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琛白著一張臉,全身濕淋淋地抱著同樣衣衫盡濕的月牙兒沖進將軍府時,所有的下人都驚呆了,不知所措地瞪著兩人。
「還傻站在那兒做什麼?沒見你們少女乃女乃全身濕透了嗎?」李琛不耐煩地吼著,嚴厲的嗓音嚇退一干下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讓他通過,「她溺水了!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少女乃女乃溺水了?幾名下人震驚地互相對望,都是一陣失神。
偏偏老爺這會兒又不在府上,跟趙王、京兆尹還有幾個大官出城狩獵去了,恐怕要將近黃昏才回來。
這可怎麼辦?
正當他們還不知如何是好時,李琛激動的噪音再度揚起,
「你們全聾了是不?我說去請大夫啊,還不快去?」
「是,是。」下人們連忙應道,看著他一面怒吼,一面抱著昏迷不醒的佳人遠去,一路穿廳過廊,來到她鄰近後花園的廂房。
幾個負責清潔打掃的婢女見他急匆匆的身影駕臨,不禁面面相顱。
李琛才不理會她們的震驚,運自推開廂房大門,奔至床前,輕巧地將懷中佳人安頓好,接著又扯開嗓門,「紅兒!紅兒呢?」
「我在這兒。」自李琛從水中救起主人後,便一路跟著急躁不安的地狂奔。好不容易回到將軍府的紅地在幾尺外便听見了他的狂吼,連忙氣喘吁吁地揚聲應道。
又過了一會兒工夫,她終于奔進少女乃女乃的廂房,「什、什麼事啊?小王爺。」
「快替你家少女乃女乃換下濕衣衫,免得她受風寒了。」
「是」
李琛總算稍感滿意地點頭,但也不過轉瞬,他高大的身手忽又沖出廂房,朝著外頭高聲厲吼,「大夫呢?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放過她吧,放開她吧她再也受不了了——
「該死的丫頭!誰讓你哭的?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水淹口鼻,她的頭被壓得更深了,深得她不僅無法呼吸,甚至還差點要斷氣。
好痛苦,誰來救救她?
「救我,誰來救救我——求求你們——」她朦朧地申吟著,細碎的嗓音微弱得有如初生貓眯。
「沒事的,月牙兒,你沒事了。」一個溫暖沉厚的嗓音仿佛听見了她的求救,柔柔地在她耳畔吹著氣息,「別怕,有我在這兒,我會保護你。」
有人。終于有人來救她了。
她輕輕嘆息,放松僵直的身子,本能地偎近他。
「別怕,我在這兒。」那溫柔的嗓音繼續安撫著她,有若春日和煦照拂,「乖乖地休息吧。」
她不自覺想微笑,嘴角其的翻飛起輕微弧度。
「你笑了!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強烈安心的語氣溫暖了她冰涼的心,她眨眨眼,掙扎著想醒來,想看看究竟是誰如此關懷她,為她擔憂。
凝聚全身僅余的氣力,她終于可以掀開墨黑眼楮,一張蒼白的俊秀容顏隨之映入眼瞳。
「是你。」她輕輕嘆息,語氣卻不帶絲毫意外。
她早料到是他的,不是嗎?早明白救她月兌險、為她擔憂的人正是辛琛,那個她近日念念不忘的男人。
她很高興是他。
「謝謝你救了我。」她虛弱地微笑,語音細微得幾乎讓人分辨不出她說什麼。
但李琛依然听清了,一直高高懸起的心此刻才里正安落,「太好了,你真的沒事。」他放松地微笑,「我還一直擔心大夫誆我呢。」
「我沒事。」她呢喃著,唇邊的微笑仿佛在強調她的安好。
「為什麼要那樣不顧一切地跳下去呢?」心神放松後,他開始微微蹩眉責備她,「知不知道你吃了好多水,差點還溺死!」
「溺水?」她茫然地眨眨眼,半晌神智才其正清明,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巧兒姑娘呢?」她驀地一陣驚慌,掙扎著想直起上半身,「她沒事吧?她在哪兒?」
「別動,你身子還很虛弱。」李琛喝止她,困住她縴細的肩膀,「巧兒沒事,只是喝了一點水,我已經派人送她回去了。」
「她沒事啊。」她茫然地輕喃,像是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辛琛瞪視她好一會兒,「傻瓜,有事的是你啊!你的小腿被利岩劃傷了,要不是我跳下去,說不定你真的會——」他一頓,忽地別過頭去,面色忽青忽白。
月牙兒心一緊,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握住她,「對不起,因為我懂一點水性,所以才跳下去想救她的,沒想到——」
她驀地頓聲,想起當自己跳下水卻不幸割傷小腿時心里那股驚慌。她怕極了,不停淹向她口鼻的江水就像年幼時曾經經歷過的噩夢一般,威脅著要奪去她呼吸,而她腦海也隨之一片空白,忘了所有曾經學過的游水技巧,全身動彈不得,就像年幼時一樣只能認命地由死神決定何時帶走她。
但牛頭馬面終究沒有出現——是因為他吧?
是眼前這個看來煩躁憤怒的男人挽回她一命。
她心一緊,再度道謝,「謝謝你。」
他擁著她的手忽然緊了一緊,「我不要你謝我。」臉色蒼白而陰沉地盯著她,「我只要你答應我以後別再做這種蠢事。」
她低掩眼瞼,「我只是想救巧兒姑娘……」
「巧兒落水找自會救她,用不著你多事!」
她惶然拾眸,「你……說我多事?」
「難道不是?她是一時想不開,你也跟著她胡鬧!」
「你……」她面色刷白,語音顫抖,「怎麼能用這麼冷淡的語氣說她?她想不開也是因為你啊!」
「我當然明白她是因為我。」李琛低吼,眸光陰郁。
「那你就不該用這種語氣說她!」她瞪著他,「至少……至少也該親自去看看她,而不是派人送她回家就算了。」
「該死!你不明白嗎?」他驀地詛咒一句,「我沒去看她是因為我放不下你!」
「放不下我?」她怔了,語氣猶疑起來,「世子,你——」
「我說了別叫我世子!」他狂躁地截斷她,真的很氣她總以這種有意無意的方式劃清兩人的界線「我叫李琛,李琛!」
「我知道。」她因他激怒的語氣發顫,「可是……」
可是她只是一介平民啊,再怎麼樣也不能直呼皇親貴族的名字,他說因為她是夏停雲的妻子所以可以直呼他名,可是她其實……其實……
「沒有可是」怒氣激昂的嗓音阻滯了她思緒,「你想用這種方式疏遠我吧?我偏不許,偏偏就要跟你親近!」
苞她親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月牙兒困惑難安,「世子,我是停雲的妻子啊,你怎麼……」
「我知道你是停雲的妻子!」他狂吼一聲,伸手轉過她下頜,深不可測的眸子凝定她,「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才——」
才怎麼樣?他為什麼不繼續說了?為什麼要忽然停下來,用如此奇異的眼光盯著她?為什麼牙關要緊緊咬著,仿佛拼命克制激動的情緒?
她眨眨雙眼,瞳眸迷蒙地瞧著眼前神色激動的男人,他摟住她腰際的手臂忽然一緊,一張俊逸逼人的面孔緩緩移向她。
她屏住氣息,怔怔地看著他柔軟性感的雙唇,看著他緩緩地靠近她,在她面上呼著暖暖氣息。
他接近她,速度極端緩慢,仿佛內心還因為這舉措激烈掙扎,陷入戰斗。
他的唇在靠近她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
她不敢呼吸,甚至連心跳也停止了,只能怔怔地凝視著他四濂的黑眸,看著其間變換過一道道異樣神采。
最後,他像終于無法抵抗對她的強烈渴求,絕望地低吼一聲,俯下滾燙的嘴唇烙上她的。
他輾轉吸吮著,既溫柔又狂野,既熱情也急切,仿佛想藉這樣的親昵汲取屬于她的芳香,印證她是屬于他的。
他專注地吻著她,一路自光潔的前額點向柔軟的耳垂,最後停想在她細膩的頸項。
而一雙大手同樣不安分,暖暖地游移她窈窕的背脊,接著再度扣緊她腰身,熨貼他男性英偉的曲線。
她輕喘一聲,原先就不甚清明的神智因為這樣的親密接觸更加混飩,只覺全身熱氣蒸騰,連心跳都失速了。
「我要你,月牙兒,」他一面在她頸邊灑下細細碎碎的輕吻,一面意亂情迷地宣稱,「我要擁有你。」
她同樣意亂情迷,只能在他懷抱里輕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你也要我,月牙兒,說啊。」
「我……我…」她輕喘著,幾乎透不過氣來。
「說啊,月牙兒。」他熱情地鼓勵著。
「我……也想——」她迷迷糊糊地啟齒,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被一陣尖銳的呼喊驚醒了神智。
接著,是一陣金屬物品落地的鋰鏘聲響。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做什麼?」
她茫然轉過頭,看著貼身婢女震驚莫名的神情。
「紅兒?」她眨眨眼,忽地神清目明,驚恐地發現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你別誤會,我們……我們——」
她猶豫地停住,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事實上也無法解釋。她與李琛激烈擁吻的場面都被紅兒瞧得一清二楚了,她還能掩飾什麼?
一陣強烈的羞愧攫住她。
而這還不是最糟的,在紅兒尖叫過後片刻,夏安國也跟著沖進廂房。
「怎麼回事?紅兒,你說小翎怎麼樣了?她沒事吧?」
在目光觸及房內景象後,他也跟紅兒一樣。發出了震驚莫名的銳喊。
「這是怎麼回事?小王爺,你為什麼抱著我們家小翎?」他蒼白著一張臉,語音發顫,「你……對她做了什麼?」他驚天動地地質問著,而兩個年輕人都是一語不發,默默回望著他,目光滿含愧疚。
夏安國怒吼一聲,這才真正相信他究意見到了什麼。
「該死的畜生!你究竟對人家的妻子做了什麼?」趙王怒吼著,面色發育地瞪著一向最鐘愛的兒子。
他是方才被夏府的管家緊急邀來的,夏安國給他的帖子只簡單地說有要事相商,他也相信若沒有大事定遠將軍絕不會在才剛剛一起出城狩獵後便匆忙下帖,此中必有原因。
于是,才抵達家門不久的他還來不及換上另一套衣裳便匆匆隨著夏府管家前來,沒料到迎接他的竟會是如此含人震驚的一件丑事。
他的寶貝兒子竟和人家的妻子做出苟且之事,而且還是好友之妻——簡直不知廉恥,削盡了他趙王府顏面!
「你怎麼會胡涂地做出這等丑事?!」他高聲怒吼,雙拳一陣握緊一陣放松,眸光如利劍般刺向自己兒子。
「爹,你听我解釋——」
「還解釋什麼?你不是抱了人家嗎?」
「我是抱了她——」
「還對人家做出不軌的舉動!」
李琛默然不語。
「是吧?你倒是說話啊!」
他燦吸一口氣,「我還親了她。」
趙王聞言一陣跟隨,得用雙手扶案才勉強站穩身子,他悲憤莫名地搖頭,直到現今听兒子親口招認他才真正相信這樁丑事。
「天啊,老天爺啊!」仰天長嘆,語音激顫,「你怎麼忍心讓我養出這種不肖子?」
半晌,他凌厲的目光才調向李琛,「我早知道你生性風流,在外頭總是出入煙花場所,本來以為年輕人血氣方剛,為也難怪,沒想到你連好友的妻子也不放過,你…你這個該死的畜生!」
李琛垂首斂眸,听著父親聲聲嚴厲的指責,第一次在听訓時面上毫無倔強不服之色。
他是錯了,父親責備得對,他是做了天理不容的錯事。
但,他要月牙兒,他真的想要她,回想起幾個時辰前她落水時自己推心的刺痛與狂亂,他真的無法承受,絕不想再經歷一遍那可怕的感覺。
他不能沒有她,真的不能。
于是,在父親的責備終于告一段落,他勇敢地抬起頭來,堅定地回應父親嚴厲的眼眸,「我要她,爹,我想要她。」
「你、你說什麼?」趙王猛然倒抽一口氣,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我說我要她。」他毫不畏懼地重復。
這下子,不僅趙王怔了,連在一旁的夏安國也變了臉色。
「該死的畜生!你究竟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
「知道?你真的知道?」趙王氣得全身顫抖,「你真……不知羞恥!這樣怎麼對得起你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我對不起停雲,我不該趁他不在時勾引他老婆。」李琛語音清晰,不疾不徐,「今天若是他與月牙兒相愛,我說什麼也不敢奪人所愛。可是他不在乎她,一點也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他平靜的嗓音倏地一變,眸光激烈地瞧著老爹,「你明白嗎?爹,我在乎。」
「就算你在乎也不該奪人之妻!」趙王激動地喝止他。
「我明白!」李琛同樣激動地回應,「所以我已預備向停雲謝罪。」
趙王冷哼一聲,「謝罪?怎麼個謝法?」
「只要他願意原諒我,我願意斬斷一只手臂賠罪。」
兩名老人同時倒抽一口氣,誰也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番決絕的話來。
好半晌,趙王才回復冷靜,不屑地撇撇嘴,「你說得好听,到時未必做得到。」
「那我現在就做。」李琛迅速回道。說時遲,那時快,他猿臂一伸已然將夏安國供在牆上的一把寶劍取下,刷地拔劍出鞘。
「你別做傻事……」兩個老人同時激顫地開口,並且伸出手臂試圖阻擋他的動作。
李琛沒理會他們,手腕一個反轉,森亮的劍尖已朝向自己左手臂,他閉眸保吸一口氣,高舉起劍揮下——
「琛兒!」
「別這樣!」
「不要!」
三陣尖叫此起彼落,李琛狠心不理,卻驀地察覺有人擋住了他的劍勢,他展開眼瞼,驚恐地發現那人竟是月牙兒。
她竟傻得用自己的雙手阻擋他揮劍,細致的柔美滿是鮮血,讓人怵目驚心。
天啊!李琛心髒一陣強烈糾結,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啊?
他倏地丟下劍,急切地捧起她雙手細看,「月牙兒,你怎麼了?沒事吧?」
她搖搖頭,蒼白的唇試圖擠出一抹微笑,緊顰的峨眉卻泄
漏出她劇烈的疼痛,「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沒事?李琛瞪著自她額前冒出的細碎汗珠,明白她現在一定強忍著劇痛。
她如此疼痛,他卻一點也幫不上忙!
李琛緊咬著牙,有股沖動想要仰天長嘯,想要踢翻室內每一樣物品,想要狠狠地甩自己幾個耳光,然而他卻必須強忍著,什麼也不能做。
「大夫,大夫!」他只能沖出書房,對著外頭狂吼大叫,「誰去請大夫來啊,快一點!」
一個正巧經過的僕役被他攔住,「快去請大夫,去啊。」
「是,小王爺,小的馬上去。」那人仿佛被他發紅的眼眸嚇到了,迅速餃命而去。
而當李琛旋身回房時,卻發現月牙地跪倒在地,仿佛正請求更安國及他父親的原諒。
「月牙兒,你做什麼?」他急奔向她,試圖想拉起她虛弱的身子。
她甩開他,慘白若雪的容顏依舊微仰著,黯淡的雙眸著向兩個老人,「請你們原諒世子、不是他的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不,你沒錯,月牙兒,」李琛氣急敗壞地止住她,「錯的是我。」
「不!是我。」她語音細微地回應,眨了眨濃密的眼楮,終于墜落兩顆珠渡,「其實我……其實我……」
「其實怎樣?小翎。」見她既受傷又落淚,夏安國也焦急得快崩潰了,「你倒是說啊,別這樣嚇唬我。」
她深吸一口氣,「其實我不是喬翎。」
「什麼?!」三個男人同時震驚地呼喊,六只眼楮不敢相信地凝定她。
「我不是喬翎。」月牙兒吐字清晰地解釋著,「翎姊——不,小姐一听說夏公子離家,那天早上便悄悄跟著下江南去了,她要我暫時改扮她、代替她留在這里。」
室內氣氛一時陷入僵凝。
夏安國首先打破安靜,瞪大一雙老眼,「你說……你不是小翎?」
「不是。」
「真正的小翎已經跟著停雲下江南去了?」
「不錯。」
「胡鬧!真正胡鬧!」夏安國不禁用力跺腳,吹胡子瞪眼,「小翎怎會這麼胡涂?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孤身一人出門遠行去!萬一踫到危險怎麼辦?該死,真該死!」
「夏老、冷靜一點。」終于搞清狀況的趙王握住夏安國肩膀,安撫他激動的情緒,好一會兒,方將一雙鷹眸轉向月牙兒,「你說你不是喬翎,那你是誰?」
「我是小姐的貼身婢女——盈月。」
「盈月?」夏安國插嘴,「我說嘛,小翎明明就陪嫁了個貼身丫環過來,怎麼隔天早上就不見人影,原來是用了李代桃僵這一招。」他搖搖頭,頻頻嘆氣。
月牙兒悲傷地望著他,「對不起,老爺,我不該這樣騙你。」她深吸一口氣,含淚的星眸轉向另兩個人,「我也對不起你們,這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李琛一陣心疼,「別這樣自責。」
「是我不好。」月牙兒語音鋇微,細白的貝齒咬著下唇,身煙因傷口的劇烈疼痛一陣搖晃,她咬緊牙關,美眸緊緊凝住趙王,「請你別責備世子,王爺。」
趙王只覺一陣震撼,正想開口時李琛卻搶先一步,「我要娶月牙兒,爹,我一定要娶她。」
兒子堅定異常的語氣令他悚然一驚,「你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再清楚也不過了。」
「可是你方才也听見了,她只是個低三下四的丁環啊!」
就算她長相如何絕美,氣質如何溫雅,對琛兒如何情深義重,甚至為了護住他手臂不惜弄傷自己雙手,她依然只是個婢女啊,說什麼也不配人他們趙王邪,成為未來的趙玉妃。
「她是千金小姐也好,是丫環婢女也罷,總之我是要定她了。」
「不行!我絕不允許!」趙王冷然地拒絕,兩道濃眉緊聚,「區區一個婢女怎配入我們趙王府?」
「我偏要她進門!」李琛倔強地與父親對抗。
「我說不成!」趙王怒火狂熾,「要她進門可以,但只能是偏房。」
「偏房就偏房。」李琛回嘴,沒發現傳中人兒忽然一陣強烈顫抖,「我也沒說一定要月牙兒當正室。」
趙王一愣,「你……明白就好了。」
李琛一陣狂喜,「這麼說您答應了?」
「雖說還沒迎娶正妻就先有了妾室不會常理,不過情況如此,也只好從權了。」趙玉語氣沉穩,接著轉向夏安國,「夏老以為如何?」
夏安國點頭,「這樣很好,這樣最好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
就這麼決定了?誰來問問她的意見?誰來問問她願不願意?
他們三個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就這樣決定了她的命運,絲毫不顧她的感受未免過分。
她不願入偏房,不願為妾,她不願意啊!
月牙兒在心底狂烈吶喊著,拼命抗拒這一切,但表面上卻只能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想起方才李琛當眾宣稱要娶她時,她是多麼的高興,一陣狂喜倏地泛滿全身。
但只一會兒,她天真的夢想便被擊碎了。
他不過是要她入偏房,納她為妾。
是啊,月牙兒無奈地苦笑,她憑什麼以為他會真正娶她為妻呢?她不過是一個低三下四的丫鬢啊。
對他而言,她的地位其實跟王巧兒沒什麼不同,都只是一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情婦而已。
所不同的,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給王巧兒任何名分,卻還願意為她在趙王府里保留一席之地。
但她寧可不要,她寧可不要他如此垂青!
一片衷心換來如此下場,對她而言只能算是極度悲哀。
「月牙兒,你听見了吧?父親答應我娶你了。」她心痛難抑,耳畔模糊地听見李琛喜悅的嗓音,「你高興吧?」
不,她一點也不高興,只覺得強烈心痛。
「我不要——」她聲若蚊納地口應,溺水後的虛弱以及手掌的劇痛交錯折磨著她。
身上的痛可以忍,但,心傷卻難以抑制。
不一會兒,她終究還是陷入黑暗之中,一直強自撐展的眼瞼悄然垂落。