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戲情 第四章

書名︰婢女戲情|作者︰黎菁|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馬車順利地出了城門,語蝶終于松了口氣,轉首對坐在身側的秦可青輕笑道︰「九少爺,馬車出了城門,向東再走五里,到了燕子亭,那里有大少爺派來接應的人,到時你就真正安全了。」

「語蝶姐,謝謝!」秦可青感激地一笑,只有十五歲的他,臉上還帶著稚女敕的青澀。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語蝶忽然道︰「停車!」

車夫一拉韁繩,馬車倏然停下,「什麼事?」原本坐在車夫身邊的翠兒一掀車簾急問道。語蝶也不答話,跳下馬車才道︰「我要回去。」

「什麼?語蝶姐,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秦可青一驚,也跟著跳下車。

「不,你們先走。」她從懷中取出一件黑色令牌狀的東西,鄭重地交給秦可青,道︰「九少爺,好好拿著,將它交給大少爺。這可是語蝶千辛萬苦才拿到手的,誰擁有了它,誰就能名正言順地支配虎嘯山莊所有的產業,萬萬丟不得。」

秦可青身為秦家子弟,當然也深知其重要性,他握住令牌,卻更為不解,「語蝶姐,令牌即已到手,你為什麼還要回去?」

「是啊!為什麼還要回去,你不要命了?」翠兒也疑惑地問道。

語蝶一笑,道︰「拿回令牌,是為了今後大少爺奪回山莊時有更多的酬碼,況且它也本該是大少爺的。至于救你,一半原因是語蝶喜歡你,不想三夫人因恨大少爺而牽怒于你,我怕你受苦而已;另一半是不想秦冷杉拿你來要挾大少爺。九少爺,大少爺最擔心的就是你了……」她語音一頓又道︰「大少爺交待我的事已辦完,接下來的該是語蝶自己的事了。」

「語蝶姐,你……」秦可青年紀雖小,卻聰慧無比,已隱隱猜出語蝶的心思了。

語蝶見他表情,也知被看透了,她也不隱瞞,直說道︰「我一向睚眥必報,對于曾經傷害我的人,我絕不輕易饒恕。當日加誅在我身上的,也必當十倍奉還!」

「語蝶你……」

「放心,不會出人命的!」語蝶突然俏皮地眨眼,微笑道︰「他畢竟是你二哥,語蝶雖算半個江湖人,卻從不視人命如草芥。我只是給他個教訓而已,也順便拖延一下時間。」

「二哥他……」秦可青遲疑了一下,方說道︰「他當初強……強迫你,我想,他應該是愛你的!」他說出了驚人之語。

「是嗎!」語蝶只是淡淡一笑,「若是愛我,他的行為就更不可原諒了。」

「我、我……」秦可青有瞬間的尷尬,「二哥他,他是有些……」

「我倒不希望他愛我,今日愛愈深,他日恨愈重。你二哥那樣厲害的人,我還真不願與他為敵呢!」她忽然打趣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上路吧。秦冷杉去客棧接新娘,要在城中轉兩圈,以顯隆重,算算時間也該返回虎嘯山莊了,我必須先他之前抵達山莊。」

說完她不容置疑地扶秦可青上馬車,轉身又對翠兒叮囑道︰「好好保護九少爺,路上小心。另外……」她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才道︰「我暫不見大少爺了,月兌身後,我會先到神仙谷住上一段時間,不用尋我。」

紀語蝶交待完畢,剛想轉身離開,坐在馬車內的秦可青卻突然問道︰「語蝶姐,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為大哥做了那麼多,你為他忍辱負重,你為他甘願委身留在二哥身邊,現在你又為他得罪二哥,偷了令牌救我出來,二哥他……他在我們兄弟當中是最霸道,最厲害,最狠毒的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他日……」秦可青擔心地一頓,又道︰「我與大哥畢竟都是他的兄弟,就算再氣憤,看在兄弟的情面上,他也會有所顧忌,可是你……」他驀地打了個冷顫,「我真不敢想象二哥的報復手段,語蝶姐,你說愛愈深、恨愈重,我看得出二哥真的對你有情,到時只怕……」

「你二哥只是對我的相貌迷戀而已,又怎會對我真的動情。他當初不也是看到我臉後才……」紀語蝶神情一陣哀戚,想是回憶起了以前的事。只是一瞬後,她又恢復了雲淡風輕,微笑著,堅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十歲時,大少爺從飛奔的馬蹄下救了我,又替我贖身,擺月兌貪婪的舅舅,那時我的命就是大少爺的了。大少爺費盡心思送我到神仙谷學醫,待我猶如親生妹妹,如今為了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大少爺溫良純善,有情有義,他不想傷害兄弟情分,那麼蝶兒幫他做;原本屬于他的東西被搶走,蝶兒幫他奪回。蝶兒只求大少爺那雙溫潤的眸光永遠不要染上哀愁,那樣即使粉身碎骨,蝶兒也心滿意足了。」

「是嗎?」秦可青被蝶兒真摯的話語震撼,怔然許久,不知為何,清澈的眼中竟隱約地涌上一層愧疚,呢喃道︰「你若知道……」

「什麼?」蝶兒見他欲言又止,輕笑地問道。

「哦,沒什麼!」秦可青面容一整,「語蝶姐,你保重了!」

語蝶也只當他擔心自己的安危,對他的異樣表情並未多想,淡然一笑,「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

說完不再耽擱,縱身躍起,朝城門方向疾掠而去。她,竟會武功!若她不顯露,誰又會知道平日嬌滴滴、嫵媚弱骨的紀語蝶會是身懷武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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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語蝶回到虎嘯山莊後,直奔柳園。走近時,守在園外,家僕打扮的護衛給她做了個順利的手勢。她微笑地點下頭,直接走了進去。

柳園內一片沉寂,不同于園外的喧囂。如預期般,柳園里的所有僕役、侍衛已被迷暈,且鎖在了廂房內。而虎嘯山莊的僕役,沒有得到允許一般是不會擅自進入柳園的,尤其是在她的刻意命令下。

「三夫人,我們又見面了!」語蝶一反先前的懦弱嬌媚,微笑著,從容淡定,邁入客廳。此時的她衣袂飄飄,氣質高華,舉止間竟淡淡流露出幾分男兒的瀟灑之氣來!

三夫人渾身虛軟無力,癱坐在椅中,看見紀語蝶,目眥欲裂,瞪著她道︰「大膽*人,竟是你!你做了什麼?」

語蝶微笑地走至近前,一揚手,「啪」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三夫人,小女子姓紀,紀語蝶!夫人記住了,以後別*人、*人地叫,不但污了我的耳,也髒了你的嘴不是?至于對你做了什麼嘛,當然是用毒了。不然,像夫人這樣身懷武功的人,蝶兒怎敢再來拜會啊!」

「你……」三夫人身體動彈不得,只氣得銀牙暗咬,卻不敢再逞口舌之利。她心思縝密,冷靜下來,深知紀語蝶狠辣,不會對她留情,必要時殺她也做得出來。她選在秦冷杉大婚之日,必是已想好了所有後路。她現在不禁暗自後悔,早知不該顧忌冷杉的,那日應該除了這個小*人才是。

語蝶知三夫人心中所想,也不氣,臉色一凝,對廳中站立的兩人命令道︰「你們下去,按計劃進行。至于你們的酬金,我已放在預先說定的地方。事成之後,你們自會拿到。」這些身懷武藝的人,自然是紀語蝶花錢所雇的江湖亡命之徒。

她掌管莊內事物,讓莊里多出幾個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籌備大婚,又有賓客攜家僕陸續趕來,莊內本就一片混亂。突然多出幾張生面孔,自然也不會引入懷疑了。

監視三夫人的兩人依言退下後,大廳上就只剩下紀語蝶與中毒的三夫人。

語蝶施施然一笑,坐到另一邊椅上,端起桌上茶盞,輕啜一口,慢慢放下,見三夫人臉上微微露出喜色,不由笑道︰「三夫人高興什麼,莫非我喝的茶中有毒?」

三夫人神情一驚,紀語蝶卻嘆息地搖了搖頭,淡笑地說道︰「三夫人這是怎麼了?三夫人心思縝密,向來是語蝶顧忌的人呢!當初三夫人幫秦冷杉輕而易舉地趕走大少爺,那智謀,那心機,語蝶一直欽佩。今日怎麼亂了陣腳啊?三夫人難道忘了,這柳園井水里的毒可是我下的,又怎會不預先吃下解藥呢!」柳園一直獨立于虎嘯山莊,用度、開銷、膳食都與山莊分開,是以紀語蝶對柳園的井水下毒,卻不會影響到虎嘯山莊。

三夫人受語蝶嘲諷,也暗罵自己糊涂。她能在虎嘯山莊佔一席之地,心思自然非比常人,沉思了一下,方道︰「你究竟要做什麼?能動用虎嘯山莊產業的令牌已被你盜走,九少爺也離開了,你還要什麼?」

「令牌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拿到令牌並不代表什麼!語蝶當然還要為大少爺制造一些契機了,今天是莊主的大婚之日,賓客雲集,你說……」語蝶故意停頓了一下。

三夫人何等聰明,心思一轉便已明白,驚道︰「你……你怎麼能?你好狠!」

語蝶笑了,「三夫人好聰明啊,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呢?若在天下人面前失了臉面,今後可真的難抬頭了。」

三夫人怒極反笑,「好!好個紅顏禍水!冷杉寵愛你,將你留在身邊,結果反受其害。好!也好!他活該當受此教訓!」

「三夫人的態度倒真是出乎語蝶意料。」

三夫人冷哼︰「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速離此地。否則等冷杉來了,定讓你生不如死,背叛他的人從不會有好下場!」

語蝶一笑,道︰「多謝三夫人提醒,語蝶對莊主的陰狠也早有耳聞。只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語蝶明知凶險,也要為之了。三夫人,我們靜候莊主的大駕吧!」算算時辰,他也該到了。

丙然,不久後,語蝶听到了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人。面色雖淡定如常,心中卻一顫,她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她知道接下來的一場仗,才是勝負的關鍵。秦冷杉絕不好對付,她必須萬分小心,一步都不能走錯。

秦冷杉當先進來,身後跟隨兩人。一個是上容,另一個一身白衣似雪,看那身形,語蝶雖沒見過他,卻已猜出他便是暗中監視她的人。

秦冷杉穿得還是新做的大紅衣裳,見到語蝶,微微冷笑,道︰「你果然選在今天!」

紀語蝶仍然端坐椅中,卻也不驚,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看來莊主早就注意語蝶了。」

秦冷杉冷哼︰「兩個時辰前出城的馬車,我已派人去追了,想來現在已經抓到了。」

「哦!」語蝶從容淡笑,「只怕沒那麼容易吧!」

「哼!你那點小把戲還難不倒我,無非是派人易容,企圖以假亂真。你卻不知四個城門我都派了人,無論從哪里出去,我的人都知道。」

聞言,語蝶心里一驚,但表面上仍淡定自若,暗想︰她送九少爺出城,沿途極其謹慎,並未察覺有人跟蹤。否則,以她之敏銳不會不知。而且,若真知九少爺從哪個方向出城,那她再次返回之時,迎接她的就是他的陷阱了,而非讓她坐在柳園以逸待勞地等著他。看來他只是在試探她,而他的人必是如她所料那般朝城西追去了。

想到這里,她心中安定,從容道︰「既然堡主如此確定,那我們就打個賭,一起等等如何啊?只是三夫人的毒可等不得了,時間一久,到時只怕服了解藥,武功也會全廢,嚴重一點怕是連站起來都難了!」她表面雖然自信從容,後背其實早已被冷汗濕透。她方才所想畢竟也只是她的揣測而已,秦冷杉是否受她威脅還是個未知數。

秦冷杉面無表情,眼神銳利如刀,靜靜地直視著她。紀語蝶無懼無畏,昂然迎視,一時之間,偌大的客廳竟寂然無聲。隨著時間的推移,紀語蝶也不自覺地握緊雙拳,她表面看似輕松,內心實則叫苦不迭。

秦冷杉目光凌厲,氣勢逼人,一般人在他的注視下,早嚇得發抖了。而紀語蝶竟敢與他對視,憑的就是一股自信。然而,她並不能確定九少爺是否月兌離了秦冷杉的掌控,這樣一來,她氣勢上明顯就輸了一半。若她的目光稍有退縮,秦冷杉有了懷疑,那她就真的輸定了。

許久,秦冷杉皺了皺眉,終于說話了,而紀語蝶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

「一切到此為止,你回來,我既往不咎。」

語蝶一怔之後,便笑了起來,「真是有趣,秦莊主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寬宏大量了。既往不咎?哼,當我紀語蝶是小孩子嗎?」

上容突然道︰「紀語蝶,莊主對你……」

秦冷杉一揮手,打斷上容的話,「不再考慮?」

「語蝶心意已定!」

秦冷杉臉色一沉,突然狂笑,「好!好一個心意已定!」但聲音卻凌厲如寒冰,一字一句道︰「那我就成全你!說吧,以什麼條件交換解藥?」

紀語蝶知道,在他狂笑說出那個「好」字時,自己就真的沒有反悔的余地了。秦冷杉眼中倏然迸射出的強烈恨意,足以將她的身心撕毀。若不小心落在他手里,那當真會生不如死。

想到昨日他們還相擁相吻,好不親昵,沒過十二個時辰卻已經翻臉拔劍相向,世事當真無常啊!心中倏然一痛,郁悶難抑,她並非全然無情啊!

「沒想到莊主竟是孝子,既如此,語蝶自不會過分為難莊主。只要莊主保證今後絕不做出傷害大少爺的事,語蝶自會獻出解藥。」她必須為大少爺謀個後路,否則以秦冷杉的陰狠心性報復起來,大少爺必敗無疑。

聞言,秦冷杉的眸光更冷,笑意更狂,「大少爺!又是為了你的大少爺,你已非完璧,他還會要你嗎?」

語蝶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逝,像風過無痕,難以察覺,但她仍淡淡地笑道︰「語蝶自知身份,從未奢望過什麼。今生只求能隨侍在大少爺身側,即便是婢女,能看到他,能讓他快樂,語蝶便已心滿意足。」

「真是字字傷人啊!」秦冷杉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無比,好似閑話家常般。

語蝶卻因看到他一瞬間復雜的表情轉換而心中劇痛難抑,竟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該死的!怎麼會,怎麼會?她竟為他莫明其妙地心痛!為了這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她的心怎麼又亂了,思及此,她急忙收斂心神,壓下如波濤般洶涌的情緒。

廳中的其他三人也同樣震驚不已,他們清楚,狂妄霸道的秦冷杉只有氣極、怒極、恨極時,才會如此說話。

「你真相信我的保證?」秦冷杉又道。

「二少爺畢竟是一莊之主,做出的保證,語蝶怎敢不信。只是世事難料,口說無憑,還是請莊主寫下來穩妥些。」從秦冷杉邁進廳中開始,她就再沒開口喚他冷杉。他心中的蝶兒已死,她心中的冷杉自然也不存在了。

秦冷杉看了三夫人一眼,點了下頭,「好!」

語蝶緊張的心放下了一半,指著右邊的牆壁說道︰「寫在那面牆上即可,筆墨早已備好,桌上的便是。」

秦冷杉萬萬沒想到,她竟會讓他寫在牆上,不知是何用意。

語蝶見他露出遲疑之色,怕他猜出她的真正意圖,連忙又道︰「難道莊主想反悔不成?」

秦冷杉走過去,拿起筆,突然一笑,嘲諷地道︰「你不為自己謀個後路嗎?也讓我作個保證,絕不傷你性命?」

語蝶淡然一笑,道︰「語蝶今日所做之事,從不敢奢望你會放過我。他日若要報仇,盡避來找語蝶便是了。」

秦冷杉寫完後,語蝶由懷中拿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瞬間,有一股強烈的異香竄出,語蝶將之拿到三夫人的鼻孔下,說道︰「深吸幾口。」

三夫人依言吸氣,然後,閉目運功調息。一刻鐘後,她終于睜開了眼楮,朝秦冷杉點了點頭。

紀語蝶道︰「毒已經解了,不過三夫人在十二個時辰萬萬不可與人交手。否則,不但會內功全失,重則還會經脈進裂而死。」她手中再無要挾他的東西了。

「紀語蝶,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走出虎嘯山莊嗎?」秦冷杉忽然冷笑道。

「為什麼不能?」語蝶笑道,在秦冷杉如此陰冷的目光注視下,還能笑得出來,連她自己都禁不住要佩服自己的膽量了。上容與那位白衣人各據門邊與窗口,顯然是防她伺機逃走。

「莊主……」上容叫了一聲,突然委靡倒地。幾乎同一時間,白衣人站立不穩,也是癱到于地,兩人急忙運功抗毒。而秦冷杉只來得及扶住桌角,最後跌坐在旁邊的木椅上。三夫人雖解了毒,卻也不敢妄自對語蝶動手。

「你何時下的毒?」上容疑惑地詢問道,他們明明都是一直很小心的啊。

「給三夫人解毒的時候,我知道你們必會對我防備。我若下毒,你們若屏住呼吸我也成功不了的。」

「是那股異香!」

「不錯,其實三夫人的解藥,對你們來說便是毒藥。」他們剛聞到異香時,必然下意識地屏息,毒素吸得少,身體短時間內不會察覺到異樣。待三夫人毒解,他們確認那是真的解藥後,自然不再屏息防範,毒便是那時中的。

「厲害!厲害!」上容苦笑,為什麼他總是栽在她的手上呢?

紀語蝶突然很有興致地對上容做了個鬼臉,這才轉過身,掃了一眼秦冷杉與白衣人,淡笑地道︰「秦莊主,你故意讓上容引我說話,無非是想拖延時間,運功解毒。或許語蝶忘了告訴你,這種毒其性怪異,是壓不住的。強行運功只會加重毒素,事後更會元氣大傷。方才那一會兒,已足以讓你病痛加身,吐上半個月的血了,沒有一年半載的調養休想恢復。倒是上容總管因要引我注意,沒有機會運功,卻是最幸運的。等明天藥效一過,他就會恢復如常。」

上容為自己的幸運再度苦笑,那明天的善後事情豈不都得他自己做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紀語蝶的確聰明絕世,心機之深沉,計劃之周詳,心思之縝密,非一般女子可比,難怪莊主會對她……

秦冷杉驀地睜開眼楮,「你當真如此恨我?」他適才運功抗毒,便察覺出怪異,听紀語蝶一說,便知她所言非虛,于是散去功力,不再抵抗。

恨嗎?若真是恨他入骨,為何還要說出來呢?再等他抵抗一陣,到時便是一輩子病痛加身,無法恢復了。

「你當初強要了我,難道我不該恨嗎?」

秦冷杉冷嗤一笑,道︰「我可是讓你自己選擇的!」

「選擇嗎?說得好听,我當初哪有選擇的余地,大少爺失勢無力護我,九少爺病重被軟禁。三夫人記恨當年她佷兒被斬之仇,故意不給九少爺醫治。九少爺對大少爺來說,珍如生命。為了大少爺,我怎能讓九少爺有一點危險。而除了跟你,我還能選擇什麼!」

秦冷杉嘲諷地道︰「既然是如此委屈,我可真要懷疑那個嫵媚熱情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你了!」

紀語蝶神情依然平靜,淡如止水,「你以為我紀語蝶是世俗女子,失了身便會尋死覓活嗎?我當初既然決定到你房中侍寢,又何必學那一般女子,惺惺作態,假意反抗呢?主動一些不是更能迷惑你嗎?」

「紅顏禍水,他倒是真的被你迷惑了!」三夫人突然說道。

「三夫人其實是暗諷語蝶不知羞恥吧?」語蝶嘆了口氣,「為達目的,語蝶顧不了那麼多了。」

「那大少爺走後,你也緊接著失蹤,是欲擒故縱了?」

「三夫人猜得不錯,不過,語蝶也需要離開山莊做些準備。」

「結果冷杉就中計了。」

語蝶輕輕地搖了下頭,道︰「莊主並沒有中計,他從沒信任過我。但他寵愛我倒是真的,不然語蝶今天也不會輕易得手。莊主若對我無情無意,那剛才一進來時,便會擒下我,逼我交出解藥。正是因為他心中還對我有一絲寵愛,才會由著我胡來,才會中了我的毒。」」你竟然知道!」這是白衣人第一次開口說話。

語蝶苦笑,「語蝶並非無情無感之人啊!」她轉身走到秦冷杉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到桌上,說道︰「這是你送我的,語蝶今天即傷了莊主,自然不配再要它。」

然而,當三夫人看清桌上玉佩後,神情卻倏然一變,仿佛不敢置信般瞪向秦冷杉。

秦冷杉只淡淡掃了一眼,道︰「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不會收回,你若不要,毀了便是。」

「莊主何必呢!如此貴重的東西,還是收回去得好。」

秦冷杉突然點點頭,「不錯,你拿給我好了。」

他中毒跌座椅中,全身根本動不得。

語蝶一笑,把玉佩遞還他手中。突然,變故驟起,原本連一根手指都動不得的秦冷杉卻手腕疾翻,扣住了語蝶的脈門。語蝶一驚,急忙閃避。然而,秦冷杉左手卻是虛招,在語蝶側身之時,右手化拳為掌向前推去。語蝶胸前中掌,只覺劇痛,手撫胸口後退三步,抑制不住「哇」的一口吐出鮮血,如此緊要關頭,她卻失聲叫道︰「你瘋了!強行運功,你一輩子也別想恢復了!」眸中的擔心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自己受傷,擔心的卻是傷她之人,上容將一切看在眼里,卻只能無奈地搖頭。

三夫人擔心兒子,急道︰「冷杉,你怎樣?」

秦冷杉運功之後,果然連連嘔血,卻冷笑道︰「你既負我,他日相見,但求速死吧!」

語蝶驀然無語,腦中突然恍悟,在迎上秦冷杉清冷眸光的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他——竟是真愛上她了!擦掉嘴邊的血跡,若非她有些內功底子,這一掌怕是真要了她的命。她靜靜說道︰「莊主對語蝶來說,只是莊主,只是秦家的二少爺,大少爺的弟弟,也是語蝶曾痛恨的人,莊主明白嗎?莊主給予的,語蝶不想要,語蝶想要的,莊主給不了。」

「你就真喜歡那個花燈?」他冷嘲。

「看來莊主早就看出花燈是大少爺所送,才會當語蝶的面前毀了它。」嘆了口氣,語蝶繼續道︰「新郎失蹤,再過不久,便會有人尋到柳園來了。到時眾人自會看到堂堂虎嘯山莊的莊主在大婚之日被一名女子捉弄,狼狽至此。莊主威信掃地,名聲怕是許久才能恢復。當然,先進入柳園的人,自是語蝶刻意安排的,莊主不必擔心謠言傳不出去。語蝶今日所做之事,莊主必是怒極、恨極。今後天涯海角,莊主若要報復,語蝶接招便是。」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只有引起他全部的恨意,到時有她牽引,大少爺才有時間準備。而他名聲受損,又身受重傷,明日後必會臥床不起,沒精力管事了。其他幾位少爺想來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混水模魚,打敗他的機會。兩敗俱傷,漁翁得利,到時大少爺便可順理成章地接管虎嘯山莊了,一切她都打算好了。最後環視眾人一眼,她道︰「時候不早了,語蝶先行告辭。」說完不再留戀,即使是秦冷杉她也沒再望一眼。

哀著胸口的傷處,她毅然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卻听上容說道︰「等等!」他沒等語蝶開口,迅速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當初只是個婢女,大少爺為何費盡心思,甚至不惜重金,請求神仙谷收你為徒。據聞,他帶你回來後,作此決定也不過短短幾日而已。你們只相處了幾天,他真重視你若此嗎?」只是一頓,又道︰「還有,秦冷杉剛回莊內不久,他便讓你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而大少爺以你容貌過于艷麗為由,讓你帶了數年的面具,你不覺得蹊蹺嗎?再有,他遠居蘇州,卻早早做完花燈,等你生辰之日……」

「上容!」語蝶突然打斷他的話,微微一笑道︰「大少爺性情良善,你誤會他了,而且無論如何我相信他。」最後,她想轉身看了一眼秦冷杉,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在秦冷杉那比恨意更復雜的陰沉眸光中翩然消失。

時光飛逝,一晃,便是三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