此的信賴和倚重,懷素真的不能再提公孫若慈一個字。
沉默片刻,他轉移話題,「前兩天二哥忽然跟我說,他要在父皇面前保薦我去巡視什麼關防。這件事三哥知道嗎?」
「知道。」堅白並不意外,「琮鳴這個人貌似粗魯,其實用心頗為狡詐。他看出現在我和太子、老四之間斗得激烈,他掌管刑部,但絕不想讓兵部落在老四手里,讓老四的勢力壯大,所以想拉攏你進入兵部,借你的能力削弱老四,和我聯手。」
「那麼,三哥的意思是!讓我去巡視?」
「嗯,可以接下這個差事,我也正好再幫你和父皇求一個冠冕堂皇的職位。」
堅白的許可,讓懷素心頭涌起說不清的滋味。他若接下這個差事,就要立刻離開京城,一走不知多久。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公孫若慈呢?如果說了,她必然會纏著自己,一起跟去。
但他……不想帶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